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除了他那憨弟弟。
并不是非要看容貌,但眼前的鬼脸实在已经超乎寻常。
他在山里什么没见过,都看一眼想吐。
美人能瞧得上?
老二掩去毛躁,带着讥嘲,饶有兴致道:“哦,夫妻……夫妻好啊,焦老二我虽是土匪,但也并不做拆人姻缘的事。”
“这样吧,总得让我相信。”焦老二挑眉,“不说别的,你,亲他一下,我便深信不疑。”
尹婵忽的一怔。
连谢厌也因他的话,方才转回冷静的面色,又被撕得裂出一条缝。
双眸如晦暗幽井,眼神在空中一滞。
焦老二看清了两人表情,冷笑。
他明摆着不信,嗤了嗤,一字一顿重重地说:“别的地儿不行,就亲那几块疤,如、何?”
话落,四周俱是屏息静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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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35章 、亲他
◎本能地靠近他,甚至还想索取更多。◎
只屏气敛息已是好的了,几名护卫险些没忍住,惊出尖叫声。
谁也想不到土匪会提这种要求。
说好的打家劫舍,竟在寥寥几言间,变成儿女之情的纠葛。
原州冷落偏僻,天高皇帝远,早已与皇城的管辖割裂。这些年,谢厌主掌原州,城防严苛,外人难进,里头的百姓更需层层审查方能出城。
故而,便是离原州最近的谷城,也毫不知其内里情状。
谷城苍盘山的土匪亦是。
原州表面是州牧统管军政,实则乃谢厌独大。更早早发过话,辖下百姓,不可同外人提及身份。
谢厌初掌那年,令行禁止,雷厉风行,搅得原州天翻地覆。有人不信邪,同外头暗传消息,当日,双方便被谢厌关押,狠厉手段无出其右。
自此,原州成了唯谢厌所有的匣子。
旁人不知当家做主的是谁,这也是眉州官员被土匪掳绑,而欧阳善却被放出的缘故。
原州之外,无人知晓谢厌的性情。
但在护卫眼里,谢厌虽与欧阳善要好,却从来不是他那般惯爱拈花惹草,美婢环绕的。
他几乎称得上冷血。
跟随谢厌日久,当年还没收归谢厌手下时,便听说过他在谢府的事。
一个被父族驱赶的不详之人,日日被关在破院。偶尔出来,也是一身肮脏,衣衫褴褛。披头散发游荡在街巷,乞丐追着打,富家公子和小姐嘲讽鄙夷。
这样的人,谁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身旁会跟着位倾国倾城的姑娘。
姑娘温柔娇美,眉眼含媚。素净衣裙,寻常的发髻,也似开在野草堆的花,散着清甜香气。
而现在,这一朵花,要俯下花瓣,去和身旁最丑陋的野草亲昵。
护卫不敢相信,瞪大眼睛紧盯过去。
一行里较冷静的,约莫只楚楚和宋鹫了。
但听见土匪的诡异要求后,也没忍住,递去了一个复杂的眼神。
山口风大,呜呜飒飒抚乱了车顶的流苏。
一行人正被二十余土匪,以马车为中心死死围堵。
尹婵护着谢厌,面前是焦老二的讥嘲:“这疤长得厉害,右脸大块的胎、是胎记吧,这也罢了,左边还有伤疤。啧,要是无意碰到了,岂不得血肉模糊。”
“住口!”尹婵手腕发抖,捏紧了拳头,如何还能听得下去。
焦老二冷嗤:“哟,小娘子替夫君抱不平?”
边说边笑,抱着手臂,悠悠端详两人,一侧嘴角挑起:“就是不知是真夫妻,还是为了骗……”
“阁下好笑。”尹婵瞪眸看向焦老二,不闪不避道,“难不成,我的夫君还需你首肯?”
美人咄咄逼人也别有一番滋味儿。
焦老二舔了舔唇,心痒难耐,立时抚掌道:“行行,那便请吧。”
说着伸出手,做了个邀请的动作,意图不言而喻。
尹婵厌极了焦老二时不时的冷笑。
用带着嫌恶与讽刺的眼神,从上到下扫视谢厌,好像把他当做一件物什,任由羞辱。
他凭什么?尹婵贝齿紧咬,委屈又难受。
分不清是被焦老二的羞辱刺到了,还是想起谢厌曾在她面前展露的卑微。
脑子里被谢厌的喜怒哀乐灌得满满当当,更叫气息凌乱,心神难安,在焦老二的冷嘲热讽中,霍然转身。
焦老二一愣,眯起眼。
尹婵双手不知该放何处,索性伸出,细长白嫩的指尖泛着轻颤,攥紧了谢厌腰间革带。
倏而用力,便不管不顾地将他上半身拉下。
谢厌意识一瞬涣散,眼皮轻跳,万万没想到尹婵真会这样做。
一时没有反应,只情不自禁跟着她的动作,弯了弯腰,离尹婵愈发近,牢牢盯住她美得不可方物的脸。
交融的气息,迷乱了谢厌的理智。
尹婵紧攥住革带,他身躯倾下时,宛如一座山峰覆在眼前。
不久前,她觉得四周群山绵亘,压得她喘不过气,但巍峨的山远不敌谢厌的压迫。那时的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没隔多久,竟就亲手让这座峰峦,倾倒在眼前。
她不躲避,反倒迎上。
谢厌带给她的哪还有压迫,更无喘息不匀,只剩一颗心擂鼓如亟,给她白生生的面颊上,施与了酡红的檀粉。
她阖住了眼,再睁时已然顾不得什么,目光紧锁着谢厌的疤。
这是一块干涸的土地。
是崎岖的路,狰狞的兽,是被鬼怪攀附过的地界。
这是真真切切的瘢痕,血肉在上面交错盘旋,轻轻一碰仿佛都要流血。
右脸整整大块的胎记从脖子一路往上蔓延,深褐之色杜绝了所有赞美容貌的辞藻。
谢歧的貌如美玉,欧阳善的器宇轩昂,而他,没有半寸完好的皮肤,是触目惊心。
左脸要好些,却也被狭长的疤占据了大半。
尹婵犹记初见他时,被吓哭了。
她真的害怕,自小到大,何曾见过这等面貌。
可现在不知着了什么魔,一看谢厌的脸,就率先被他乌雀似的眼睛引诱。
好美的眼,黝黑发亮,深邃如渊。
她无比欢喜。
也明白自己最最喜欢的,是被这样一双眼睛痴迷又火热的注视。
爱极他独独看向自己的眼眸,这会让尹婵觉得,自己是独一无二,始终有一处温暖且热烈的地方,是她的归属。
宛如此刻,她不知谢厌所想,但那双眼依旧不曾离开自己分毫。
心跳渐渐嚣张,不争气地想沉进谢厌乌黑的眸子里,甚至,甚至想,倘若……有朝一日,叫他困锁在自己身边,该有多好?
每时每刻都被他痴望。
他的眼睛里除了自己,再没有旁的。
尹婵唇瓣轻轻抖颤,喉间哑涩,难以置信这样古怪恶心的念头是出自她。
咬唇强忍着叫它别再颤了,后脊连同头皮一阵阵发凉,在快忍不住汹涌起伏的心潮、快被谢厌发现端倪时,慌慌忙忙凑近,正对准他深褐的疤。
她想亲,想一寸寸抚过。
一下、又一下地索取那里,用唇舌悄悄濡湿,让脸颊的红晕,沾惹上谢厌的滚烫。
尹婵喉间发紧,偕同着用未有过的胆气,抛去了所谓深闺绣户的矜持,在所有人的震骇中,踮起了绣鞋。
近在咫尺的刹那,谢厌偏开了脸。
尹婵蹙眉,微微一顿。
谢厌喉结滚动,面容看起来过分的平静和无情,目光越过尹婵,睨向焦老二,嗓音沉哑艰涩:“我们并不是……”
一句完整的话尚未落下,尹婵飞快踮起脚,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