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们还不懂这个成裕公主的行事作风,以为跟以前那位公主是差不多性情,虽然人骄纵任性,但也不是凶狠歹毒之人,可如今的宋玉竹却不同了。
背后说人坏话最终总是会传到本人耳中,没多久,她们私下说的这些就被孟沅澄知道了。
想起这事,她还觉得庆幸,好在她只是从其他人那里听了一耳朵,从未参与其中,也就因此免了遭罪。
她后来听说最初说这些话的那个宫女消失了几日,再出现时,已不成人样了,在宫中没待几日,便被逐出宫了。
身上落下了毛病,出了宫,这辈子也没什么指望了。
这事以后,宫中便再无人敢背着说宋玉竹的坏话。
其实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已是默认,不过她们是没想到宋玉竹的气量这般小,这么容不下人。
所以此刻听到宋玉竹这么说,她立刻便想起了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那个宫女,冷汗直流,连忙表忠心。
期间火烧起来时,也有路人注意到了,有热心人立刻张罗着一起来救火,可天干物燥,火势太快,一旦烧起来,便再无停下的可能,众人便眼睁睁地看着原本一座三进院落不到几个时辰就化作了一片灰烬。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不知道,好像突然就烧起来了,来得蹊跷。”
“会不会是不小心留下了火星子,一下就引燃了整座宅子?”
“也不是没可能。”
“真是可惜,这么好的院子,说烧没就烧没了。”
“说起来,院子里应该没人吧。”
“应该没人的,要是有人,也早该跑出来了。”
“说来奇怪,怎么不见这院子的主人出现?”
“这么大座宅子,烧成这样,主人家到现在还不来,是奇怪。”
……
竺琴起初从客人那里听到宅子被烧的消息时,并未放在心上,以为是哪家不小心走水,搞出了这般严重的事。
可听着客人的话,她却越发地觉得不对劲。
不管是位置还是院落大小,越听越像是孟沅澄藏身的那处属于她的院落。
竺琴心突突地跳,有种不详的预感。
此刻她满心都在那处宅子上,还有对孟沅澄的担忧,再无心情伺候客人。
“怎么了?”
竺琴看了眼眼前的人,立刻变了脸色,柔柔弱弱道:“公子,奴家今日有些不适,恐怕是不能伺候您了。”
这人是花了大价钱才见到她的,肯定不可能就这么被她打发走。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银子已经花了,今日不陪我,那可不是容易能走的。”
竺琴柔声浅笑道:“公子哪里的话,奴家肯定不会让公子白花钱的,明日您再来,我一定好好伺候您,您看这样行吗?”
这人却不怎么愿意:“我就要你今日陪我。”
“公子你就体谅体谅奴家吧,今日身子不适,您也不能尽兴,何不明日再来,奴家一定让你高高兴兴的。”
听竺琴这么说,这人有些松口的意思:“你说真的?”
“那是自然,奴家虽是风尘女子,可也知道信守诺言,明日您想玩什么都行。”
这人忽然露出了有些怪异的笑容,在竺琴胸前捏了一把:“好,就听你的。”
“你可要记住你说过的话。”
好不容易将这人打发走,竺琴立刻喊了一声:“春燕!”
无人答应,竺琴又连着叫了几声,却还是没人应答。
但因心急去那处看个究竟,竺琴也顾不上管一个丫鬟的下落,换了身衣服,便立刻叫了顶轿子就出发了。
轿子落地时,竺琴还未下轿,就已听到了不远处嘈杂的人声,十分吵闹。
她心慌不已,连银两都忘了付便急着要往人群处跑。
“姑娘。”身后的轿夫拉住了她,“您还没付银子。”
竺琴随手拿了一锭银两交给了他就朝着众人围住的地方去了。
可是越靠近,她的心却越来越不能平静。
孟沅澄应该不在院子里吧。
这么大的火,她肯定早就逃出去了。
一定是这样的。
第六十五章 我犯了何事要被抓回去……
这场大火烧了好几个时辰, 直到当日夜里才彻底熄灭。
竺琴站在远处也跟着等到了夜里。
看热闹的人早已散去,如今这处就只剩她一人。
原本好好的一座院子如今却变成了眼前这般,光秃秃的一片焦土,竺琴却没有多少感觉, 如今只想着确认孟沅澄的安危, 钱财都只是身外物罢了。
竺琴走上前去, 虽极不想去做这事, 但她在这里从下午等到此刻,天色已黑, 却怎么也等不来孟沅澄,她原本的期望在一点点落空。
地上横七竖八地全是烧成焦黑的横梁还有窗框,走上去时十分艰难, 竺琴也顾不上其他,只能吃力地一件件搬开压在上方的这些杂物,去寻找着孟沅澄的踪迹。
如果没有找到,那是最好,可竺琴却没由来地心慌,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直到她挪开跟前横着倒下的门,摸到门下压着的像是人的手臂的东西, 立刻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地上。
她喃喃道:“不可能的。”
孟沅澄那么聪明,怎么可能在知道失火的情况下还傻傻地待在这里。
可是竺琴又难以说服自己, 因为这处宅子里本来就只有孟沅澄一人。
冷静下来后, 竺琴撑着从地上起来, 手脚并用地再次爬到了方才那处,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压在上面的那扇被烧得几乎已看不出本来样子的门掀开来,这一次终于看清了被压在下面的‘东西’。
原来真的是个人。
竺琴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恐惧, 颤抖着伸出了手,在即将要碰到这‘人’时,手指都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眼前这人跟如今四周这一片焦土一样,全身上下都如黑炭一般,看不到一点肉色,衣物早已被烧了个精光,竺琴是凭借着还勉强能看出的人形才认出眼前这还是个人。
但要让她去辨认此人的模样,她却是难以做到。
若真是孟沅澄怎么办?
昨日还鲜活的生命,不到一日就变成了今日这般,甚至还是这样的惨状,她的良心如何能安。
是不是都该怪她,如果不是她收留孟沅澄,也许孟沅澄早已被带回去了,不管如何,至少还能好好活着。
怎么办?
竺琴第一次体会到了无助的感觉。
竺琴蹲在这一片废墟之上掩面哭泣的模样被恰好路经此地的人看到,这人暗道奇怪,自言自语道:“这大晚上的,这个女人在这里干什么?”
他悄悄走近了些,在看清竺琴跟前的东西后,大惊失色,立刻转身,步子急促了些,很快便离开了此处。
竺琴踌躇不定,始终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看着眼前的‘人’,她迟迟没有动作。
如果不是孟沅澄那就是最好的,可这人肯定已是面目全非,她如何能认得出来,再一想,孟沅澄一直住着的宅子,起了火,然后加上眼前这个‘人’,她自己都难以说服自己这不是孟沅澄。
竺琴想了许久,擦干了眼泪,终于有了决定。
在她手刚伸出去的那一刹那,身后却忽然出现两人,将她两臂反扣住,一把将她压到了地上。
竺琴都懵了,看不清身后的人,只能镇静下来,问:“你们是什么人?”
起初那一刻她是慌了,可冷静下来之后,她又想开了。
不过这些人是要财还是要别的什么,她给就是了,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
“把她带回去。”
这两人似乎是听命于另一人,竺琴听到了的声音明显来自离她更远的地方。
她被押着往出走,这时才得已看清原本站在她身后的人,再看到他们身上的衣物,她松了口气。
原来是衙门里的官差。
“我犯了何事要被抓回去?”
竺琴正对着的为首之人上前两步,走到她跟前,看了眼还被压在下面的尸首:“这是何人?与你是何关系,你又为何会在时出现在此?”
“这个死人又是怎么回事?”
面对这人一连串的问题,竺琴一时间还有些答不上来。
见竺琴吞吞吐吐的模样,应同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答不上来了?”
说罢他又向身边两人道:“带回去。”
竺琴朝身后那具尸首看了一眼,似乎由官府的人接手也不是什么坏事,如今这具尸首并不能被确认是孟沅澄,官府肯定会想办法查清这人的身份,比她自己毫无头绪地去查要快得多,如此想来,竺琴也没抵抗,便任由他们带回去了。
反正等明日她再跟他们解释也是一样。
被关进大牢里时,竺琴还愣了下,她活了二十一年,这还是头一遭。
见应同转身要走,她叫了一声:“官差大哥,我又没犯事,为何要把我关在这里?”
她以为只是带她回来问话而已,没想到一来就这么简单粗暴。
“这是疑犯待的地方。”
“可是我从来没睡过这种地方,能不能给我换一间条件稍微好些的监房?”
“没有。”
应同盯着牢房内的竺琴,看着是个娇滴滴的女子,也不像是能犯下烧伤抢夺这类重罪的人,不过以他多年来的办案经验,看人是绝不可只看皮相的,看着越是柔弱的人,可能实际是越凶狠的凶犯。
在一个时辰前他收到消息,目击之人说是路过那处,看到一个女人举止怪异,身边还有一具烧成炭的尸体,他吓得要死,立刻便来报了官。
时辰已经不早,其实若是其他人在,肯定要拖到明日再去,但应同却是个恪尽职守十分勤恳之人,做事也非常认真,听到这事时,立刻便带上人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