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素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走了。
苍青沮丧地在小素住的宫殿门口蹲了许久,像一只可怜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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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枝枝回到西偏殿,翻出了上次方岐带给她的药材。
想到齐琰病的要死的模样,虞枝枝觉得他有些可怜,如果她不救的话,她害怕齐琰会真的死。
虽然齐琰性格恶劣,但看在这么多天相处的份上,她想要他好好活着。
虞枝枝坐在案前,提笔细细写下了方子,她斟酌着配好了药,用纸包好,去了东厨。
药材粗粝,为了更好发挥,虞枝枝向黄叟借了石磨,花了一个上午磨药。
中途薛良玉走过来看她。
薛良玉得知虞枝枝是为了给齐琰治病,她点点头,说道:“等五殿下醒来,看见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他定然会感动,于你今后的计划,也大有裨益。”
虞枝枝一愣,但没有说什么。
薛良玉沉吟半晌,又说道:“古人割肉救亲,虽说未免愚昧,但终究赢得人心,你不如趁这个机会……”
虞枝枝连连摇头:“你也说了愚昧,既然不能治病,那还割肉做什么,好疼的。”
这下轮到薛良玉发愣,她勉强说道:“当然不是为了治病,只是为了赚取五殿下的心。”
虞枝枝皱着眉,似乎在思索,薛良玉见状,让她独自思索,悄然离开。
一个时辰后,虞枝枝可怜兮兮,满手是血地找到薛良玉:“薛姐姐,你那里有绷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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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枝枝磨完药后又煮药,耗费了大半天,不知不觉她一上午加上中午滴水不沾,她没有感到饥饿,熬完了药,就急匆匆地来到了齐琰的寝殿。
齐琰依旧在安静地睡着,寝殿里没有别人,赵吉利不知去了哪里。
虞枝枝走到床边,费力扶起齐琰,准备喂他吃药。
赵吉利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虞娘子,我来吧。”
他伸手扶住齐琰,接过虞枝枝的药碗,看着黑黢黢的药汤,显得有些犹豫。
虞枝枝正色道:“赵公公,难道是信不过我吗?如果我的汤药对殿下有害,此番过后,死的唯我一人而已,如果赵公公延误了时机,到时候赵公公也难逃干系。”
赵吉利哭笑不得:“虞娘子说的哪儿的话,我哪里是这等担不住事的小人,也罢!”
赵吉利服侍着齐琰喝下了汤药,虞枝枝终于松了一口气。
虞枝枝帮着赵吉利将齐琰扶着睡下,正要起身,却被攥住了手。
她立刻眼泪汪汪。
赵吉利往下一看,看到虞枝枝被握着的那只手缠着绷带,他问道:“虞娘子,你的手?”
虞枝枝垂着眼睛说:“熬药的时候伤着了。”
赵吉利一惊:“难道是效仿古人之法……”
他话没有说完,床榻上的齐琰动了动,将虞枝枝拽得更紧,虞枝枝忍着痛,吸气小声道:“殿下?”
齐琰没有丝毫反应,虞枝枝想要抽开她的手,但越动,齐琰握得越紧。
虞枝枝从小娇气,受不了疼,于是也不敢再乱动。赵吉利宽慰了她几句,还为她搬来蒲团,好让她坐得舒坦,她于是伏在床榻上,又饿又困,渐渐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暮色四合,室内一片昏暗,她腰酸背痛,撑着床榻站了起来,愣愣地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她抬头,看见齐琰安静地看着她,昏暗的天色掩住了他的表情,虞枝枝看不出来齐琰是喜是怒。
她警觉地躬下身来:“殿下醒了,奴婢去找赵公公。”
齐琰叫住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虞枝枝答道:“昨夜殿下让奴婢留宿。”
齐琰说:“不是问你这个,那今日已经过了这么久,你怎么还在这里?”
虞枝枝迟缓地感觉到僵坐一天的酸痛,她说:“殿下拽着奴婢的手,奴婢走不开。”
“拽着你?”齐琰拧眉,似在回忆什么,他的神色在虞枝枝看来有些莫名其妙,他有些怔忪的样子,面色柔和起来。
但下一瞬间,他竖起眉毛:“孤在梦中拽着的是你?”
虞枝枝:……
还好赵吉利及时地跑了过来:“哎呀,殿下,你醒了。”
他顿时眼泪涟涟:“虞娘子为了殿下忙前忙后,费心磨药,煮药,弄了快一天,果然妙手回春,救回了殿下。也许是因为虞娘子一片诚心感动上苍,割肉做药引,我自愧不如……”
齐琰皱眉:“割肉?”
他低头看见虞枝枝手上的绷带,虞枝枝张口想要说话:“这个、不是……”
赵吉利说道:“奴婢在外头碰见了薛娘子,若不是薛娘子告知,奴婢也不晓得的。虞娘子也不邀功,只问薛娘子要了绷带,奴婢这才知道的……”
虞枝枝着急忙慌想要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但是无论齐琰还是赵吉利都没有在意她的话。
齐琰似笑非笑:“割肉救我?”
他俯下身子来,低头看虞枝枝,像是在仔细研究虞枝枝的表情,虞枝枝垂着眼睛不敢看他。
齐琰说:“我时常在想,史书上那些至诚至善之人是否真的存在,或者,只是邀买人心的把戏。割肉奉君,青史留名,是沽名钓誉或是痴愚蠢笨呢?”
他进一步迫近了虞枝枝:“后世有人杜撰了割肉做药引的方子,用心险恶,引来许多野心之辈效仿,邀买人心,也引来许多傻子,自以为感天动地。”
他捏住虞枝枝的下巴:“你呢?是哪一种人?”
他慢悠悠说道:“是别有目的,还是愚不可及?”
虞枝枝看着齐琰一点点靠近,开始她有些害怕,后来被激起了脾气,就忘记了害怕。
她的眸光明亮如星,简单如赤子,她说:“殿下,不是别有目的,也不是愚不可及。”
她解开了绷带,露出受伤的手。
她说:“我没有割肉,这是磨药磨出来的伤。”
她说:“殿下,何必以恶意揣度人心呢?”她顿了一顿,“您不相信人心,我却相信人心。”
她叹了一口气:“您身居西内,大约看到的总是阴天,总是乌云蔽日。如果您在茫茫天地之间见过落日,见过朝霞,您的胸襟会更开阔一些的。”
她恭谨跪拜起身,身影纤细瘦弱,脊背挺得很直。
齐琰坐在床榻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17章 用些蜜枣。
齐琰看着虞枝枝离开,夕阳西下,落日余晖下,将她的身影勾成了灿烂的金边。
齐琰没有看到太阳,他只看到了虞枝枝。
他心中莫名出现了烦躁不安的情绪,就像是有只猫闯入他的书斋,打翻了他的砚台,将书卷翻得七零八落,还洋洋得意对他叫唤。
他指着门口对赵吉利说:“她骂我心眼小。”
赵吉利不敢接话。
过了片刻,赵吉利以为齐琰放下了虞枝枝方才的事,没想到他冷不丁地说:“我定要杀了她。”
赵吉利偷偷觑了他一眼,明白现在的齐琰就是典型的恼羞成怒。
赵吉利劝他:“殿下何必呢,虞氏也没有说错什么。”
齐琰道:“她没说错?她简直是一派胡言。”
赵吉利不敢多搭话,只是老实地、安静地站着,他看着齐琰的神色变幻几回,而后愣愣地看着门槛。
赵吉利循着齐琰的目光看过去,门槛上什么都没有,只有落日余晖在上面跳动。
赵吉利收回目光,问道:“殿下许久没有进食,是否现在传膳?”
齐琰点了点头。
赵吉利提了一句:“说起来,虞娘子似乎也未曾用过早膳午膳。”
齐琰沉默良久,说道:“叫她过来。”
赵吉利吩咐了尤怜和黄叟准备吃食,等饭做好后,他来到西偏殿,于东稍间找到虞枝枝,虞枝枝正在翻看医术。
赵吉利对她说:“虞娘子,殿下知道你没有用饭,请你过去一同。”
虞枝枝合上书,诚恳说道:“赵公公,不是我非要忤逆殿下的意思,只是现在殿下病着,我嘴巴笨,不会顺着他的意思说话,他见了我定要生气。”
赵吉利一想,也有道理,他便回到了主殿,如实告知了虞枝枝的话。
齐琰听罢说道:“她说我恶意揣度人心,她现在又何尝不是。”
他冷笑:“吩咐黄叟,送一份吃食到虞氏那里。”
赵吉利躬身:“是。”
他细心揣测了一下齐琰的表情,觉得他不太像是在关心虞枝枝,或许是在阴阳怪气?
虞氏女方才言语间似乎在指责殿下黑心肝,现在殿下故意对她关怀,不知她会如何反应。
赵吉利在齐琰寝殿和西偏殿之间来回穿梭,忙得像个陀螺。
在虞枝枝面前传达完齐琰的话,赵吉利揣着手等虞枝枝的回话。
虞枝枝捧着食盒袅袅下拜:“多谢殿下。”
她抬头,眸光清亮:“原来是我错了,殿下其实人很好,只是他嘴硬。”
赵吉利嘴角抽抽:“你这样想,倒是有趣。”
赵吉利回到寝殿,看见齐琰已经坐在床榻边上,准备起身。赵吉利忙上前扶住。
齐琰由着赵吉利给他穿鞋,问:“虞氏什么反应?”
赵吉利说:“虞氏很高兴,说殿下是个好人呢。”后半句他没敢说出来。
齐琰看起来却并不太开心,他说:“她是个蠢货,对吧?”
这天下午,齐琰显得格外心不在焉。
羊毫笔太过毛躁,纸张容易洇墨,墨也凝成一块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