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薛妙,王太医回到宫里,将他心中的猜测告知皇帝,末了又如实道秦王妃似乎并不知道秦王已大好的事。
皇帝前一日刚知道了此事,隔日就听闻秦王召了云韶府的舞姬,在府里赏了半日的乐舞。
正猜测秦王瞒着王妃意欲何为的皇帝顿时恍然!
……
楚烜耐不住薛妙的娇缠,把云韶府的乐舞伶人召来府里,让她们在后院为薛妙奏乐跳舞,他自己则一眼都不曾多看,起身去了前院。
大半天后,楚烜回到后院,发觉云韶府的人还没走,一问才知,薛妙中途怕伶人们太过劳累,特地让她们每支曲子的间隙都停下来歇息片刻,这才还没跳完最后一支曲子。
楚烜站了好一会儿,薛妙都未曾发觉他来了,全副身心沉浸在曼妙歌舞中,真是熏熏然如处仙境。
待歌舞停歇,云韶府的人告退,薛妙才发觉楚烜站在门边,她上前几步抱住他的胳膊,在他肩头蹭了蹭,很是心满意足的样子,“您什么时候来的?”
楚烜从上至下觑了她一眼,不冷不热道:“一炷香前。”
一炷香前?那岂不是来了有一会儿了?她竟才看见他。
薛妙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没话找话道:“那……您觉着她们跳得如何?”
楚烜实则全然没在意她们跳的都是什么,只盯着陶陶然的薛妙看了,但他嘴上仍淡淡道:“尚可。”
言讫,他思及什么,又飞快胡诌了一句,“有一伶人,筝弹得不错。”
薛妙原是随口一问,见他当真细细评判起来,还甚是罕见地夸了其中一个乐伶,她心里又忍不住泛酸水,松开抱着楚烜胳膊的手,瘪着嘴道:“喔……”
楚烜将她的神情收入眼中,老神在在地问:“日后再召她们来?”
薛妙想也未想便拒绝,又说不出那些伶人跳得不好的话,只好绞尽脑汁找着借口道:“还是不了,看过一次便够……”
楚烜得逞,抑着笑意道:“那就依你。”
薛妙忽觉不对,她在脑中过了一遍今日乐伶拿来的乐器,挡在楚烜身前,眼睛瞪得溜圆,“哪有什么弹筝的伶人!今日来的乐伶,箫、笛、瑟、琴、埙、笙都有,就是没有什么筝!您又诓我!”
楚烜面色不变,泰然自若,绕开她往前走,“是吗?”
薛妙“哼”了一声,悠然自得地走在他身侧,嘴里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您在想什么。”
楚烜不说话,她便拉着他停在廊庑下,喜滋滋得意道:“您怎么连伶人的醋也吃?”
“不过您让我也酸了一回,便算扯平了。”
她说着踮起脚,柔软唇瓣在他耳朵上轻轻碰了碰,转身欲跑。
被揭穿了的楚烜恼羞成怒,眼疾手快地把人拦腰抱回来,几步跨过门槛,反手合上门把人按在门板上。
……
半晌后,薛妙面色潮`红地合上衣襟,推开身前的楚烜,嘟哝道:“您这是哪来的癖好?”
楚烜接手帮她扣好腰封,不动如山,“人之常情。”
薛妙脑中瞬间浮现婴孩……
她一噎,竟对他这句神来一笔般的“人之常情”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两人正闹着,忽听门外传来常旭的声音。
“陛下赏了王爷两个美人,如今人已在府门前了。”
第081章 您自个儿生!
常旭言简意赅地说完, 往外一迈,杵在门前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是个木头人。
屋内, 楚烜去拉门的手一顿,扭头去看薛妙, 就见她柳眉倒竖, 杏眼瞪得浑圆,满脸威胁地瞧着他,大有他敢收下皇帝这赏赐, 她就扑上来咬死他的势头。
刚在她身上讨了点嘴上的“好处”,所谓吃人的嘴软,见她如此,楚烜哪还顾得上什么人已在府门前, 还是他今晚是否睡在门前更为要紧。
将将拉开了两尺宽的门“啪”地一声无情拍上,楚烜回身看着薛妙,力求自证清白,“什么美人?我不知道。”
他说着头也不回地对门外的常旭吩咐道:“让人走。”
“我还以为他眼巴巴地派王院判来给您诊脉是为了什么?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这一回不成定还有下一回,不如让我去会会她们。”
薛妙冷哼一声, 撸了撸袖子,绕过楚烜一边伸手去开门, 一边嘴里道:“让她们进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美人!”
楚烜哪敢真如她所说让人进来,挡在门前一步不让,顺势抱住身前的人,箍着她的腰身把人牢牢锁在怀里, 埋首在她耳边低声道:“把人放进府可就算是收下了,到时退不回去, 你要把人往哪安置?府里可没有多的院子给她们。”
薛妙算是发现了,自他们行了房事后,楚烜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从前多冷淡持正的一个人,如今变得这般、这般狡猾。
她耳朵通红,被他一抱一哄彻底熄了折腾的心思,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口是心非,小声分说道:“府里怎么没有多的院子了?西边还有好几个空的呐……”
楚烜一问便答,好似早已想好,“府里剩下的院子给我们的孩子住。”
不过需得再过上几年,她年纪尚小,身上的孩子气还未消,楚烜怎么忍心让她早早做母亲?何况他自己也有私心,想与她多过几年成双成对的日子。
方时安说的什么拔毒之前留后的话他更是丝毫不曾当回事。
薛妙闻言先是羞赧,随后不知怎么着鬼使神差地在心里粗粗数了一遍,越数越不敢置信,抵着他的胸口往后撤了撤,用看“禽兽”的眼神看着他,提着一口气道:“府里的空院子,西边的三个加上东边的两个,足有五个!”
五个?他以为是母猪下崽吗?
薛妙十分冷酷地一把推开楚烜,气道:“要生您自个儿生去罢!我不生!”
楚烜本就是随口一说,哪曾想她真的去数还剩几个空院子,不由哭笑不得地拉住转身欲走的人,嘴里忙道:“不生就不生。”
薛妙犹疑地打量他,见他神情不似作伪,这才让他拉住自己的手,静了片刻,又想起府门外的两个美人,有些苦恼地蹙眉,问道:“皇帝想讨好你,定不会就此作罢,这一回回拒了,还有下一回下下回。”
她说着忽地眼睛一亮,复又撸起刚放下没一会儿的袖子,露出两节莹白皓腕,跃跃欲试道:“不如我去把人送回去,再去宫门口闹一回,叫他歇了这个心思!”
薛妙越说越觉着可行,头头是道地分析道:“他一连两次打着皇后的名义召我进宫,又为了撺掇我对付你,亲自写了手谕,盖了私印,如此说来也算有把柄在我手上。只要我闹的时候拿捏好分寸,至多不过被外面的人说几句善妒……”
当然,最要紧的还是皇帝想讨好楚烜,而楚烜就是她最大的靠山。
看着双眼晶亮,摩拳擦掌几乎按捺不住的薛妙,楚烜一阵头疼,忙把人按住,道:“此事好说。”
他若是真躲在她身后要她用自己的名声去换这清净,倒真是不用做人了。
“常旭。”楚烜一手按着薛妙,一手拉开门吩咐道,“去回传旨的人,就说本王谢过圣恩,然则有心无力,请陛下日后不必再以如此手段试探。”
常旭按照楚烜所说回了传旨的人,皇帝果然没再送美人来,只是紧随其后又接连赏了许多金银宝器,后来更是下了一道圣旨,先是装模作样地关切了一番楚烜的身子,随后话里话外暗示楚烜如今还是一字并肩王,若是身子休养得还算可以了,不妨露面去京郊大营转一转,如果能再做点什么,那就更好了。
如此堪称脸皮比城墙厚的举措,让薛妙在传旨的宫人走后暗暗在心里接连骂了好几句“不要脸”。
……
昨夜薛妙为了求楚烜答应她召云韶府伶人来府里的事,大使“美人计”,被擎等着的楚烜抓住机会来来回回折腾了四回,最后一回薛妙气得急了,硬是在那般无力支撑的境地里憋出一股劲儿在他背后狠狠挠了一把。
把人逼到那般境地,楚烜本以为今夜定是一口都咬不到,早有准备地在床头小几上放了几本卷宗,只等着到时看卷宗看到困极便抱着人什么也不想的睡下。
楚烜在薛妙之前沐浴完,靠在床头看着卷宗,这卷宗记载的是嘉和四年一个武将除孝回京路遇匪徒,重伤身亡,楚烜正看得入神,忽觉一个散发着融融浅香的身子从床脚爬了过来,柔弱无骨般钻进了他怀里。
楚烜握着卷宗的手一抖,竭力扼制住自己的神情,勉强端着看向怀里的人,“做什么?”
薛妙握住人质道:“您说呢?”
楚烜浑身一震,猛地甩掉手里的卷宗,伸手就去抓人,刚要碰到她腰身的一瞬,他忽地想起什么,犹疑地看着她,确认道:“当真?”
她别是还在介怀今日的事,故意撩他,待他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又施施然抽身离去,放他一个人引火自焚。
她都这样了他竟还犹豫!前两日他花样百出缠着她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薛妙心下大骇,愈发坚定了日后有一日是一日只要她还能撑得住,他就别想剩下一点的想法,手猛地往里一窜,不管不顾地欺身上前,嘴里道:“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如何?”
快乐来得太过忽然。楚烜再犹豫当真不是个男人了,他神情一振,当即掀翻身上的人。
……
薛妙为自己一时的冲动付出了代价。
其后的一旬,薛妙算是彻底见识到了什么叫脱缰,楚烜是早也练兵晚也练兵,那一间卧房的地方都叫他们折腾完了。
前日她一时兴起接了贺嬷嬷的活去书房给他送汤,送到了才知道是鹿茸大补汤,当即被楚烜不由分说按在书房一阵折腾,硌得她一整日都背后生疼,接连两日路过书房都绕着走。
如此折腾着浑不觉时日长,倏忽间就到了六月。
进了六月,暑意一日盛过一日。酷暑难捱,皇帝在宫中住不下去,为免整日耗费人力物力凿冰运冰,索性今年提早去了行宫避暑。
嫔妃皇子宫人,再加上带去行宫的行礼,浩浩汤汤数十辆马车混着仪仗出了行宫朝宝京城外翠微山而去。
因过几日就是夏至,楚烜要拔毒,便借口身子不适没去翠微宫留在了宝京城。
皇帝去翠微宫避暑第二日,京兆府尹那边接了一纸诉状。
先前被永嘉伯世子强行抬进府的伶人柳莺,状告永嘉伯府老夫人谋害性命,而她状纸中被永嘉伯府老夫人下毒的不仅有她,竟还有先前的永嘉伯世子夫人方月明!
自仵作从方月明的尸身中剖出美人蛊,其后京兆府又从永嘉伯府方月明一手打理的花房中搜出她与铁勒来往的密信,再有与方月明有关的任何事都不能再当作是一桩简单的案子。
又因皇帝先前做主压下方月明与铁勒有关的消息,不许外传。此番柳莺状告永嘉伯府老夫人,柳呈珉不敢随意叫人去查,唯恐查出什么泄露了消息,更不敢妄下论断。
只好一面将因性命受到威胁惶惶不安的柳莺安置在自己府上,命人好生照顾,一面马不停蹄地亲自跑了趟翠微宫,将状子呈给皇帝。
柳呈珉往行宫皇帝的寝殿走时,正巧遇上黎贵妃带着宫人采完莲子回来,黎贵妃瞧起来心情极好,见着柳呈珉笑着问道:“看柳府尹这般模样,难不成陛下这才离京一日,京里又出了大事?”
柳呈珉自是半句不敢透露,不作声地陪了个笑。
好在黎贵妃似只是遇到了他随口一说,并不多问,又笑了笑,道:“倒是难为柳府尹大热天的纵马前来,本宫就不耽搁你和陛下商议正事了,快去吧。”
柳呈珉松了口气,疾步往皇帝寝殿而去。
待他将柳莺的诉状呈给皇帝,皇帝细细看过,思忖片刻后道:“人证物证俱在?”
柳呈珉恭敬道:“据柳莺说是如此,卢老夫人把毒下在送她的口脂里,被她察觉,只要将卢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提来一问便知。只是,此事牵扯到了方月明,臣不知该不该……”
“那就不要声张,你让那伶人把她说的丫鬟从永嘉伯府骗出来,带回去审。”皇帝随口道,他敲了敲御案,又道,“若那伶人所说属实,你再来回朕,若她是诬告,就地打杀。”
如果真是卢氏给方月明下毒,那此事恐怕不是明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方月明已死,死无对证,卢氏或是旁的什么人伪造密信放在花房里,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他们为何要这么做?
皇帝心里正忖着,忽听外头内侍道,“陛下,黎贵妃来了。”
“就按朕说的办。”皇帝挥手示意柳呈珉退下,又道,“让她进来。”
柳呈珉退了出去,黎贵妃擦着他的肩进了皇帝寝殿,笑盈盈地手里提着个食盒,柔声道:“陛下,妾身采了新鲜的莲子,做了清热解火的莲子粥……”
自方才寝殿前见着黎贵妃才过去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那莲子粥竟已做好了。
柳呈珉远远听到,心下暗暗叹一声贵妃为了固宠也是颇费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
啊~近了近了,正文完结的脚步近了!
第082章 毒发吐血
柳呈珉回去后依照皇帝所说, 让柳莺身边的丫鬟出面去骗永嘉伯府老夫人身边知情的丫鬟出府,京兆府的人则守在暗处,只等那丫鬟被骗出来便立即动手, 将人带回府衙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