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琰站在案后写字,赵吉利走进来说道:“殿下,中常侍周节使人来了西内,说有事要同殿下商榷。”
齐琰皱了皱眉,说道:“今日没空,明日再说。”
赵吉利有些踌躇,宫中十二宦官权势赫赫,其中宦官之首是大长秋董泰,第二号人物就是中常侍周节。
那中常侍周节是有望接替董泰的权宦,齐琰与周节暗通款曲许久,图谋甚大。
今日周节派人来见,他们殿下竟没心思见,这可如何是好。
赵吉利迟疑问道:“殿下……是在等什么吗?”
齐琰顿笔,笔尖墨点落下,洇成一片墨团,他拧眉说道:“皇兄要纳虞氏,虞氏本应着急闯过来的,却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赵吉利以为他懂了,原来他们殿下在担心虞氏啊。
赵吉利问:“殿下在等虞氏过来?”
齐琰却摇头:“张贵妃派人去了西偏殿。”
赵吉利疑惑。
齐琰心下烦躁,说道:“虞氏要背叛我,去喊苍青过来。”
这峰回路转,让赵吉利吃了一惊。
喊苍青做什么,难道是先下手为强,把虞氏解决了,虞氏就永远不会背叛了?
寝殿内陷入古怪的沉默,赵吉利不敢动,齐琰也没有催促。但是马上,轻轻的叩门声将难言的沉默打破。
赵吉利飞快走了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虞枝枝提着灯笼,昏黄的光照在她的脸上,灯下美人朦胧又凄婉。
她石榴红的斗篷在夜色中分外醒目,衬得她颜色极为艳丽,她显然是精心装扮过,晚妆秾艳,暗香浮动。
她垂眼柔声说道:“赵公公,今夜,请不要进来。”
赵吉利大吃一惊,他回头看齐琰,却见齐琰的目光一直落在虞枝枝身上,齐琰说道:“出去。”
赵吉利忙不迭地跑开了,没有忘记严实地关上了门。
虞枝枝将灯笼搁在小几上,她缓步走向齐琰,咬着唇说道:“殿下,伤处已经养好了,我身上所有地方,殿下都可作画。”
她绕过书案,来到齐琰跟前,她有些紧张,纤长的睫羽半掩着窘迫,她腰肢一软,坐进了齐琰的怀里。
齐琰没有抱她,虞枝枝感到有些沮丧,她强撑住说道:“我沐浴好了,没有用裹布。”
她从袖中摸出一物,羞怯说道:“我已经配好了药膏。”
她缓慢地抬起眸子,极为诚挚认真地说:“殿下,可以疼疼我吗?”
没有应答,但虞枝枝不会轻易退缩,她旋开瓷罐,低头去拉齐琰的手指,将冰凉的药膏涂抹在他的手指上。
齐琰滚烫的手指被药膏的凉意沾染,很快又触及到一片温软。
他的心,很罕见地乱了一点。
第26章 红玉暖,入人怀。
雪沫随风旋进廊下,打在廊檐的灯罩上,发出细细的声响,灯笼光黯淡一些,照在廊下不安等候的赵吉利身上,拉出一道细长黢黑的影子
赵吉利不敢靠近寝殿,却也不敢走开。眼看等候的时间渐长,他已经从担忧虞枝枝的性命,转而开始担忧齐琰的身体。
晚风更急,窗牖刮出响动,一扇窗之隔,寝殿内却是融融热意。
散乱的单衣随意抛在地,破碎的裙裾无力搭在屏风架上,熏笼冒出沉水香青烟,掩盖不住屋内靡丽难言的气息和女郎身上甜丝丝的香味。
佛珠手串被取下随意丢在在枕边,娇气的女郎伸出白嫩嫩的胳膊,不小心一带,绿茫茫的佛珠便散落在地上,咕噜噜滚了满地。
女郎被人勾住腰,垂帷微风而动。
又过了半个时辰,齐琰垂头看伏着玉枕沉沉睡去的虞枝枝,拧了一下眉。
不知是怎么发生的,他竟然让这件事又发生了。
而他,在其中得到了陌生的欢悦。
让他费解又无所适从的是,这回和上次不太一样。第一回 是纯然的欲求,这次,多了一点说不清楚的东西。
像是被极细的蚕丝缠绕,齐琰发现不了,只是觉得有些不适。
看着虞枝枝的睡颜,他竟害怕惊醒她。
这不应该!
齐琰拧紧眉心,他伸手将虞枝枝推搡了一下。
锦帐之中,齐琰神色疏离又温柔,他从容伸手揽住迷迷糊糊的虞枝枝,擦了擦她汗津津的脖颈和湿漉漉的眼角,温言道:“累了吧?”
虞枝枝微微阖着眼睛,看起来困倦极了,她软软倚在齐琰怀里,没有讲话。
她太困了,齐琰折腾了她半宿,她早就没有力气应付,后半段,她昏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齐琰又将她抱起,圈在怀里。她眉眼饧涩,口齿缠绵:“做什么呀。”
不知齐琰哪里来的兴致,竟又将被折腾得迷迷糊糊的她抱起来喂食。
汤匙抵在虞枝枝的唇边,虞枝枝张口,唇齿一片甜香浓郁。
齐琰说道:“是酥酪,好吃吗?”
虞枝枝累得手指都没有力气抬起,虽然知道她这样窝在齐琰怀里不成样子,却没有办法拒绝,她一口一口,将齐琰喂给她的乳酪尽数吞吃干净。
齐琰甚少服侍人,因此给虞枝枝喂食的动作很不伶俐,一碗酥酪喂完,虞枝枝的唇角满是稠白的污渍。
齐琰用拇指轻轻抹去,然后将手指塞进了虞枝枝的唇里。
“舔干净。”
虞枝枝依言,齐琰感到指腹一片湿和软,酥又麻的触感从指尖传到肺腑,他眸光深沉地抽了手指。
“好吃吗?”
虞枝枝困倦地点头。
“吃饱了吗?”
虞枝枝“唔”了一声,栽倒睡了过去。
齐琰这才手下留情地放过了她,他半倚在床榻上,却没有什么睡意,他垂头,用炎热的手心抚过虞枝枝松软的发髻。
没有什么不同,他只是,初尝这事,食髓知味罢了。
齐琰磨蹭了一下拇指,方才的触感又让他心生微荡。
但这并不是心生怜意,只是因为她是个勾人的尤物,所以,他会对她的身体感兴趣。
却也仅此而已。
清晨,虞枝枝睡得烂熟萎靡,她睡觉并不老实,勾着齐琰的胳膊,浑身无骨一般缠了他整宿。
眼皮上的光亮愈发盛了些,虞枝枝有些头疼地睁开眼,她抬起手揉了揉额头,忽然感到胳膊上凉飕飕的,她睁眼一眼,一整条手臂赤条条的,只有一条不太通透的玉镯挂在手腕上。
虞枝枝再一瞧,齐琰倚坐一旁,微笑看她。
而她半边身子就睡在齐琰的身上。
虞枝枝一惊,忙将胳膊缩回了衾盖中,半边脸也盖住了。
齐琰笑道:“昨夜招待不周,请多见谅。”
虞枝枝手脚蜷缩起来,为什么一醒来就要听到这让人头皮发麻的话,想到昨夜齐琰的“招待”,虞枝枝现在都感到浑身酸疼。
齐琰慢条斯理地摸着她的头发,催着她说话:“不原谅?”
虞枝枝涨红了脸,半晌憋出一声:“无力承受。”
齐琰露出一种疑惑的样子:“不过是半碗酥酪。”
虞枝枝这才知道齐琰说的是什么,她佯装镇定:“对,我吃不下那许多。”
齐琰慢慢地笑了。
虞枝枝窝在他的怀里,感到他胸膛震动,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她手脚并用地爬开了齐琰身边。
齐琰抱臂看她可怜巴巴,虞枝枝泫然道:“殿下……衣裳。”
齐琰扬声喊赵吉利,赵吉利不一会儿就深深低着头,将衣服送了进来。
虞枝枝伸手去够衣裳,她将衣裳藏进衾盖里,整个人也躲了进去,齐琰看着被窝翻腾了好久,虞枝枝终于钻了出来。
她慌慌张张穿好了鞋,正要往前走,却差点跌倒在地,齐琰扶了她一把,慢悠悠说道:“果真吃不下那许多。”
虞枝枝差点又把自己绊倒。
身后,齐琰叫住了她,她回头,看见齐琰给她抛了一个东西,虞枝枝刚好接住,她往手心一看,这是她的小药罐子。
齐琰说:“回去上好药,若你想我帮忙,也不是不可以。”
虞枝枝心慌意乱,蜷长的睫毛微颤:“不、不用劳烦殿下。”
她转身之前,不经意看了一眼床榻,心中有些疑惑。
虞枝枝逃窜似地从齐琰寝殿回到西偏殿,软瘫在自己松软的床榻上,虞枝枝呜咽般地哼唧了一下。
昨夜,她睡得不好,就算是齐琰放过她的那几个时辰,她也没有放心入睡,回到自己的床榻上,她又开始睡眼惺忪。
睡醒之后,已经是下午,她慢悠悠地起身,瞥了一眼案几上的药罐,烫眼一般地移开目光。
她去东厨取了热水,注满了浴桶。
她脱了衣裳,忍着浑身酸痛,将自己沉入热水中。水汽凝结成雾,很快弥漫着小小的房间。
氤氲的雾气中,娇弱的女郎似乎就要沉沉睡去,她微合眼睛,睫毛在雪白的小脸上扫出一片青黑的阴影。
她身上点点红斑,在水光潋滟下,看不真切,朦朦胧胧又活色生香。
许久,打瞌睡的女郎惊醒,她伸手取了案几上瓷白的小药罐,忍着羞怯的折磨,取了一点药膏,将手沉入水中。
她眼角飞红,露出委屈的样子,半晌,她嘟囔一句:“真讨厌。”
昨夜的齐琰,收起他轻佻的态度,专注看她的时候,她只感到浑身都在烧,他的眼神,像是从火狱中浮起的恶鬼,看得人心惊胆战。
她如同一团软棉花仍由他揉搓,而他却衣衫齐整,只是下摆处微乱,虞枝枝惶惶将目光撞过去时,只看见贲起的青筋,而后就被他一把按住。
烧灼似的呼吸似乎还喷洒在她的后颈处,虞枝枝浑身一颤,手中的药膏不小心滚到了地上。
虞枝枝感到脸颊发烫,她将整个人都埋入水中,过了片刻,她浮了出来,晃了晃脑袋,头发上水珠滚落,她将脑海中不正经的东西也赶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