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管事琢磨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东宜伯爵府的二夫人是夫人是堂姑,她的女婿便是户部郎中。今日二夫人把夫人叫去院中说了会儿话,夫人哭着出来的。过后,席间便有闲话传了出来……”
寻厉抬眸看了董管事一眼。
董管事吓得哆嗦了一下,忙道:“说您与夫人尚未圆房,说您没陪着夫人回门,还说您冷落了夫人。”说这番话时,一直弯着身子看着地面,不敢看寻厉的脸色。
半晌,寻厉道了一声:“嗯,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大人。”
寻厉在原地站了片刻,看了看前面书房的方向。随后,掉转脚步,朝着后院走去。
他忙了几日,今日终于撬开了一个口子,算是能睡个安稳觉了。
刚一躺下,身侧之人又靠了过来,那柔软之处就这般贴着他的胳膊。
寻厉微微叹气,没再动,只是这一夜又是几乎没睡。
第二日一早,孙嬷嬷笑着过来了。
盛露嫣看了过去。
“夫人大喜,今日大人要在正院里用膳。”
盛露嫣挑了挑眉,回头看了一眼床铺的位置,问了一句:“昨晚他回来过?”
“昨晚大人子时回来的,夫人已经睡着了。”
她昨晚睡得迷迷糊糊时感觉似是有人来过,但早上并无异常,便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不过,现在看来昨晚不是她的错觉。
“嗯。我的早饭让秀娘做,他的就让钱婶儿来做吧,他吃惯了钱婶儿做的饭菜,估摸着不能适应秀娘的手艺。”
那钱婶儿的手艺颇为怪异,说不定正合了寻厉这种怪人的口味。
“哎,好,老奴这就去厨房交待。”孙嬷嬷应了一声立马就去厨房了。
厨房那边刚上来早饭,寻厉就过来了。
今日寻厉穿了一件深蓝色的常服。
这还是盛露嫣第一次见他穿常服,初见他时,他着一身玄色劲装,满身杀伐之气。第二次依旧如此。第三次便是成婚那日,是大红色的喜服。再几日,就是绯色的官服了,虽颜色鲜亮,但始终带着一股子威压。
蓝色的衣裳倒是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凌厉,多了些俊朗。
一大早看着这张俊脸倒也算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不过,若是脸上的表情没这么冷,或许能更让人舒服些。盛露嫣如是想。
今日的早饭分为两部分,简单来说,便是她的和寻厉的。
她昨晚便定好了要吃什么,秀娘一大早便起来熬了高汤,待她起床,开始和面煮面。一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汤面,却是用几种大骨头熬制而成,费了几个时辰。精细得很,也香得很。
寻厉那边则是老三样,花卷、咸菜和白粥。
见寻厉瞥了一眼桌子上的吃食,盛露嫣笑着解释:“我怕大人吃不惯秀娘做的吃食,想着钱婶儿在府中做了多年,知道您的口味,便让她继续在厨房当差了。”
寻厉收回来视线,道:“不必如此,我对吃食没有要求。”
盛露嫣眼珠子转了转,这是不让钱婶儿继续做饭的意思?
“嗯,知道了。”
“用饭吧。”
寻厉吃了两个花卷一碗白粥便停了下来,吃的着实不多,咸菜也就吃了两口。
盛露嫣眼角余光瞥到了寻厉的样子,心想,看起来也没那么喜欢钱婶儿做的饭,怎么就不知道换个厨娘呢。
孙嬷嬷看看自家姑娘,又看向了寻厉:“秀娘多做了一些,大人要不要吃一碗面?”
她家姑娘的饭食是精细的,大人的就简单了许多,她怕大人心里不舒服便多问了一句。
寻厉拒绝了:“不必了。”
“不吃就浪费了。”盛露嫣随口道了一句。平日里孙嬷嬷和春桃偶尔也会拒绝她的好意,她都是用这句话来劝的。
寻厉皱眉。
盛露嫣顿觉自己刚刚说错话了。正欲找补两句,只听对面的人道:“端过来吧。”
孙嬷嬷松了一口气,连忙去厨房端面了。
很快,寻厉就把一碗面吃完了,面汤也喝得不剩,看来刚刚的确是没吃饱。
等寻厉吃完一碗面,盛露嫣终于吃完了面前的汤面。
奴仆们上前来安安静静收拾桌子。
盛露嫣拿过来温热的帕子净了净手,又端起来茶水漱了漱口,这才起身离开了此处,去了惯常去的榻边。待走到了榻边,却见寻厉在她对面坐下了。
孙嬷嬷连忙让人上茶。
瞧着他的脸色,盛露嫣猜测他有话要说,抬了抬手,让屋内伺候的人都退下去了。
很快,屋内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寻厉端起来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茶,开口道:“这半个月朝中政务繁忙,接下来可能还要忙一阵子。”
嗯?什么意思?为何突然说这种没头没脑的话。
“夫人若是有事可以找董管事。”只听寻厉又道。
“哦,好的。”
说完,寻厉喝完杯中的茶就离开了,旁的没再多言一字。
盛露嫣寻思了许久也没想明白寻厉为何突然那么说。等孙嬷嬷过来时,她把这话跟孙嬷嬷说了说。
孙嬷嬷笑着说:“或许大人这是在解释他为何半月没来后宅?”
“是吗?”盛露嫣有些不信。
“肯定是。”孙嬷嬷肯定地道。
盛露嫣想,若真是如此那可真是难得,他竟然会想起来跟她汇报。不过这与她而言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说完此事,二人又说起来稳婆一事。可惜离京太远,鞭长莫及,两个人商量来商量去,也只能在京城等钱豹子的消息了。
今日休沐,寻厉本打算休息一日不去护京司了,但在书房待了一刻,想到昨日董管事说过的话,便又出府了,朝着护京司而去。
第22章 戏精 她要跟着他一起去(一更)……
护京司
“赵大人,我劝你还是赶紧说出来修河款的去向,不然等我们查出来就没这么简单了,怕是项上人头都保不住了!”
宣平侯府的四公子,也就是户部郎中,此刻早就没了平日里的光鲜亮丽,身着一身犯人服,头发散乱。
“啊!别打了,别打了。”
“赵大人的意思是要说了?”
“我……我……我没见什么修河款,说什么说?”赵四郎依旧在狡辩。
“隔壁的户部侍郎已经招了,赵大人还要嘴硬吗?”
赵四郎面露慌乱之色,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我说了,小爷我不知道!”
“看来赵大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邹子川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
“啊……别打了……啊……我……我跟你们指挥使是亲戚,你们敢这么对我,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我们指挥使才不会有你这样的软脚虾亲戚!”
他最烦这些世家子弟了,一个个人模狗样的,做的却是肮脏事,真被抓了又没什么骨气。丢尽了他们世家的百年气度!
“真的……别打了,别打了,是真的……啊!”
片刻后,一位身形高大身着绯色四品官服的男子出现在了狱中。
“大人!”护京卫纷纷行礼。
邹子川也走了过来。
他微微诧异。
赵四郎是个软骨头,让他招供是件简单的事,之前他们便定了下来,此人由他来审。指挥使大人已经多日不曾好好休息,今日便回府休息一日。不知这会儿怎么又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难道……是因为赵四郎的关系?他突然想到了刚刚赵四郎说与他们指挥使是亲戚的话。
寻厉手负在身后,大步走到了赵四郎面前。一撩衣摆,坐在了凳子上,冷声问:“听说赵大人要找本官?”
赵四郎眼中冒出来一丝光亮,哆嗦着唇道:“妹……妹夫,我家夫人是东宜伯爵府的姑娘,与盛夫人是表姐妹!”
寻厉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赵四郎,冷声道:“赵大人在说什么,本官没听清。”
说罢,瞥了一眼邹子川。
邹子川会意。
他刚刚竟然还在怀疑他们指挥使会徇私,看来是他想多了。
“啊!我是说……说我是你表姐夫……啊!”
一刻钟后,赵四郎终于懂了,寻厉根本就不是来救他的,他是来弄死他的,他就不是人!想明白之后,他开始对寻厉破口大骂,骂得那叫一个难听。而且,那骂声中气十足,丝毫听不出来有任何的不适。
寻厉就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抱在胸前,静静听着他嚎叫,脸上的神色始终非常冷漠,眼神却是越来越冷。
很快,赵四郎就叫不出来了。
一个时辰后,寻厉拿到了赵四郎的招供。
“大人,赵郎中供出来四万银两的去向,与户部侍郎说的两万两不一致。至于剩下那六万两并没有说出来。”
寻厉看着瘫坐在地上屎尿落了一地的人,嫌恶地拧了拧眉:“拖下去。”
“是。”
看完赵四郎的供词,寻厉又去了隔壁关押户部侍郎的牢房。
过了几日,一份完整而又准确的供词出来了,户部及工部的几位官员合谋贪墨四万两。剩下的,看来要去北地走一遭了。
寻厉拿着供词连夜进宫去了,出来时已是月上中天。
第二日早朝,寻厉上报了此事。
此事发生在三年前,当时钟毓帝已经上位了。而在他在位时发生这种事,钟毓帝震怒,狠狠地发落了户部及工部的一批官员。
除了补齐修河款,该罢官的罢官,该流放的流放,任谁求情都没留一丝情面。
盛露嫣在后宅中也听说了此事,她那位隔了几层的表姐夫便是被罢官流放了。这还只是京官,这件事怕是还没完,下面一层一层下去不知又得抓住多少条鱼。
盛露嫣抬头看了看天,这天,与四年前完全不同了,似乎清亮了些,也蓝了些。
当天,寻厉回来得早了一些,彼时还未用晚膳,这还是他第一次回来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