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动静,枇杷进到屋子里面来,脸上表情有些微妙。
她扶着秦月起身穿衣,轻声道:“夫人,老夫人就在外面等着您。”
第5章 贵客 你的手这么冷,我给你暖一暖
林氏看着秦月从里间出来,叹了一口几乎算是九曲回肠的长气。
她常常想起来容昭和容昀两人小时候的情形,两人都是乖乖的孩子,从来不调皮捣蛋,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若是容家那时候没有出事,她早就给他们俩相看好了人家,容昭也不会娶眼前这个女人了。
她倒是能理解为什么容昭会娶她,都不用论别的,只看相貌就足够了。
少年郎都爱美色,秦月的相貌便足以让他动心,有这相貌,再能说会道,随便说两句,便能让容昭动心起意,于是便娶了她做妻子,还正儿八经地给她请了诰命。
只是容家将来是会一日比一日更好的,这么多年下来,她硬是没看出来这秦月能做什么,空有一副好相貌,所有心思都放在男人身上——若是在普通人家倒是罢了,这勉强也能算是夫妻一体感情好,可在容家,却并不需要这样一个夫人。
容昭需要的是一个识大体,懂大局,能帮衬他,能辅佐他的夫人。
甚至不需要漂亮,只要出身足够好就行了。
可大约是美色迷人心,她太知道这些男人心里是怎样执拗了,想要劝容昭放弃大约是不可能的,而眼前这个出身低微的秦月大约也是不肯把位置让开的,也只能想别的法子。
想到这里,她又叹了口气,把乱糟糟的思绪收拢起来,然后重新看向了秦月:“家中最近会有贵客暂住,你是夫人,多注意一些,可不要叫别人看了笑话。”
秦月扶着枇杷,只感觉腰背僵硬得有些不想动弹,听着林氏说了这话,眉头不由得皱了皱,偏过头去看向了枇杷:“家里有贵客来么?”
枇杷摇了摇头。
林氏撇了一下唇角,道:“你这夫人……你对家中到底知道多少呢?一问三不知,什么都不清楚,若我不过来说,你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霸着昭儿,是么?”
秦月张了张嘴巴想要辩解,可又找不出什么话来说。
她的确便是什么都不知道,容昭就是什么都没对她说,那要她怎么办,她又能怎么办呢?
林氏摇了摇头,起了身,道:“不管你之前知不知道,现在我已经告知你,你便要知道进退,不要做不守规矩的事情,到时候丢人丢到外人面前去,倒是连累整个容家。”不等秦月回答,她便扶着嬷嬷往外走去了——大约是觉得这话说了太多次,已经说到烦腻。
秦月安静地送了林氏到门口,她站在廊下,目送了林氏出院子,然后才从枇杷手里接了手炉。
僵硬冰冷的手捂住了温暖的手炉,她回头又看了一眼这安静的院落,又看向了枇杷:“将军没说是什么人要到府里来么?”
枇杷扶着秦月往屋子里面走,口中道:“早上将军走的时候只交代了别打扰夫人休息,的确没说府里面要来人。”
“那便去个人问问吧!”秦月叹了口气,转身往屋子里面走。
熟悉的疲累的感觉萦绕在心头,她不知道这府里到底有多少事情是应当她知道,又应当她不知道的。
比如府中有贵客要来,是她这个夫人不用去理会的吗?
若是真的不用理会,大约也不会告诉林氏——所以不告诉她,也不过只是因为她并不重要吧?
揉了揉眉心,她走进了暖阁里面,有些烦闷地在窗户旁边坐下了。
透过玻璃往外看,恰好能看到院子里面的寒梅白雪,仿佛一副画一样。
她忽然想起来好几年前容昭兴高采烈地给这暖阁里面装玻璃的情形,虽然只有小小一块,但府中别的地方都是没有的。
她也想起来那时候暖阁装了这么一小块玻璃,林氏转头便斥责了她不懂事,她那时候是说容昀每日读书,他的书房里面更需要这么一块玻璃。
林氏对她总有许多斥责,但她很明白问题或许并不出在林氏身上。
就好像当初她跟着叔叔婶婶过日子时候,婶婶对她种种不好,都只是因为叔叔对她也并没有几分亲情与爱怜。
疲惫地趴在了一旁的小几上,她看着外面还在飘扬的雪花,一片一片,仿佛鹅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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枇杷出去了一趟,先是从厨房里面把午饭给送到了屋子里面来,然后一边伺候着秦月用午饭,一边说了府中要来贵客的事情。
“据说是过两天就来,也没说是谁。”枇杷说道,“将军早上又出府去了,这事情也只是和二爷交代了一声,是二爷与老夫人说了的。”
看着桌上的饭菜,秦月也没什么食欲,只夹了两筷子菌菇吃了,然后便推到了一旁:“你们拿去分了吧,我不想吃了。”
枇杷劝道:“夫人,只吃这么点也不行,还是再多吃两口吧?是不是厨房的饭菜不合心意了,夫人想吃什么,等会儿我让厨房专门做了送来。”
“什么都不想吃。”秦月放下了筷子,起身重新往暖阁走去了。
她在想容昭又已经出门了的事情,他昨天半夜回来是为什么?就只是为了和她在床上翻滚一番?
所以她算什么?
这答案已经到了嘴边,她硬生生咽了下去。
枇杷见她放了筷子,便让人先把饭菜撤下去,然后追着她进到了暖阁中。
“夫人,这事情将军应当也不是故意瞒着您的。”枇杷小声劝道,“老夫人也是不知道的,要不是要准备个院落出来,二爷大概也是不会和老夫人说。”
秦月看了枇杷一眼,她自打到容家,枇杷就跟着她,这么几年下来,足见忠心,她知道枇杷的话是为了劝解她,她也知道枇杷把她的处境都看在眼里,这会儿说这话不过是为了安慰她而已。
“你下去吃饭吧!我一个人静静。”秦月不想和枇杷说什么,她也并不需要什么安慰。
枇杷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安静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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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的白天总是短促,仿佛是一眨眼的工夫,便又到了晚上。
这一天晚上容昭并没有回来。
第二天他也不在家中。
到了第三天中午,枇杷来与她说,那贵客来了,车马行头排场极大,府中是直接开了中门,让那贵客长驱直入,往桃花苑去了。
秦月坐在暖阁里面,心中不知是怎样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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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倒是真的没惊动太多人。”枇杷继续说道,“老夫人似乎想去桃花苑拜见的,但将军直接给拦了,没让老夫人过去。”顿了顿,她看向了秦月,小心道,“将军没告诉夫人,应当也是这个原因吧?可能这个贵客不想见外人,所以一开始连老夫人都没打算告诉。”
秦月心中冷笑,她看向了窗户外面,今日雪已经停了,阳光算得上明媚,但北风没有停下来,这天气是越发寒冷。
“奴婢让人往桃花苑那边去看了,想着还是要打听一下这位贵客的来头。”枇杷道,“夫人放心吧,若是有什么事情,奴婢就一定先告诉您。”
到了下午,这贵客的来头还没打听出来,那桃花苑从里到外把下人全部换了一遍的消息倒是在府中传遍了。
据说还是容昭亲自吩咐的,都没有经过林氏和容昀,他还派了亲兵守在了桃花苑外面,不叫府中任何人过去。
枇杷来回话的时候十分小心,仿佛怕说错了什么就惹得秦月不高兴一样,她仔仔细细斟酌着词语,道:“反正……看起来将军的意思就是这人只是暂住,和府里没什么关系吧?要不也没必要把下人都给换了。”
“所以那位贵客是男是女?”秦月抬眼看向了枇杷。
枇杷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据说是个女人。”
秦月感觉心仿佛漏跳了一拍,她看着枇杷,重复了她的话:“是个女人?”
枇杷点了头,又急忙找补起来:“夫人,将军对您的心意咱们都是看在眼里的,这女人说不定是朝堂上有什么故友盟友之类的,所以才让将军接到府里来呢!”
“是么?”秦月笑了一声,很快便又觉得再笑不出来,“但愿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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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时候,容昭来到了正院,他换了家常的衣服,灯光下看起来俊美无俦,举世无双。
秦月怔怔地看了他许久,看得他都笑了起来。
“月儿怎么这么看我?我今天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他上前来挨着她坐了,又把手贴在她的手上取暖,“今天累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休息一段时间。”
“为什么累?”秦月看向了他。
容昭笑着道:“总不是朝堂上那些事情?和你也没法说清楚,牵扯太多了。从先帝到本朝,一天都说不清楚。”
秦月抿了一下嘴唇,把手从他手下抽了出来。
“怎么了?”容昭抓着她捂在手心里面,“你的手这么冷,我给你暖一暖。”
“他们都说府里来了个贵客。”秦月看着他,“是什么人?”
容昭无所谓地笑了笑,道:“无关紧要的人,反正就在咱们府上住一段时间而已。”
第6章 公主 你不要去打扰嘉仪公主
隐瞒应当是让人感觉到难过的。
因为这意味着疏离。
秦月下意识蜷缩了一下手指,她抬眼去看容昭,半晌不知说什么才好。
能说什么呢?
她应当是要难过要生气的,可他这么坦然,都让她感觉或者是她错了——是她贪心是她奢求,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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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昭让几个丫鬟把放在正厅的几口箱子给搬了过来,然后起了身,又让她们都退出去。
打开箱子,他向她招了招手,道:“来看看你喜欢吗?往少梁跑了一趟,那边也没什么值得带回来的,便让人往北狄去弄了一箱皮子。”
秦月慢慢地站起来,走到了他身边来,看到了一整箱的各种皮子。
“有块狐狸皮特别完整,我之前想着或者可以给你做个围脖,或者手笼也可以。”容昭弯腰在箱子里面翻了一会儿,果然找出来一条火红的狐狸皮,他看到秦月走过来,便抬手在她身上比了一下,满意地点了头,“我想着这个红色就衬你。”一边说着,他把这狐狸皮随手就塞到秦月手里,又在箱子里面翻出来一张黑不溜秋的熊皮,拎起来只怕是要比人还要大了,他回手就往秦月身上披了一下,笑道,“这个可以给你做个斗篷,这种大雪天出去就不会冷。”
“给伯母或者莺儿吧,去年做的衣服都还没穿完。”秦月抬头看他。
容昭笑着把那张熊皮放到一旁去,又从里面翻了一张出来,笑道:“伯母和莺儿自然也有,这些是给你的。”他抖了抖手里的皮子,又道,“这个也可以做个斗篷,多余的做个帽子也好看。”
秦月抿了一下嘴唇,在旁边坐下了。
她看着容昭兴高采烈地把那一箱子皮子挨个拿出来给她看,又认真地说了能做什么衣服,接着又拖了旁边另一口箱子过来打开,里面满满当当都是各色宝石,红蓝绿紫黄,在烛光之下几乎要把人的眼睛给闪花了。
“这些给你去做首饰,明天让二弟给你送图样来选,选好了就让人去做,等过年的时候进宫谒见还能用上。”容昭回头,看着秦月只是在旁边默默看着,便笑着拿了一块巴掌大小的红宝石过来逗她,“这个让人磨一磨,给你做个坠子,怎么样?”
秦月忍不住还是笑了一声,道:“这么大,挂在哪里都嫌累赘。”
“终于笑了,所以刚才是怎么不高兴?”容昭随手把那块宝石放在了桌子上,“有人惹你了?二弟与我说家里面有些下人不听话所以遣散出去,那些人是在你面前乱说话了吗?”顿了顿,他在旁边坐下,又拉着她坐在自己身上,“别为下人生气,不过都是下人而已,不喜欢就换掉。”他轻轻地捧着她的脸颊,语气是耐心的,“反正家里面也不用你操心什么,有事与伯母说一声,她替你做主就是。”
“伯母……其实并不太喜欢我。”秦月沉默了一会儿,有些话她从前婉转暗示过,但容昭似乎并不太明白,这次若说得直接,他到底能不能懂呢?“有些事情……我也不知要怎么与伯母说。”
“没法与伯母说,就和二弟说一声。”容昭笑着说道,“你在家里就只管自在过日子就行了,那些琐事也不用去理会。”一边说着,他一边弯腰从箱子里面又抓了一把宝石散在了桌子上,“年底了各府宴席多,到时候你不是也要去的?首饰衣服都要早些备好了,免得被人笑话。”
秦月低头去看桌子上那些亮晶晶的石头,一时间也不知能说什么了。
她也不想听容昭再说这些事情,她感觉心底压着一团火。
拉了一下他的手,她在他身上转了个方向,胡乱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容昭很快便丢开了那些石头,热烈地迎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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