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收回视线,话不由心道,“委屈公主了。”
说罢,他一拉缰绳,驾马离去。
马车内的周拂宁捂着心口舒了口气,瑶欢上来却不解问道,“公主何故如此?您是北齐的公主,又是女眷,理当入住驿馆才方便些。”
“不过一夜,若是这都受不了,冀国人岂不是就有理由说我娇气挑我刺了?我倒是没什么,牵扯到北齐总是不好。”周拂宁敷衍道。
她原也没料到秦越是想让她去驿馆,她还以为就是在此歇下,怕秦越嫌她麻烦才回答得如此之快。
后来一想,将她送入城中驿馆,要是她死在驿馆中,岂不是刚好帮秦越逃脱了嫌疑?或许这也是秦越心中所想。
若是怎么都逃不了一死,何必死那么远,又死得那么麻烦。
再说,她身边只要还有择禹在,活下去的希望就总会有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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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3章
◎那也许是我走错路了◎
“王爷,方大人来信,说在扬城等您。”
“知道了。”
秦越坐在火堆旁,火光映照着他的脸,描摹着他棱角分明的面庞,却照不亮他那一双幽深的眼,他手上把着一根树枝,来回转动。
他们从北齐平城到冀国扬城少说也得月余的时间,依他来看,方易阳就是想趁此机会偷懒。
尤七是楚王府的家生子,秦越的亲信护卫,从小就跟在秦越的身边,主仆情谊深厚,加之尤七本就是个跳脱的性子,他一屁股坐在秦越身旁,谈起了那位和亲公主。
“属下还以为公主都如新阳长公主那般娇生惯养,以咱们的速度,行了这几个时辰的路,晋和公主看起来娇娇弱弱的,竟一声也不曾吭,还肯住在这荒郊野外的,实在是不可思议。”
“一开始听说北齐公主各个不愿意和亲,属下还好一通生气呢,北齐是败将,陛下同意和亲已是极宽厚了,王爷您还赏面子来赴宴,哪里容得他们挑挑拣拣的?”
“后来还是这位晋和公主自请和亲的呢,倒是让属下有几分钦佩了。”
尤七一连串说了许多话,秦越神色都不曾变,唯独这句,让他眼中倒映的火苗闪了闪。
他启唇道,“这件事你不曾与本王说过。”
“您不也没问过吗?”尤七心虚,讪讪笑道,“再说,王爷您不也从不重视这和亲一事吗?”
秦越不再开口,他本就不愿意以和亲来平息战事,虽然背后有连国偷袭,但也不是完全受制于人,只是不知朝臣们与珩帝怎么说的,珩帝直接应下了和亲,并让他前去北齐皇宫赴宴。
发动战事确实劳民伤财,此刻也不是拿下北齐的最好时机,他便也忍了下来,只是心中始终憋着一口气,对周拂宁的态度自然不好。
单凭那几眼,就已经能断定周拂宁是个胆小的,她还是个不经吓的,三言两语就让她连他面也不敢见。他甚至在想,若是说话声音稍微大些,周拂宁会不会直接背过气去。
她又是哪儿来的勇气自请和亲?
思索着,秦越稍一抬头,往周拂宁马车所在方向望去。
好不容易能停下歇歇,周拂宁一早就掀开窗帘子透气,忽然传来一阵香味,她嗅了嗅,闻出是肉香。
瑶欢还在劝她,“坐了一日,公主不如下车去走走,活动活动筋骨,总不至于那般难受。”
她是难受,可更害怕下车会遇上秦越。
她又望了望窗外,问道,“择禹,他此刻在何处?”
瑶欢都还在想她问的是谁,就听车外的择禹答道,“方才瞧着是在队伍前方,殿下若是下车,理应不会碰上。”
她不得不感慨,这主仆二人是如此默契。
“我想吃烤鸽子。”周拂宁道,她方才闻见的香味就是烤鸽子的味道,错不了。
从前在北齐皇宫,宫里的人最会的就是拜高踩低,她一无宠爱,二无靠山,有时御膳房连吃的都不给她送,择禹就会为她猎来飞禽做野味,他烤鸽子的手艺是一绝,周拂宁最爱吃。
择禹无半分犹豫,“殿下稍等。”
“等等,”在择禹离开去猎鸽子前,周拂宁唤道,“我与你一起。”
蜷缩久了,她的膝盖确实不舒服,而且她实在不喜欢闷在四四方方马车里的感觉,就算在无人重视的北齐皇宫中,她也能自由来去。
现下夜深,周拂宁往外看去,士兵们大部分都席地歇息着,秦越说不准也早已歇下。
显然,择禹也明白她的意思,应了一声。
周拂宁搭着择禹的手下马车,坐了一天,脚忽然沾地还有些不适应,她弯下腰揉揉膝盖,并回头对瑶欢道,“姑姑累了先歇下,我有择禹相陪,不必担忧。”
瑶欢想劝阻,嘴微张,却终是什么也没说出来,点了点头,嘱咐道,“公主莫要走远了。”
他们所停之地,左侧方就是一片树林,为了安全,择禹让她就在外头等,周拂宁心内不愿意,可那树林里确实阴森森的,便应了。
临走前,怕她冷着,择禹还给她生了堆火。
这一行队伍中,所有护卫士兵,都是楚王的人,因为和亲的是她,所以北齐连护送之人都省下了,是真的完完全全将她交了出去。
最惨的和亲公主非她是也。
周拂宁踢踏着地上的碎石,周边沉寂一片,让她又陷入凄凉思绪之中。
将她思绪召回的,是一道男声。
双眼聚焦一看,这人她记得,是秦越身边的尤七。
一恍神,她紧张地站起身,但并没有丢了仪态,她解释道,“我只是出来走走透透气,可是楚王有何吩咐?”
看出她的不自在,尤七也不挑明,他手上拿着一只串烤好的乳鸽,递给周拂宁,带着笑意道,“一日只吃干粮实在无味,王爷命我送些吃食来。”
殊不知,他的友好反让周拂宁提起了心,烤乳鸽的香味窜入她的鼻尖诱惑着她,可她不敢伸手去接。
见她迟迟不接,尤七又往前递了一分,谁知周拂宁跟着后退一步。
秦越会如此好心,叫人给她送吃的?她不太相信。
尤七皱起眉头,下一刻又舒展开来,周拂宁出生就是公主,是金枝玉叶,穿是绫罗绸缎,用是金盏玉器,吃自然也是佳肴美馔,怎么会瞧得起这野火烤出来的东西?
“看来公主吃不惯。”
说着他就要收回手,周拂宁看他误会,刚要阻止解释,就听树林子里传来一声惊叫,随之而来的是刀剑相接之声。
“择禹。”
周拂宁一慌,什么也来不及多想就往树林里跑。
尤七也毫不迟疑要追上去,不料,暗处有人射出利箭,还好他闪躲及时,箭羽没入地面一寸长。
霎时,林中出来几个蒙面黑衣人排整有序,个个手持利刃,这样的动静在常年行军打仗的人眼里已不算小,当即睡着的士兵们都清醒过来,持剑围来。
对方人少,也有自知之明,又或者说,他们的目标本就不是这群人,稍一交手,就往林子里撤去。
秦越拦住要带人追的尤七,问道,“怎么回事?”
“林中有异常,似乎是晋和公主身边的侍从在里头,公主也追了进去。”
秦越眉一竖,这才下令,“追。”
这厢周拂宁跑进林子,叫着择禹的名字,却没人回应她。
树林茂密,遮挡了月光,周拂宁慢下脚步,喘着粗气,警惕地望着周围,她甚至闻见了空气中的血腥味,心更加紧了几分。
月黑风高,正是杀人的好时机,她有强烈预感,这些人许就是冲着她来的,至于是谁在操控,她不得而知,但首先怀疑的只能是楚王秦越。
想要杀她,又不想背负杀人的罪名,哪怕没有人会因此怪他骂他,他就是不想沾染。
会是这样吗?
脚下踩到什么东西,说不上软硬,但绝不是地面。周拂宁试着蹲下查看,这一看可是将她三魂都吓没了两魂,她踩着的竟是一具尸首的手臂。
在她惊叫出声前,有人将她的嘴捂住,并在她耳边低语安抚道,“殿下,是我。”
是择禹,可这时的周拂宁气都险些喘不过来,任由着择禹将她往旁边带。
好不容易回过魂来,择禹身上的血腥气清晰可闻,周拂宁着急问道,“择禹,你受伤了?”
“都是他们的血。”
周拂宁还要再说,择禹却示意她安静。
这林子里还有敌人,周拂宁几乎将呼吸屏住,手紧紧攥住择禹衣袖的一角。
林子里又有了动静,但却不是他们所在之处,而在另一方。
“应当是楚王他们与贼人交起手来。”择禹道。
这意味着,他们暂时安全了。方才忽然有人暗袭,若不是他足够警惕,反应够迅敏,此刻怕是已经丧了命。
他知以一敌多撑不了多久,遂在借着夜色和巧劲杀了几人后,他假装逃离,实则还躲在原处,这才暂时甩掉那些人。
周拂宁贸然跑进来,若是恰遇上贼人,岂不是性命不保?
如此想着,择禹不免沉下脸来,声音也低暗道,“殿下不该进来。”
“我担心你。”在周拂宁心中,择禹是与她相依为命之人。
“我能自保,可公主不能。”
“你是嫌我拖累你?”
“不是。”择禹一默,“我是担心你,殿下的命比我重。”
周拂宁本也不是怪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带殿下回去。”
跟着走两步,周拂宁顿住脚步,择禹回头看她,唤道,“殿下?”
“他们真的是冲着我的命来的。”
择禹不反驳。
“那我死在今夜或是就此失踪,再正常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