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似真的只是借她的力道起身。薛妙胆子又大了起来,这会儿楚烜要松手她反倒不愿意了,反手抓住楚烜的手,殷殷道:“我跟您认错,您别生我气……”
话才说了少半,小臂上蓦地被人一扯,膝盖绊上床沿,整个身子踉跄着迎面扑向床,被楚烜随手一捞,按在了膝上。
紧接着,在薛妙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啪”地一声轻响,腚上一痛。
“……”
“……?”
“……!”
薛妙足足呆了三息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
她又呆了三息。
三息又三息,就在楚烜以为打疼了她,要将她翻过来看一看的时候,薛妙连滚带爬从楚烜腿上爬了起来,捂着被打的地方站在踏脚上,也不只是恼还是羞,总归是红了脸,“您、您怎么能……”
便是她小时候顽劣不懂事拔光了邻村老秀才的胡子,爹爹也未曾这样打过她呀!
怎、怎么能打女儿家的那个地方?
楚烜压着笑意,故作不虞,“你说该打何处?”
打哪里?
薛妙想了想,将自个儿身上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正要讨价还价与楚烜商量要不打手心,忽又想起什么,往前一步,试探道:“您真的生气了?”
楚烜目光沉沉,不答反问:“王妃觉得呢?”
“我……”
薛妙心虚的很,嗫喏半晌没说出句完整的话。
是该生气,怎么能不生气?薛妙心说,这可是关乎颜面的大事,哪个男人能忍?
这么想着,薛妙便有些恼了自己,胡言乱语些什么?还叫外人听了去……
她小心翼翼抬眼瞅了眼楚烜,又摸了摸身后其实压根儿没打疼的地方,一咬牙,上前两步闭上眼自个儿扑到了楚烜膝上。
闭着眼,自然没扑准。
“嘶……”
胸口硌得生疼,薛妙倒吸一口凉气,自知理亏这时候也不敢如往常一般撒娇讨哄,只好忍着疼自己东挪西挪,寻了个舒服的地儿趴好。
膝上重重撞上一捧柔软,直撞得楚烜愣在当场,黝深眸子几度浮沉。
薛妙做好准备,闭眼咬牙豁出去了,“您打吧!”
楚烜声音低哑干涩,“当真?”
本就是她做错了事,自然要挨罚。薛妙道:“自然当真!您打吧,只要您能解气,打重些、多打几下也无妨!”
日后若有人以此事取笑他,他心里不知该多难受,相比他心里的难过,她被打几下腚又算得了什么?只盼他能消消气,不要自己憋着。
反正、反正她至多不过在床上趴几日,算不上什么大事。
到时就跟贺嬷嬷他们说是不小心摔倒了……
这边薛妙连怎么跟贺嬷嬷交代都想好了,楚烜却迟迟未动。
十六岁的女儿家,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楚烜还记得几月前初初入府的时候,薛妙一身荷粉寝衣站在卧房的模样,嫩生生带着几分稚气,别看已嫁做人妇,说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像是枝头一朵待放的花骨朵。
数月过去,薛妙已然长开了几分,身形更添几分玲珑。尤其自楚烜目下的角度看,细腰盈盈掐出,两侧勾出柔婉曲线,往下便是他不久前掌心匆匆一触的地方。
含苞的骨朵才悄悄露出内里嫩红的花瓣尖尖,已足够惹人魂牵梦萦。
方才明明只是存了让她小惩大诫的心思,这会儿脑中却自发回忆起那一瞬的触感,掌心悄然热了几分。
楚烜迟迟没有反应,薛妙趴得难受,忍不住动了动,微撑起半边身子回头看他:“您怎么了?”
楚烜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手自下往上握住她的腰肢,再一用力便将人拉坐起来,低头吻上那张时常一开口就能惹得他心旌摇曳的嘴。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时期,大家减少出门,戴好口罩,保护好自己。
上班的更要做好防护。
祝大家都能平安健康。
第047章 谁为黄雀
自楚烜所住独殿出来, 韩公公和庄太医一路无言到了皇帝面前。
今日是个大晴天,皇帝早起亲上围场猎了只小鹿,自觉壮年犹存, 此刻心情尚可,站在窗前饶有兴致地把玩着一把轻巧长弓, 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意思。
韩公公看了看左右内侍, 趋步上前,在皇帝耳边低语几句。
“哦?”皇帝拨动弓弦的手顿了顿,挥退左右内侍, 眼珠转动,看向庄太医。
夕阳半沉,天际如起了大火,烧得半边残红, 映在皇帝眼中,显出三分怪异。
庄太医一向有眼色,适时上前半步,垂首恭敬答话:“陛下,若臣所探不错, 秦王殿下他……确是……”
他顿了几息,略微抬头, 面朝皇帝,仍是半垂着眼帘,道:“有心无力了。”
皇帝似是听到了又似是没听到,目光定定落在手中长弓上。
皇帝不说话,殿内忽然陷入一片死寂, 庄太医深深埋下了头,连呼吸都尽力放到最轻, 生怕惊扰了皇帝。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庄太医额上汗珠汇成豆大一颗晃晃悠悠将落不落时,却是韩公公出声打破了寂静,他低声问询:“可要命人将此事宣扬出去?”
韩公公一说话,庄太医遽然松了口气,抬袖抹去额上的汗珠,偷偷抬眼看皇帝,只见皇帝手握长弓,屈指一弹,弓弦发出一声铮铮铁鸣。
“暂且不必。”
……
翌日晚间,贺嬷嬷照旧去猎宫的厨上取饭食。
楚烜刚从“昏迷”中“苏醒”没两日,饮食需以清淡为主。楚烜在吃食上一向没什么讲究,可怜薛妙跟着他一连吃了几顿清粥小菜、无油的鸡汤,吃得面有菜色。
贺嬷嬷看着心疼,借了猎宫的灶做了两道薛妙爱吃的小菜。纵然贺嬷嬷手脚麻利,可这到底不是府上,难免不熟悉,便耽误了些时辰。
眼看着膳点晚了许多,贺嬷嬷命丫鬟将做好的菜装进食盒,挎在肘间急匆匆往回走,还没走出厨房,一名杏粉衣衫的小丫鬟行色匆匆,迎面小跑着进了门。
贺嬷嬷有意让她一让,熟料那小丫鬟与她想到了一块,两人便撞在了一起。
“哎哟!”
贺嬷嬷赶忙去护肘间的食盒,小丫鬟亦面带歉意去扶她,嘴上不住赔礼。
好在食盒里的吃食都还好好的,贺嬷嬷自然不会为难这面色仓惶的小丫鬟,拍了拍她的手,道:“无事。”
小丫鬟面露感激,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转身去领自家主子的饭食,“劳烦大人,永嘉伯府……”
贺嬷嬷耳朵微动,神色如常地出了厨房。
待回了秦`王府一行人入住的地方,将将进了殿门,贺嬷嬷放下食盒,由着郭展和拂冬布置晚膳,自己却进了内殿。
“王爷。”
贺嬷嬷摊开一路攥着的右手,掌心赫然一张纸条。
常旭接过纸条展开,翻来覆去查验一番方才放到了楚烜面前。
只见那纸条上,一行极为清秀的簪花小楷——
王氏与西胡来往甚秘。
却未留下只言片语道明身份。
楚烜挑了挑眉,看贺嬷嬷。
贺嬷嬷便将方才在厨房里发生的事告诉了楚烜,“是永嘉伯府的人。”
“王氏,王氏……”
常旭正低喃,薛妙忽然道:“方月明?”
她一开口,便将殿内众人的视线都引了过去。
薛妙在楚烜身侧坐下,虚点案上的字条,道:“方月明曾邀我去永嘉伯府赴宴,那洒金花笺上的字与这纸条上的一模一样,你们瞧这个‘来’。”
当日的花笺上有一句‘来府上一聚’,其中的‘来’当中那一竖并未冒头,瞧着甚是怪异,薛妙便忍不住多看了几遍,后来问过贺嬷嬷才知方月明的曾祖以‘来’为名,家中小辈为避此讳,每逢写到‘来’,都要缺上一笔或另换旁字。
既然这字条乃方月明所书……
常旭略一沉吟,低声道:“莫非……是永嘉伯府那位老夫人?”
偌大一个永嘉伯府,丫鬟下人数百个,其中王姓妇人少说也有十数个,可若写这字条的人是永嘉伯世子夫人方月明,其所指‘王氏’便只能是压在她顶上的那位老夫人了。
这张字条一出,有些事自然而然便串在了一起。
围场上不该出现的貑罴、自尽的守卫、几次三番出现的牧兽香……
然而有一事却让薛妙觉得奇怪,“那日我在永嘉伯府看到的商人身上分明是铁勒丘林氏的图腾……”
“若她是故意为之。”
楚烜揭开灯罩,将字条拿到火上焚尽,淡淡开口。
他并未说是谁,薛妙却一瞬明了,“难怪!”
难怪那日在永嘉伯府那铁勒商人分明察觉到了她打探的目光,依旧不闪不避,难怪如此轻易便让她发现。还有前几日那名奇怪的刺客,当日她只觉得幕后之人使了个一石二鸟的好计谋,一面能害了楚烜,另一面又能褫了邵长盛御林军统领的位置,现下再看,岂止一石二鸟!
她每每一点就通,楚烜竟生出些微为人师的愉悦,起身牵着她一边往饭桌前走,一边吩咐常旭:“看好方月明。”
方月明所言有几分可信需得再查,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方月明还活着。
……
又过了一日,得知楚烜“不能人道”的皇帝左思右想,终于勉强理顺了心里那点复杂诡异的情感,命内侍点了些奇珍异宝,准备亲自去看望自己这个连番遭遇重大打击的亲弟弟。
还未走出殿门,一名内侍脚步匆匆进来,在韩公公耳边低语片刻,又躬身退下。
“何事?”皇帝问。
韩公公语气颇有些复杂,暂且挥退左右,上前答道:“秦王妃与秦王起了争执,怒气冲冲带着丫鬟自行离宫下山去了。”
不知怎的,皇帝好似起了兴致,也不想着去探望自己的亲弟弟了,一撩外袍重又坐回龙案后,兴味满满地开口:“说细些。”
韩公公嘴角动了动,将方才传话的小内侍召回来,“细细同陛下说。”
那小内侍便一人饰二角,将自己远远听到的惟妙惟肖地模仿出来,但他离得实在太远,到底没听清楚几句,只挑拣了几句仿给皇帝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