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说,我问他作甚?”
盼秋呐呐地:“可奴婢觉得,大人不会做对不起公主的事。”
陈媛不耐听这些,她翻身背对着盼秋,半晌,声音才闷闷传来:
“母妃进宫前,父皇也曾承诺过,她会是后宫最后一人。”
可结果呢?
母妃入宫后,起初的确得父皇专宠,可好景不长,三年选秀,新人仍旧陆陆续续进宫,昔日对她承诺的帝王早就忘了那句话。
新妃入宫那日,母妃躲在宫殿中哭得肝肠寸断。
但她的心上人,却宿在新妃的宫殿中,好不快活。
在爱至浓则生恨时,母妃曾对她说过——不论人或物,在未得到时,才会念念不忘。
可一旦得到,喜爱和新鲜总会过去。
陈媛深以为然。
她的确愿意相信霍余,可在霍余对她撒谎时,她无法否认,她的心情在那一刹那沉入了谷底。
甚至,那一瞬间,她顿时了然了梦中她为何会对霍余那般。
明明很喜欢,却用了近乎□□的手段,只为了让霍余离不开她。
盼秋倏然噤声。
她陪着公主太久了,自然知晓娘娘对公主的影响有多大,公主生而尊贵,先帝和娘娘皆宠爱她,但公主年幼时所有的阴影几乎都来自娘娘。
娘娘爱慕先帝,是不管不顾、歇斯底里的疯狂。
公主自幼亲眼看着亲生母亲的疯狂,明白了血脉亲情也可以当成筹码和工具,何以不对感情生惧?
可公主仍是对霍大人生了情愫,并默认了他的接近。
霍大人许是不会知晓公主的心动有多不容易,可盼秋知晓,所以,她不再劝说。
——
翌日,长公主府,四月桃花肆意,身在寝宫中,陈媛也能嗅到桃花灼香。
徐蚙一和盼秋等人都在殿中。
陈媛托腮问:“他又去了?”
淡淡地,没什么情绪。
半晌,徐蚙一:“嗯,太尉大人在东街买了一个小院子,适才从皇宫出来后就赶去了。”
听到这里,哪怕盼秋也说不出任何替霍余辩解的话。
脑海中只有一个词——金屋藏娇。
身为公主的贴身婢女,盼秋顿时气得脸色铁青。
陈媛手指敲点在案桌上,纤细白皙的指尖轻落,很轻的声响,一下一下的,却让盼秋心中的不忿一点点消散,骤变得紧张起来。
她受不了这种气氛:“公主还在想什么?直接过去一看,就什么都清楚了。”
陈媛仍旧恹恹地耷拉着眸眼,半晌,她才道:
“吩咐下去。”
半炷香后,公主府前停了仪仗,禁军婢女环绕,如同众星捧月,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赶到了东街。
霍余坐在位置上,手边是个圆桌,上方摆着茶水,他抬眸看向前方的戏台子,上面偶尔有伶人做舞,偶尔有戏子哼唱。
当门被敲响,霍余很轻地皱了皱眉。
他未曾告诉过旁人,他买了这座宅子,谁会敲门?
萧果得了眼神示意,前去开门,门一打开,待看清眼前的人,萧果就是浑身一僵,他眨了眨眼睛,迅速地考虑了一下眼前的情况,当即决定默不作声地侧过身,让出道来。
他一让,院内情景就格外清楚地落入了陈媛眼中。
佳人作舞,戏台圆桌,好一番享乐景色,尤其霍余在看见她时,眼中顿发的错愕和慌乱。
戏台的伶人被打断表演,立即停下。
看清眼前一幕,陈媛只挑了下眉,霍余刚欲说什么,就见公主忽然笑了。
作者有话说:
霍余:???作者搞什么?不要搞事情!赶紧给我写下去啊!!
【扫h现场抓到一只撒谎小霍】
第99章
这个宅子并不大,除了一间房可住人,基本只有一个小院子,所以,很容易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霍余很快地扫了一眼四周,才发现眼前的场景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在看见公主的那一刹那,他就生了心慌,想要解释什么,然而公主这一笑,却让他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间,他紧张地看着公主走进来,四处打量了一眼,然后斜眸睨向他:
“何时开始的?”
霍余一时有些分辨不清公主的情绪,若说她不高兴,可霍余觉得不太像,但若说公主的笑是真心实意的,根本没道理啊!
若他看见公主瞒着他,在一处院子中看伶人做戏,他必然会气炸了,如何都笑不出来。
一时间,霍余明知该紧张不安,但情绪仍有点丧。
陈媛觑了他一眼,她刚瞧见院中情景,顿时就猜到了霍余在作甚。
因她的缘故,霍余根本不爱看戏,甚至很烦。
能让他耐着性子,在这里看戏赏舞,只有一个原因。
陈媛不自谦,这个原因必然会和她有关。
霍余一丧,眉眼就耷拉下去,似要被抛弃的小狗狗般格外可怜,但陈媛没有管他,哪怕猜到了真相,但霍余敢骗她,总得长点记性。
她不紧不慢地坐在了霍余适才的位置上,稍颔首,对戏台上的伶人道:
“再跳一次。”
盼秋怒气冲冲地进来,结果见公主就这么轻拿轻放,顿时看得一脸懵。
都抓到霍余寻欢作乐了,公主怎么一点都不生气?甚至比从府中出来时,心情要好上不少?
不仅她懵,在场的,除了陈媛,基本都很懵。
盼秋对霍余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无声冷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不耐看他那张脸。
霍余反而觉得她的态度才是正常。
萧果面无表情地搬了个圆凳过来,放在公主一旁,然后不管自家主子,就混进徐蚙一身后的队伍中,寻了个好地方,睁着一双眼等着看戏。
舞台上伶人面面相觑,待见无人阻止这名女子,当下就知晓要做什么,很快奏乐声响起。
霍余闷声坐下,他看了公主一眼,又看了公主一眼。
他觉得自己可能有病,公主刚进来时,他担心公主生气,如今公主不生气,他又丧气,公主为何不生气?
一旁的视线扰得陈媛无法好好看戏,她斜挑眉:
“哑巴了?”
霍余情绪低落:“七日前。”
盼秋倒了杯茶水,陈媛端起来,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
“排的什么戏?”
霍余抬眸看了她一眼,心中生闷气,公主问这些作甚?难道不该问他为何出现在这里?
他闷闷地胡言乱语:“花好月圆。”
陈媛险些憋不住笑出来,她抬手帕子轻垂时掩唇,期间,霍余一直在偷看她,陈媛很淡定,一直不问他为何骗她,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等一场戏看完,陈媛不着痕迹地惊讶挑眉,没成想,霍余不爱看戏,这戏排得倒还不错。
霍余才不会说,这场戏是前世五年后,陈媛甚爱看的一场戏。
他特意买了个戏班子,准备排出来,等大婚那日再演给她看的。
戏看完了,陈媛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萧果看戏看得很懵,觉得没头没尾的,见主子还未走,他上前,面无表情地不解:
“公主为什么这么轻易地走了?”
他眼中很认真地透着困惑。
霍余同样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你想看公主作甚?”
萧果眼睛一亮:
“质问主子,责骂主子,摔门离去,主子哭求,被拒门外。”
这几日,跟在主子身后,萧果看了很多戏,对话本生了很浓的兴趣,夜里都偷偷点灯在看话本,话本中经常有这种情节。
萧果每看一次,都觉得抓心挠肝,认为话本中女主该冷静听一下解释。
可适才,公主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走了,没闹没问的,萧果反而觉得心中空落落的,顿时就明白了话本为何要那么写。
“公主为什么没有?”
萧果面无表情地耷拉下眼眸,语气很平淡,但足可以让霍余听出话中浓浓的失望。
霍余:“滚。”
等霍余赶回公主府时,公主正在沐浴,他在殿内等候,公主湿着青丝走出来,衣裳搭在身上,说不出的风情,她讶然挑眉看向霍余:
“你在这作甚?”
仿若今日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过一样。
霍余心中格外不对劲。
“公主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陈媛心道,还真没有。
她起初就不觉得霍余会做出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只是对霍余撒谎而觉得不虞,待知晓霍余在做什么后,那点不虞也就跟着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