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走了,你好好睡。”
听着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戚卓容真是无语凝噎。
她好不容易做足了心理建设,谁知道这祖宗平时荒唐,喝多了倒又假正经起来!
戚卓容深吸一口气,一咬牙,决定豁出去了。
今日要是不先适应,难道等着大婚的时候,再跟裴祯元同床异梦吗?她心里清楚,她要是露出半点不情愿之意,裴祯元一定不会接着做下去。
这不是他的问题,是她的问题,所以她今日非得解决了不可。
她发出几个含混不清的音节,将身上被子掀了开去。裴祯元听到动静果然折了回来,只一眼,脑中便轰然一声。
先前绾发的木簪已经不知掉在了哪里,她乌发披满肩头,有几缕不听话地乱翘着,却生出别样的慵懒。她面上干干净净,无一丝脂粉,可此刻醉眼朦胧,双唇水润,斜倚在床头,却比什么红粉胭脂都管用。那原本穿在外面的浅绿色大袖衫已经凌乱地掉到了她的臂间,她上半身只有一件轻透的窄袖纱衣,而内里的一件齐胸襦裙,在拉扯间,高度也不知下去了多少。
裴祯元背过身,不敢再看,晕晕乎乎道:“你要做什么?”
戚卓容抬手挡了挡眼睛:“太亮了……”
“我帮你熄了。”裴祯元忙把四周的灯吹了,结果戚卓容还嫌亮,他只得再去外间,把外间的灯也熄了。
院落之外,原本规规矩矩守着的侍女们忽见院里正屋的光灭了,顿时惊诧地面面相觑——这、这才刚到膳点啊!怎么、怎么就熄灯了!那、那、那明天陛下还上朝吗!
屋里两个人哪顾得上外面人怎么想,裴祯元眼前本来就有些发花,现在灯全灭了,他只能站在原地道:“如何?现在可以了吗?”
戚卓容嘟囔:“东西找不见了,你来帮我找找。”
裴祯元:“明日再找成不成?你今日喝多了,要不先歇下罢!”
戚卓容撒起酒泼来:“不行!不行!”她跳下了床,结果咕咚一声撞在了雕花床框上,不由叫了一声。
裴祯元也急了,赶紧扶着墙,摸索着回到内室,去寻找戚卓容:“撞哪儿了?撞痛了吗?”
两个人像瞎子一样在黑暗里伸着手臂,好不容易摸到彼此,戚卓容坐在地上,委屈道:“撞到额头了,要破相了怎么办?”
裴祯元摸着她的额头,慌张道:“流血了?我去点灯。”
“别,晃我眼睛。”酒壮人胆,戚卓容鼓足勇气抱住他的腰,不要脸道,“你帮我揉揉,就不疼了。”
话本上都是这么写的,青楼里的女子也是这么撒娇的,应该对所有男人都有用罢?
裴祯元头昏脑胀,只觉得身子都像不听使唤了一样,他竟然真的没有去点灯,而是替她揉起了额头——虽然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哪里肿了。
戚卓容又道:“地上好冷……”
裴祯元觉得喝醉了的戚卓容简直温柔得像水一样,是他这辈子都不敢想的,除了言听计从,他没有别的选择。
他抱着她,将她放到了床沿。
她却勾住他的脖子,与他一起滚进了床榻深处。
她就在他身下,微微屈起膝盖蹭着他,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裴祯元也终于崩溃,于黑暗之中,死死地压住她,像一只野兽,毫无章法地撕咬起她。
不得不说,黑暗给了戚卓容极大的安全感。她决定再也不要动脑子了,放任酒意继续侵蚀自己的大脑,最好是让自己直接变成一个顺从本能的动物。
但这种情况没能持续太久,戚卓容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裴祯元确实像只野兽,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正常人应该做什么!
他把上半身能糟蹋的地方都糟蹋了一遍,但最该做的事情,却一点也没做!
戚卓容气急败坏,她不得不重新动起脑子,回忆是不是不小心给他灌酒灌过头了。
她说:“裴祯元,你想不想和我成婚?”
裴祯元半晌才反应过来,埋在她颈间,哑声道:“想。”
“你成婚之前,不做什么准备吗!”她恼怒不已,“你,你,你不看点该看的书吗!”
这话太含蓄了,裴祯元迟迟没有想明白。
戚卓容实在没法把话挑明,心中大恨,一脚将他踹下了床。她再不要脸,也不可能直接教他!
裴祯元闷哼一声,又从地上爬了回来,贴着她的耳朵道:“姐姐说的是什么书?经史子集,我都会背,姐姐想听哪本?”
戚卓容再想踢他,却被他一把握住脚踝。她再踢,另一只也被握住。
戚卓容愣了一下,顿觉不妙。
裴祯元欺身而上,竟然真的开始给她背书,一边背,还一边不忘亲她。
那些庄严威明的圣贤字句在这种环境下讲出来,戚卓容觉得她一定要遭天打雷劈。
她被他亲得浑身战栗,见他越亲越下,她终于后悔道:“停下,停下,我不要了,我不要了!”
许是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裴祯元顿时止住了动作。
半晌,他才缓缓松开她,声音沙哑,却有了一丝清明:“对、对不住……”
方才狂乱的情绪渐渐歇下,他这才意识到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他慌忙退开,她落回床褥的一瞬间,她便用被子卷起了自己。
裴祯元心里悔恨得几乎要滴血,他跪坐在那团被子边,想触碰她,却又不敢,只能讷讷道:“我、我今夜喝多了,我平日不这样,姐姐,你原谅我好不好,就原谅我这一回……”
戚卓容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挑起的是她,结束的也是她,她知道道歉的不该是他,可她却难以启齿。
良久,她才道:“你回去罢。”
这一句给他定了死罪,裴祯元知道再无转圜余地,失魂落魄地下了床,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打开了门。
院外的侍女们吓了一跳,彼此交换了个目光。
这、这么快就出来了?
“陛下有何吩咐?”她们低着头问。
那个踉跄的身影却从她们跟前飘过,留下一句:“不必进去伺候,让她好好歇着。”
这话太让人想入非非,侍女们再抬起头时,那个人已经登上了府外的马车。
裴祯元回去后便洗了个冷水澡,洗完后枯坐到天明,上朝时精神萎靡,大臣们看他这副样子,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好在本也没什么要紧事,裴祯元下朝后便又回到英极宫中,勉强用了些早膳,便重新倒回了榻上。
这一回,实在是困乏得狠了,他不自觉地睡了过去,连午膳都省了,直到下午才悠悠转醒。
醒来后,那点残存的酒意也散了个干净,昨日混乱中没能想起来的细节,也顿时想了起来。
裴祯元闭目,深呼吸。
而另一头,戚卓容在酒意的催眠下,倒是睡得十分踏实。只是醒来后,想起昨夜种种,也感到万分头痛。尤其是看到侍女们微妙的目光,更是有种难以言喻的郁闷。
她食不知味地用完了午膳,左思右想,终于下了决心,顶着侍女们“哇,这么着急吗”的目光,上了去皇宫的马车。
她畅通无阻地进了宫,到英极宫门口,太监正要禀报,被戚卓容拦下:“陛下今日心情如何?”
太监摇头:“似乎不好。陛下上午睡了一觉,直到一个时辰前才醒。现在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戚卓容叹了口气:“你别禀了,我自己进去。”
她推开门,明明外面阳光极好,英极宫里却所有帘子都拉着。一个人影坐在床帏后,一动不动。
戚卓容小心翼翼道:“陛下。”
帘后的人哼了一声:“姐姐还知道来看朕?昨夜作弄朕,作弄得可真好哇!听朕道歉,听得挺开心罢?”
戚卓容顿时尴尬起来。
完了呀,现在的裴祯元可不是喝了酒的裴祯元,他那么聪明,一定发现了端倪。
“那个,我也喝多了,不是有意……”她试图解释。
“那姐姐是喜欢酒后乱性,还是喜欢酒后吐真言呢?”
“……”戚卓容放下手里的篮子,“我在外面买了些油酥糕,是宫里没有的味道,你有空尝尝,我先走了。”
那床帏被一把掀起,戚卓容的去路被人堵了个干净。
“别急啊。”裴祯元只着中衣,故意弯下腰来,盯着她低垂的脑袋看,“朕还没问完呢,什么叫‘成婚前不做准备’,什么又叫‘该看的书’?”
这兴师问罪的架势,戚卓容悲哀地捂住了脸。
“我还以为姐姐不想和我成婚。”他凑近她的脸,“可姐姐昨夜那般勾我,却又是为何呢?昨夜喝多了,行事莽撞,我没能让姐姐满意,姐姐好像很失望?”
戚卓容羞耻地想一头撞墙:“你闭嘴罢!”
他掰开她捂脸的手,强硬地逼她看着自己:“朕想了一个时辰,也没想明白,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若是……你若是对朕有那方面的需求,那我们早些成婚,不好吗!”
戚卓容不知如何解释,脸都快要烧起来。
“还是说……”他的眼神幽暗下去,“你后悔了?你不想嫁给朕,却又觉得愧对朕,所以想以身作偿,偿完就跑?”
“没有的事!”戚卓容咬牙,“少看点不入流的话本子!”
裴祯元盯了她半晌,终于道:“不想说就算了。”
戚卓容大松一口气,正想蒙混过关,却被他一把抱起,往床上一丢,一口冷气咽在喉咙口,她眼睁睁看着他逼近,见他的手指抚摸过她的额角,听见他道:“在昨夜之前,朕确实没有看过该看的书。有些事情,只有文字记叙,却没有图像展示,实在有些令人费解。但朕房间里,却并不是没有那些书,只是怕一翻开,所见都成了姐姐的模样,觉得太过亵渎,因此从不敢翻开罢了。”
戚卓容想去捂住他的嘴,让他别说这种话了,可她双腕的穴道却被他按住,让她使不上力。
裴祯元继续幽幽道:“但昨夜听姐姐一番话,才知姐姐应当并不介意,而且……”他贴在她的耳根处,吐息温热,“姐姐应当已经看了不少罢?”
“胡说!我也就看了三页而已!”戚卓容脑子一热,口不择言。
裴祯元笑起来:“哦……”
戚卓容绝望地闭眼。
“姐姐没来的时候,朕就想,这时间不能白白浪费,因此朕也就看了一会儿,不多,比姐姐强些,只有半本,但应当也暂时够用了。”他轻轻吻了吻她的眼睛,“既然姐姐想要,那朕便给。”
虽然帘子全都严严实实地拉着,但到底是白天,戚卓容哆嗦得愈发厉害,裴祯元终于停下了动作,皱眉:“怎么?”
戚卓容:“能不能……改成晚上?”
“不能。”裴祯元淡淡道,“你狡猾得很,谁知道晚上还会发生什么。”
戚卓容:“你、你是明君,光天化日,成何体统!”
“当个昏君也不错。”裴祯元无情回答。
戚卓容只能抓起被子,往自己脸上一盖。裴祯元看着她,思忖片刻,怕她闷死了,终于起身。
身上一空,戚卓容欣喜地掀开被子,却见裴祯元取了条黑色发带来,直接往她眼睛上一蒙。
戚卓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