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们纷纷附和:“是啊,是啊,这太子总得出面主事,若是不行,那也得有个能做主的人才行。”
沈昭闻言一笑,转身朝着清宁宫走去。
“这魏相之女实属难缠,当时八爷从鸠兹来人提醒我们的时候,我们就应该上心。早知不如当时在河坊街,八爷派人试探赵之御对魏相之女的态度时,干脆就直接”
沈昭对着应娇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她还有用。赵之御选妃期间还试图弄出些假象迷惑我们,一个突然出来的卢将军便就叫他破功,这魏枝枝啊,在他心中应是相当重要。这也是我先前非要做坯碧莲去引诱她的打算。
既然她不好骗,改用强的,后头也还有用到她这条线对付赵之御的时候。再者,还有一个赵子期得用她吊着,不曾想,这赵子期竟也是被她迷得七荤八素。”
应娇嘴角轻扯,对着沈昭回道。
沈昭面色一沉:“竟都是痴情的种。说到赵子期,他性格绵软,优柔寡断,若是没有人逼他一把,他偏不在朝中出头,我几次都要险些为他急死。
魏枝枝磨人的功夫又了得,这第一次安抚人心有所效果,便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若我们不加快些推赵子期一把,只恐生变。”
应娇闻言,不疾不徐回道:“你不是说如今朝中该得有个做主的人吗?哀家是该出面了。”
*
今日的早朝,众臣到得极早。只因他们连夜收到宫中快报,说是早早便退居后宫,不问世事的太后要来前朝垂帘问政。
“哀家听闻太子卧病多日,许多朝事均被耽搁着,哀家怕生变端,不忍见朝中不安宁,也只好为太子挺身而出,卖卖老脸咯。”
应娇在珠帘背后缓缓道出,一字一句竟都是无奈被迫之意。
哪里是老脸?应娇这太后身份属于捡漏,朝臣对她一个无名无辈的女人坐上太后之位本就有些看不起,只是太后隶属后宫,对他们前朝无甚影响,便也不会有过多交集,因此也不曾有人花时间去说道这些事。
可如今太后直接端坐于前朝,他们不得不因着身份对其俯首称臣,此刻闻言只能连连面上恭维太后辛苦,私下又面面相觑。
而后,便有人开始对着应娇禀报朝事,还故意都挑些刁钻难处理的来说。
应娇自是听得头痛,此时清了清嗓子:
“哀家久未过问朝事,如今听了一阵你们上禀的事情,还真是有些许吃不消,这段时日,恐还得有人帮帮哀家,你们看如何?”
朝臣闻言,忙不迭开始举荐人员起来,有推某些官员的,也有推皇亲国戚的,但最主要的被举荐之人当属威望颇高的坯继先,与皇室直系赵子期。
应娇顺着他们的举荐出口:“若是有坯相相助当是极好,只不过哀家乃是后宫之人,平日又不便时常召见坯相询问朝事,哀家想想,总还是皇室之人合适。”
说着,应娇又朝着赵子期的位置望去:“子期,你意下如何?”
察觉赵子期未立时回应,应娇知他在犹豫,便又接上:
“哎,插句题外话,同为妇人,你们都不知晓,哀家近日见太子妃总泪眼婆娑的,平日里得照顾太子起居,听说前阵子还得招待你们这群不消停的。总归是哀家的皇孙媳,哀家心疼啊。”
赵子期身子明显一顿,他此刻出列,出声回应娇:“若是能为朝廷分忧,子期定当协助皇祖母料理朝事。”
赵子期是个有才学之人,在处理朝事之上也有些本事,多日下来,也叫朝臣觉着稳妥,终于松了口气。
此后,递到重华殿的折子也少了,上面启奏的事项也均是无关痛痒的小事和日常关心太子病痛的问候。
至于大事,朝中皆私下与赵子期商议去了,竟是将其间接认作代理朝事之人。
魏枝枝心内惴惴不安。她这几日拼命地翻看折子,想要借此跟朝臣表明,太子仍在关心朝事,再者她便是每日为赵之御祈求平安,毕竟他离开宫的日子实在是过长,不得不令人担忧。
除此之外,她还得应付赵子期频频的来访。每次她都找借口推脱不见赵子期。
今日,她如常在偏殿批复着民生之事。突然听得门被推开的声音,她只以为是玲儿来催她就寝。
毕竟这么晚了,只有玲儿会偶尔过来关怀她一下。
她头也不抬地嘟哝:“你下去罢,我把这里看完就去睡。”
不料玲儿没有出声,却听得一声男子回应:“魏姑娘。”
魏枝枝闻言猛地抬头,脸上露出惊恐之色,而后从案后起身,朝着慢慢靠近的赵子期周边掠了一眼:“广平王怎么来了?”
而且,仍是叫的她魏姑娘。
魏枝枝强装镇定:“玲儿?原福?广平王来了怎不通报一声?”
无人回应与她。
赵子期也并未理会她的叫唤,只顾着自己说:“魏姑娘,这几日本王一直来看你,你怎一直回绝不见?”
魏枝枝越听这魏姑娘越是发毛,便出口提醒:“皇嫂不是与皇弟说了近日劳累过度,身子不适不宜见客吗?莫非下人并未传达到位?”
赵子期沉下脸,眸色渐暗:“若是护国寺那日,本王早些冲进去,又或者早些问你的名字,如今你我是不是会好一些?”
而后他又自顾自摇头:“不对,该是我早些时候便对魏侍读好一些,将魏侍读认出来才是。”
魏枝枝闻言睁大了眼睛,赵子期这般说便是他知道她先前的身份。
她直觉此刻赵子期不甚理智,便急急又喊了起来:“原福?玲儿?来人”
回应她的是另外一阵男子之声:“太子妃不必喊了,重华殿已是被本侯重重包围。”
沈昭踏入重华殿,直直朝着偏殿而来。
第74章 归来
“你们想要干什么?这里可是重华殿!”
魏枝枝快要站不住身子, 连连后退之下,直接跌坐在小塌上。
如今沈昭说已包围了重华殿。想到他能在宫中这般肆无忌惮,怕是做足了准备, 无论兵卫上或是舆论上。
魏枝枝随后扯起身边的毯子,紧紧用手抓着, 似是借其安抚慌乱的内心, 正起身子直直看向沈昭。
这头沈昭笑了一声,回道:
“一个空殿, 太子妃还死守着作何?不如交给广平王与本侯,好好让它热闹起来。”
赵子期闻言, 拧紧眉心看了一眼沈昭, 而后偏头紧抿双唇, 复缓缓抬眸对着魏枝枝:
“魏姑娘,眼下之境你只消乖乖配合,沈侯爷答应本王不会伤你分毫。”
魏枝枝只不住摇头:“你们如此嚣张跋扈, 目无王权, 就不怕圣上归来治罪, 朝廷百官不服吗?”
沈昭走近了一些, 眼含讥笑:“王权?太子妃, 看来你是在这重华殿待久了, 不知外面是何景象了罢?”
赵子期上前将沈昭拉回来一些, 自己挡在他身前,柔下声来,对着全身发抖的魏枝枝缓缓说明:
“不久前南边传来父皇已被逃窜的鸠兹乱党控制,卢将军前往救驾,行至半路却遭军士叛乱,如今更是生死未卜, 朝中已是人心惶惶,对于太子至此关头仍不现身颇有不满,现下只推着本王出面稳住朝局。
可毕竟朝中颇多事项需要国印在手,而本王也一心想要调用宫中禁卫以及东军、北军将士前去营救父皇,同时暗中找寻皇兄,而调用军权没有虎符,也只能依靠国印,所以”
怪不得原福近日都没有从坯相那头收到消息,而进来重华殿的折子启奏的越来越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毕竟国印的调用权在太子手里,他们想要国印却只字未与重华殿提,恐怕在前朝早已控制了坯相以及与太子亲近的官员,对重华殿封锁了所有前朝之事。
国印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他们端的是知晓无法名正言顺地拿,便直接来硬抢,可这国印又岂能落入这般狼子野心之人手里。
魏枝枝想到这,愤然出口:“你住口!什么鸠兹乱党,什么军士叛乱,一切不都是你们安排的吗?如今还觊觎国印?”
赵子期面露疑色,正想出口解释。
沈昭看了一眼赵子期,急急接话,似是听不下去的样子不耐出口:“磨磨唧唧什么,来人,给本侯把太子妃捆起来。全殿搜,找不到国印都给本侯提头来见。”
一列披盔戴甲的侯府亲卫进了重华殿里殿,到处翻找起来。
有两个身强体壮的直接拿着绳子套上魏枝枝的手臂。魏枝枝被捆绑在塌上动弹不得,只一双眼睛盯着随处翻东西的侯府亲卫。
“回禀侯爷,属下无能,并未找到国印。” 过了有一阵,似是这队亲卫的头子走到沈昭面前行礼回报。
沈昭立时面露不悦:“再找。”
待亲卫头子离开,他又将视线转向魏枝枝:“太子妃可知道这国印在哪?”
魏枝枝闭口不语。
沈昭见状靠近她:“若是重华殿里没有,莫非叫太子随身带出去了?”
再过了一阵,亲卫仍是一无所获。
沈昭冷哼一声:“加紧人手追寻太子踪迹,顺便把太子妃的消息放出去。”
魏枝枝闻言眼眸一颤。
听沈昭这么说来,至少能确定赵之御并未落入他们手里,只不过再这么下去,赵之御怕是情况危急,她更担心他们以自己要挟赵之御。
一番思量之下,她一直紧闭的双唇轻启:“本宫知道,本宫知道国印在哪里。”
沈昭嘴角轻扯,又靠近一分,直接上手捏住魏枝枝的下巴:“这就对了,快说在哪?”
魏枝枝挣扎,而后一字一句:“除了本宫,没有人知道国印在哪,即便是太子,他也不知道。因为国印到重华殿的那天,是由本宫保管的。”
脖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更是叫魏枝枝喘不过气,沈昭本捏着她下巴的手已是掐住她的脖子:“你以为本侯会这般轻易信你。”
魏枝枝面色越来越红,却仍撑着一口气,扯开嘴角,艰难出口:“你可以试试。”
沈昭看到她眸光丝毫不闪烁躲避,微微松了手中的力度。
一旁的赵子期见状,焦急了起来,更是三两下走到沈昭身边:“沈侯,你答应过本王放过她的,如今她说只她一人知晓国印下落,若是不假,你这般残害她,万一失手,这国印不就没有下落了。”
沈昭偏头看了一眼赵子期,思量一阵,终是松开了手。
赵子期赶紧接上:“交给本王,给本王一些时日,本王会把国印问出来。”
沈昭垂首不语,赵子期便又承诺:“三日,就三日。”
沈昭这时才缓缓出口:“既然广平王发话了,本王便奉陪三日。”
临走之际,沈昭又回头望了一眼不断咳嗽的魏枝枝:“不过女流之辈,看你能捱到什么时候。”
*
魏枝枝心里松了口气,至少她知道赵之御如今大抵平安,而且她给他拖了三日时间。
只盼着他能事成。而她最好不要成为他这个储君的牵绊。
连着三日,她半米不食,滴水未进。她不敢吃任何沈府送进来的东西,就怕他们在饭食中做手脚,逼她说出事实。
至于事实,便是她根本就不知道国印在哪。
赵子期这三日时常出现在她面前。她听他提到皇上在南边佛寺病倒了,朝中大臣已有开始推举他监国的意思,皇宫上上下下都已控制在太后手中云云,至于魏相、太子,他只字未提。
她都静静听着,每每谈话结束的时候,他都会劝她松口讲出国印下落,她只坚持着闭口不语。
终于捱到第三日,她只靠意志力吊着自己。
赵子期如前两日一般,缓缓向她走过来,眼含心疼:“你何必执着,如今外边形势没有一样对太子有利,你何不干脆跟着本王,由本王护着你,未来一样是太子妃,甚至是大郢的皇后。”
魏枝枝朝着他冷笑,出声只有气无力,却字字清晰:“曾以为广平王是风骨之人,如今却见你与奸人同流合污,实属我看走眼。”
赵子期本柔和的眸子渐渐冷了下来:“风骨?母妃先前日日与本王说风骨无用,只有权势地位才能令人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本王曾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