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冲进去找母妃,却被宫人死死抱住,眼里焰光充斥,火光照亮了半边天。
可想而知,那对她稚嫩脆弱的心灵冲击有多大,也是自那时起,连父皇都像变了个人,不再抱她哄她,听她哭得烦了,便见也不愿见她了。
就此,她成了被人遗忘的公主,人尽可欺。
好在当时还有择禹陪着她,他一身武艺不知从何而来,帮她挡去不少人。后来长大,她也明白择禹为此受的伤不少,只因他是内侍,为她惹了受宠的皇子公主,会被送到刑司受罚。
“是什么,会让一个人突然性情大变呢?”周拂宁喃喃问道。
瑶欢不明所以,“公主说的是谁?”
周拂宁呼出一口气,摇摇头,“没什么,我随便问问。”
可她还是放不下,又换一种方式问,“若是你很喜欢一个人,并且与他成亲孕育了儿女,那么什么样的矛盾会让你们翻脸呢?”
这个问题值得深思,也让人为难,毕竟瑶欢一直在宫内,何来喜欢的人?
唉,周拂宁叹一口气。
瑶欢不忍见她气馁模样,猜测道,“或许是因为欺骗?”
周拂宁也若有所思起来,带着这个思虑进入睡梦。
翌日一早,待周拂宁梳洗完毕,车队已经整装好,只待出发。
周拂宁走出门来,见秦越骑在马上,英姿摄人。
“楚王殿下安好。”
周拂宁主动问礼,双颊粉嫩,姿态优雅,一步一曳间将晨光卷入,给她身上再添一层天光,明艳动人。
秦越注意到她腰间换上了一个木雕坠饰,小巧灵动,这是她自己雕刻?
微有片刻失神,尤七唤他,原是周拂宁已上马车,可以出发了。
他这才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转过头朝大路前方道,“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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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阳城
入城后,他们照旧往驿馆去,先将车马安顿。
这一次有些不一样,在驿馆门口,有个人,正等着周拂宁。
周拂宁刚下马车,就瞧见来人,她惊讶万分,唤道,“林大哥。”
秦越像尊石雕立在一旁,冷眼瞧着他们故人相见。
周拂宁当然不敢将他忽视,来不及询问本该驻扎在蔗州的林源为何会在此,就先向秦越介绍。
“楚王殿下,这位是平威将军之子林源。”
林源十分有礼,“楚王,幸会。”
秦越却连颔首都省了,“林小将军有礼。”
按理说,礼节做完,秦越就该冷漠离开才对,可他为何还站在此处?
“一路颠簸劳累,楚王殿下早些歇息。”周拂宁自诩十分体贴。
秦越单眉一挑,这是在赶他?
小可怜公主还能认识这样的少将军人物?
林源的眼神透露的可不只是朋友之谊,他喜欢周拂宁?
秦越早已将林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身板硬挺,长相端正,与常人比,倒是个人物。
“公主不是说,要去叶家拜访?”
这样重要的事情,周拂宁自然不会忘,她原想着先与林源说两句,晚一些再去与秦越说拜访叶家一事,不料他主动提及了。
林源抢在她前头接话,“叶家?可是你外祖叶家?”
周拂宁点头,“正是。”
“若是不嫌弃,我陪你去。”
周拂宁下意识就要拒绝,她与林源是有些交情,可也没到可以随意麻烦他的深度。
林源却像是知道她会拒绝似的,先堵住她的口,面色懊悔沉痛交杂,“不要拒绝,这是我欠你的。”
周拂宁:???欠我什么?
秦越:???欠她什么?
尤七:什么情况,这两人关系不简单啊。
瑶欢:我怎么没听说过,公主和林小将军有一段过往?
当着冀国人的面与指定和亲公主说这些,想不误会都难,周拂宁眼皮一跳一跳,立刻去瞧秦越的脸色。
果然有点黑,他误会了?
“林大哥你别这样,我们不过是宴席之际才会说两句话,怎谈得上亏欠?”
其实是小时候林源入宫与她相识,后来出了变故,他们根本见不到面,只有宫中宴请群臣,林源进宫时会特意寻她说两句话罢了,每次也都有择禹在场。
她已算是在委婉提醒,林源不是蠢笨之人,应该懂得,这个时候不能害了她名声。
林源也确实没有接着说下去,可那一脸的愧疚,是个人瞧了都觉得不正常。
“看来晋和公主与林小将军,交情匪浅。”着意强调交情匪浅四字,已有冷嘲警示之意。
说罢,秦越再不管其他,跨着悠闲雅意的步子,在驿丞的点头哈腰下,入了驿馆,尤七紧跟其后,但还是在入门前往周拂宁这边望了一眼。
兴许是在提醒她。
周拂宁心漏跳一拍,忙对林源道,“这是我自己的事,就不劳烦林大哥了,在离开北齐前,还能见上一面,已然全了我们之间的友谊。”
她习惯说话婉转有度,不愿伤了任何人的面子。
林源想反驳,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却一个字未吐。
“我先进去了。”
见状,周拂宁告辞道,她快步上了台阶,入驿馆,追秦越。
这件事情需要立马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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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8章
◎我没有,你乱说◎
和亲公主与臣子情义深重,当真传回冀国去,也许能活命的她算是彻底躺坑里了,所有的努力与坚持皆白费。
这也让周拂宁有些恼。
林源对她是好,她并不会像她的那些兄弟姐妹们只晓得拿她当出气筒,而是会关心她,但她也始终坚持与他保持距离,免得拖累了他。
从始至终,林源不曾做出越礼之事,她也只当二人是普通朋友。
能在临阳遇上林源,她第一眼自是诧异,随后还是诧异,林源为何在此?而且,他瞧着与从前不大一样,尤其是看她的眼神,因此险些害了她。
暂将这些难理清的思绪抛出去,周拂宁已经追上漫步的秦越。
仍是落后他一步距离,周拂宁调整微促的呼吸,端正仪态,亦步亦趋跟着走。
找了个时机,她便软软开口,“方才的事情,有误会。”
“我与林源,除了朋友,并无其他多余的关系。”
“公主与我说这些做什么?”秦越脸不似方才凝沉,唯独语气比冬日的风还冷。
装作不懂她言下之意,为的不就是让她主动将事情说个清楚明白?
如今她的性命暂且寄托在秦越的身上,周拂宁也不嫌,继续解释。
“我与他虽年幼相识,可自母妃去世后,我们也没见过几次,后来他跟随林将军被调往蔗州,就再未见过。”
“至于他为何出现在临阳,我也不知,甚至比王爷更惊讶。”
“他应该就是有事路过此地。”
周拂宁编织着借口,努力将她本身摘出去,与林源避开关系,总之不能叫秦越将此事传回冀国去。否则,她没有死在和亲路上,反而被扣上不知检点与外男拉扯的罪名,死在冀国皇宫中。
秦越一直没接话,只管往前走,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相不相信。
很快,他们歇宿之地就已到达,这次,他们的房间就在彼此隔壁。
驿丞早已感受到不妙,连忙说要去盯着厨房准备吃食,先行离开了。
秦越还是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径直推门要进屋去。
“楚王殿下。”周拂宁忽然很郑重地唤道,声量大了些。
秦越脚步顿下,回转过头来,看着她,扔下四个字。
人多口杂。
随后又提步入了屋。
看来他也不是不懂她心内担忧,他让她进屋说话。
周拂宁跟了进去,留瑶欢与尤七在屋外。
看屋内装饰就知道这间屋子是驿丞叫人特意收拾过为秦越准备的,摆件精致,布置雅然,进门就能见到几盆开得正盛的花,幽香馥郁。
可秦越不仅不满意,还有些嫌弃,沉声道,“把这花端出去。”
“啊?”
是在跟她说话吗?周拂宁左右瞧瞧,这屋里也没其他人。
罢,也就两盆花,她搬了就是。
她上前去,端起一盆花,就见尤七快步进来。
当见着周拂宁手中的花盆时,尤七一愣,左手端起另一盆花,然后一个眼神示意,向她伸出右手。
周拂宁也立即回过味来,秦越吩咐的是尤七,而她此时……是有稍许窘迫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