原来,还是跟白雨渐脱不了干系啊……
“那就预祝公主,马到成功。”
送走了安宁公主,有人缓步走近。衣袂飞扬划过破空之声,不抬头也可想象出,是什么样的风姿。
直到他停在了她的面前,她的唇角微微勾起。
“本宫忽然觉得,没有那么嫉妒安宁公主了。”
嫉妒?
他眸色微动。
她却忽然抬起眼来,认真看他,“见到公主,你高兴吗?”
他哪里不知道她是何意呢?安宁,就是他的妹妹,他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
原来神也心软,也曾留下过希冀。
“其实,世上有很多人,期盼着你回来,”她看着他的眼睛说,“兄长,不走了,可好?“
“好。”
他低低地说,“谢谢你。蓁蓁。”
白雨渐凝视着她的眼,只觉心口的那份喜欢几乎胀满,随时都会爆裂。
他忍不住抚上她的脸,压低了身子。
蓁蓁闭上眼,感受着他温柔的亲吻。
他的唇温软至极,在她的额头、眼皮、还有脸颊上停留。
最后,落在了她的唇上,那么轻那么轻,带着想要一辈子珍藏的爱意。
白雨渐亲完,却是捧着她的脸,低低笑了。
他本来就生得好看,此刻被笑意晕染的脸庞,好看得教众生颠倒。蓁蓁不自觉,竟是看得呆怔住了。
他眸子里笑意愈浓。
忽然想到什么,蓁蓁抬手,往眼皮上一抹,果不其然,看见指腹沾染的红。
她连忙到那梳妆镜前一照,一张脸上到处都蹭到了口脂,红得跟猴儿屁股似的!
难怪他在那笑。
笑笑笑……
她忍不住在镜子里,瞪了那人一眼。
却忽然被他从背后抱住。
他弓着背脊,将脸颊埋在她的颈项之中,轻轻地嗅着,像是一只大型犬。
长长的睫毛刷过,男子脸上的神情极为眷恋。
“能跟我说说,为何嫉妒安宁吗?”
他的嗓音低沉,带着让人沉沦的魔力。
“因为安宁得到了母后的爱啊。”
她可从来没有感受到母亲的温暖,所以每次看到安宁露出的那种无忧无虑的笑,都不禁想要感叹一句。
“那个孩子,可真是幸福啊。”
“蓁蓁。”
他声音微哑,又靠她更近了一些。
身体紧贴着,仿佛是她全部的支撑。他的体温不像之前那么低了,反而有种抚慰一切伤痛的,宽厚与温暖。
她转过身来,与他面对面。
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对上那双漂亮漆黑的桃花眼。
那双眼中,满是动容。
他能够感受此时此刻她的心绪,并且与她体会着同样的情感。
“兄长,不必为我难过,”
蓁蓁轻轻地笑着,“上天是公平的。她拥有了虞氏作为母亲的爱,我也得到了你作为兄长的爱,不是吗?我很满足了。“
他捧起她的脸颊,看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蓁蓁,以后,我可以是你的任何人。”
“父兄、娘亲、情人、爱侣、奴仆……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什么都没有关系。不管你将我当成什么人,都可以。”
他的眼神是那样清澈、那样坚定。
她却眨了眨眼,“那么,丞相大人你,最想成为我的什么人呢?”
她故意将唇送近,却停留在他嘴唇一寸的地方,呵气如兰。她的目光,从男子的两瓣薄唇一点一点,移到了他的眼底,他眸色很深,好像要将人一口侵吞进去。
呼吸纠缠之间,不分彼此。
他低头,一点一点地靠近,近到两个人的鼻尖互相擦过。
白雨渐嗓音微哑,“只要是,你的人。” 什么人,都可以。
这是在回答她的问题。
就在蓁蓁闭上眼,准备迎来一个绵长热吻的时候,感到唇角被人轻轻一贴,却是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
衣衫窸窣之声响起,松香气味逐渐远离,被笼罩的感觉也消失了。
她睁眼,他站在那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没想到有朝一日,白雨渐也学会了欲拒还迎这一招。
蓁蓁舔了舔唇,淡定地走到躺椅那躺下,然后对着后面挥了挥手。
“本宫要小憩一会,你且下去吧。”
达不到目的,就翻脸不认人。
一声轻笑倏地响起,又是无奈又是纵容的意味。
待她回头,白雨渐还当真是没了影子,真真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她撇了撇唇,却是伸出手指,按在那被他轻轻贴过的唇角。
不知为何,这个蜻蜓点水的吻,比那种深入浅出的吻,还要令人心动。
……
今日是前往伽蓝山的日子。
伽蓝山位于中洲极北之处,地势险峻,且时常出现极端天气,譬如六月飞雪、冰雹寒潮、大雾弥漫、极端酷热……甚至在一些传说之中,将伽蓝山传为鬼蜮。所谓鬼蜮,便是生人不至,死灵徘徊,阴阳交替,鬼魅横行。
但姚玉书显然不信这些。安顿好京中事务以后,便带着蓁蓁出发了。
此行最多耗费半月,且是秘密出行,蓁蓁特意从暗网中挑选出了替身,坐镇碧梧宫,以掩饰中宫空虚。
俪韦生前用药物控制这些暗网中人,解药在她手里,是以并不惧怕他们会反叛。
皇帝那边也安排好了一切。
出发前一天,蓁蓁却想到了广宁侯。
姜远道亦是知道伽蓝山有秘宝,此行恐怕不会顺利。姚玉书却道不必忧虑,姜远道就算再神出鬼没,想来也没有那么大的神通,猜到他们会何时出发,又会经过哪些路线。
蓁蓁迟迟不语。
为救姚南枝那一次,姜远道已经掌握了伽蓝山的地势图,以他才智,要想模拟出皇帝的路线恐怕是轻而易举。
姚玉书未免轻敌。
但她并未与姚玉书透露,姜远道也对秘宝虎视眈眈。
如今姚玉书对她的信任本就岌岌可危。
万一姚玉书认定她与姜远道串通,就算是长了十张嘴都说不清。
是以去往伽蓝山的一路上她都很沉默。
姚玉书正在闭目养神。马车忽然一个咯噔,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蓁蓁掀帘询问。
姚玉书亦是醒了过来。
此次出行没有带许多奴仆,蓁蓁带了一个婢女,而姚玉书未带贴身侍从,禁卫军统领易容成了车夫,为他们赶车。
护驾的守卫在暗中跟着。
这一路,倒是挺像帝后微服出巡、游山玩水,但可惜蓁蓁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只因不得不打起精神,提防可疑之人,是以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挑动蓁蓁敏感的神经。
车夫连忙上前回道,“回禀主子,车轮陷进了泥坑,还请给属下一点时间处理。“
一看,果真是。
蓁蓁皱眉,身后之人忽然道,“既然如此,夫人,你我便去一旁等着吧。”
姚玉书手摇折扇,身穿象牙白的长衫,下了马车,往那一站,倒是一枚翩翩佳公子。
四周正好有一个面摊,二人便径直坐下,点了两碗阳春面。
一把细面,半碗高汤,一杯清水,五钱猪油,一勺秘制酱油,烫上两颗挺括脆爽的小白菜。
“这民间的吃食,倒是别有风味。”姚玉书嗅了一口面香,眸中微亮。
蓁蓁亦是叹道,“高官厚禄,美眷如花,不如一碗阳春面来得实在。“
姚玉书淡淡看她一眼,却没有接话。只是低头吃面,他出身皇族,自然是仪态优雅,不紧不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吃的是什么珍馐美馔。
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来这么一碗面,倒是别有意趣。
可她在吃面的时候,想到的,却都是与另一人,他们也曾这般坐在晨光的面摊之中,坐在杏花树下,一人一碗阳春面。
她的嘴角,被那人用一块带着杏花香气的巾帕,轻轻擦去,他的眼中,淡淡的笑意在弥漫。
骤然回神,眼前之人,变幻成了一张清俊的脸孔,姚玉书戏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