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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回到宫里,已是夜幕低垂,居云岫还在永寿殿里跟朝臣议事,战长林颇庆幸,让琦夜带走恪儿后,大步便朝居云岫的寝殿走。
谁知刚要进门,便给外面的宫女拦下来,道:“将军,陛下有旨,今夜请您回府就寝。”
战长林假装听不懂:“回什么府?本将军没有府。”
说着,人已入内,宫女壮着胆追上:“陛下有言,君臣同寝,于礼不合,还请将军今夜先回将军府里休憩。”
“‘君臣同寝,于礼不合’,这话不是陛下说的,是那帮朝臣说的,你不用转述给我。”战长林脚步不停,一边走,一边解外袍。
宫女看到他把衣袍往架上一扔,驻足。
再往前便是浴室,这个时辰,都是备着热水的,战长林从外回来,必然是要沐浴了。
果然,一件外袍脱下后,战长林转身,手搭在腰带上:“还要再看?”
宫女慌忙低头,哪里还敢,红着脸讪讪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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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朝事确实很多,一是要敲定除夕的相关事宜,二是筹备开年后的迁都大事,居云岫回永和宫里,夜已很深。
入殿后,值守的宫女来耳边汇报了战长林执意留宿一事,并要跪下请罪,居云岫示意不必,淡然步入浴室。
战长林那样黏糊又张狂的人,哪里是一句“君臣同寝,于礼不合”便可以撵走的?
叫宫女阻拦,不过是想敲打他一下罢了。
从登基那日算起,到今日都快两个多月了,当初说好的求娶却还半点动静也无,莫不成,还想赖在她这里过年么?
居云岫腹诽着,沐浴完后,换上寝衣走到龙床前,打开床幔,战长林果然躺在里面。
仍然是睡在外侧,被褥掖得严实,浑身就露着个脑袋在外面,长睫覆着,似是睡得很香甜。
居云岫到底没忍心打扰,走到床尾,蹑手蹑脚爬进去,钻入被窝后,被身边人一翻身,抱了个满怀。
居云岫伸手推,碰上的全是热腾腾的皮肤。
居云岫一愣,伸腿往后靠,果然,这个人又是赤条条的!
“你……”
“嗯?”
战长林声音响在耳后,有点闷,半睡半醒似的。
居云岫蹙着眉,放低声:“你为何又不穿衣服?”
上次明明强调过,冬日里冷,再怎样也要传一些贴身的衣物。
战长林仍是贴着她耳朵:“不穿衣服,才方便给陛下暖床啊。”
居云岫脸上“唰”地一红,低斥着“没个正经”,命令道:“快放开。”
战长林才不放,反而算起账来:“陛下今日为何要派人赶臣走?莫非是臣伺候得不够尽心尽力?”
居云岫一听这语气便知他是要找茬了,想到他一直不来求娶,心里也有些气,故意怼:“对,准备广选秀郎,充盈后宫了。”
战长林眼皮一撩。
“啊……”
居云岫一声低吟,被抱到快散架,后面紧跟着被抵住,惩戒似的一撞。
“逼臣造反啊?”战长林声音低哑,黑暗里,目光攫着怀里人。
居云岫咬唇,蹙额,刚刚那一下,心都快被他撞出来了。
“混账!”居云岫又羞又恼。
战长林笑,又开始试探性地在她身底下蹭,居云岫抵挡不住,开始挣扎,被战长林箍在怀里。
“月底就除夕了,宫里可有什么安排?”
兜肚已被他扒开,居云岫喘着:“一切从简,无甚安排。”
按照惯例,除夕当日,皇家是要大办家宴的,可惜现在居云岫实乃孤家寡人,便是举办家宴也不会有多盛大的场面。
“不召集文武百官聚一聚?”
“除夕乃阖家团圆之日,召人家进宫来做什么?”
“那不如,出去与民同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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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前大手缓缓向下,居云岫本能地蜷起,腿又被压住,身后的感受更真切。
居云岫再次咬唇,没法再吱声。
战长林很满意,头往下埋,一句“那就这么定了”后,开始尽心“伺候”。
居云岫偏开脸,抱着他的头,咬紧樱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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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齐最隆重的节日有三,除夕、元宵、冬至。
作为一年的最后一日,除夕又属三节中的重中之重,相关的民俗活动多到掰着指头都数不完。
天色大亮后,云间透下暖融融的光,皇城里刚洗净的琉璃瓦被这光芒一照,亮荧荧的,似春波浟湙的湖水。
永寿殿前,华盖如云,一场驱傩仪式正如火如荼开展着。
丹墀上,居云岫坐在华盖底下,神色多少有些恹恹,倒是旁边的恪儿一脸兴奋,看着底下那些戴假面、着绣衣,或是装钟馗、灶神,或是扮判官、门神的侍卫,不亦乐乎。
“阿娘,那个是阿爹么?”
袖袍忽然被恪儿一拉,居云岫敛神,定睛看时,底下的仪式里突然冒出一个身着金镀铜甲、手持金枪龙旗的高大人物,头发扎成马尾,脸上戴着彩色面具,一双眼黑黢黢、亮晶晶,掖着笑意。
不是战长林是谁?
难怪半天不见人影,原来是跑到底下扮上了。
居云岫挑唇,蓦然间想到什么,心里一动。
敲锣打鼓声越来越急,及至高潮,钟馗、灶神、判官、门神等一众人物聚集中央,战长林手里龙旗一扬,率众喝道:“恭祝陛下福延新日,庆寿无疆,万岁万岁万万岁!”
锣鼓声停,四周被山呼的万岁声淹没,居云岫坐在龙椅上,唇角笑意悄然收拢。
战长林似乎没看见,抬手示意侍从把辇车驾来后,阔步登墀,来至居云岫身前:“恭请陛下登辇,与臣等一同驱傩。”
居云岫明显兴致寥寥,没理会战长林伸来的手,径自起身下除。
战长林同恪儿对视一眼,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驱傩算是除夕这日的一大重头戏,禁中盛行的是大傩仪,驱傩队伍要从宫里行至东华门,最后再转至龙池湾。
居云岫登上辇车后,战长林下令队伍出发,然后很自然地跳上车来,同居云岫并肩而坐。
“不是要驱恶鬼,来朕身边做什么?”
“陛下龙体关乎社稷安危,臣既然负责驱恶鬼,那当然要先驱陛下身边的。”
“爱卿的意思是,朕的身边有只恶鬼?”
“……”
居云岫身边的那只“恶鬼”微微一笑:“放心,臣来后,百鬼逃遁,陛下身边已是乾坤朗朗了。”
居云岫瞄他一眼。
战长林歪头靠过来:“当然了,臣不止会驱恶鬼,还会驱奸佞,驱贼寇,驱外虏。总而言之,陛下烦什么,臣就驱什么。有臣在,保管陛下海晏河澄,内外无忧。”
居云岫敛眸,腹诽:奸佞大概就是你这样的吧。
不多时,驱傩队伍抵达东华门,城外似乎有喧嚣声音传来,居云岫眉梢微动,今日除夕,百姓都在家里扫洒庭除、别岁祭祖,皇城外应该是很冷清的。
心里压着的那个猜测又一动,居云岫佯装镇定。
“城外为何如此喧闹?”
“不是说把夜里的傩舞搬到城外来演?大概在忙着搭台彩排吧。”
子时后,新年降临,为表庆祝,皇家一般会在宫廷里举办大型傩舞表演,今年为与民同乐,居云岫在战长林的建议下把戏台搬了皇城外。
居云岫沉默。
驱傩队伍穿过东华门,果然,那些吵闹的声音来自修建戏台的工匠,以及彩排节目的伶人。
队伍前方仍在敲锣打鼓,众人扮着各路神明,欢欣鼓舞地巡行着,居云岫以手支颐,没趣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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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白昼短,太阳刚一落坡,夜幕便急急压了下来。
永和宫里,宫人们规规矩矩地忙碌着,人虽然多,可是气氛并不热闹,不少人甚至还一脸忧色。
谁都能看出来,圣人今日并不太高兴。
戌时,璨月进殿里请居云岫更衣,称是年夜饭要开席了。
居云岫坐在案后,手里握着一封奏折,想到那一场冷冷清清的家宴,没动。
恪儿趴在案上,拉一拉居云岫衣袖,再戳一戳自己肚子,嘟囔道:“它瘪了。”
居云岫眼眸微垂,对璨月道:“传膳过来,家宴就在这里用吧。”
早上的驱傩仪式结束后,文武百官便离宫了,因为有点气恼没有收获惊喜,居云岫把战长林一块撵了出去。
今夜的年夜饭,入席的人就她跟恪儿,孤儿寡母,在哪里吃不是一样?
反正,这样的年夜饭也不是头一回吃了。
“那阿爹呢?”
恪儿扭头朝殿外望,天灰蒙蒙的,并没有战长林的人影。
“不用管他。”
居云岫放下奏折,又拿起一本,璨月在底下朝恪儿使眼色。
恪儿又拉一拉居云岫衣袖,噘着嘴。
居云岫怎会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无外乎是想要战长林来陪。
璨月趁势道:“公子已在席上等候,陛下还是移驾过去吧,一家人吃着才热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