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们都走很久了。”
她掌心被他轻轻一勾,他问:“累了?”
他语气带着些愉悦,唇角微微扬起。
虞葭转头瞧了眼,再瞧了眼——
要死了!
她觉得在阳光下的傅筠,长得格外好看。
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还要好看。
他的眉粗厚且长,尾端斜飞,恣意且张扬。眼睛半眯的时候,眼尾微微上翘,带着点散漫和不羁。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整个人是清冷的,但笑起来的时候,就流露出些矜贵与温和。
就像话本子里说的那种,翩翩浊世公子,皎皎如天上月。
这会儿,暖阳照在他脸上,将皮肤衬得越发白皙。薄唇微微勾起,这漫不经心的姿态却说不出的迷人。
虞葭看着看着……
诶?
他怎么唇角弧度怎的越来越大了?
很快,她就听到身旁的男人问了句:“好看吗?”
虞葭傻傻点头:“好看。”
傅筠忍不住低笑出声。
虞葭这才回过神来,暗恼,美色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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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葭最终还是没能看到仙女散花,因为两人慢吞吞到地方的时候,表演都已经结束了。
后来侍卫将岑青青找回,虞葭也不好跟傅筠再牵着手。抽出手的那刻,她觉得自己整个手像在水中洗过一般,汗淋淋的。
临别跟傅筠告辞,他淡淡地“嗯”了声,也没多余的话和动作。
但虞葭觉得,两人之间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变得隐秘且令人欢喜。
这种感觉在次日宫里设中秋宴时,得到了验证。
为显皇家恩宠,每年中秋,皇帝都会邀请臣子们携女眷入宫赏月。虞葭和父母到的时候,隐约听见有人在谈论傅筠。
虞葭瞥眼看过去,就见傅筠站在大殿的另一头,他正在跟几位官员说话。一群绯袍官员当中,其他高或矮、或胖或瘦。只有傅筠,他身姿挺拔,一身红色官服衬得他眉目更加俊朗,且是当中最年轻的。
如鹤立鸡群,耀眼且夺目。
许是察觉到虞葭的目光,傅筠倏地转头看过来,对上她的视线。
他眼神像初冬的雪花,轻而温暖,里头还夹杂着些别的意思。
也不知怎么的,虞葭突然就很明白他的意思,红着脸暗瞪他一眼。惹得傅筠不禁勾唇。
裴景晏走过来问:“葭葭身子不适?”
“没有。”虞葭使劲儿蹭了蹭脸,说:“第一次参加宫宴,有点紧张呢。”
裴景晏笑了,安抚道:“莫要紧张,离开宴还有些时辰。”
他扫视了一圈,说道:“葭葭不妨先去找好友说说话。”
虞葭点头,余光中也发现有个女子朝她这般走过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七公主。
许是看见裴景晏也在这,她在不远处等了下。
裴景晏转头看去,平静地对七公主点头,而后转身离开。经过七公主身边时,两人不知说了什么,七公主笑得极好看。
“公主。”虞葭对她福了一礼。
“还以为你会晚些过来,”七公主道:“我找了一圈才找到你。”
虞葭站在巨大的抱柱下,旁边是又高又长的紫色落地帷幔,颜色还跟她的衣裙颜色相近,确实不容易发觉。
“我带你去外头走走。”七公主说。
虞葭点头,鬼使神差地又朝傅筠那边望了眼。但他这会儿已经被人挡住了,有个肥胖的官员脑袋靠他极近,正在低声跟他说些什么。
虞葭跟着七公主出门。
七公主身边还跟着几个贵女,虞葭认得其中几个,但与这几人不熟,唯一算熟点儿的,也就是之前在宫门口主动跟她打招呼的褚秋月。
但那天她撞破褚秋月的好事,她下意识地觉得要离褚秋月远一些,于是也没跟她说话。
七公主领虞葭走在前头,一行人准备去湖边看仙鹤。
后头隐隐约约传来些说话声。
“听说靖国公府今日还带来了个小姐。”
“是什么小姐?我记得靖国公府好像没有年轻小姐的。”
靖国公府也就两位嫡女,但都出嫁了。
“不是本家的,听说是来探亲的表姑娘,已经在府上住了几个月。”
这话说出来,就有点微妙。是什么样的探亲要探几个月?而众人心照不宣,国公夫人文氏一直都在给傅筠相看姑娘,恐怕这位表姑娘是留着定亲的。
想到这,几位贵女难免叹息又嫉妒,可惜了。
有人瞧了眼前头走着的虞葭,毕竟之前虞葭跟傅筠还传出了些‘苦命鸳鸯’的话来,便故意声音大了些。
“我适才瞧见了,那表姑娘确实长得好看,气度容貌都不俗,与傅大人还挺相配。”
有人不服,正欲反驳:“配什么,依我看……”
“唉。”有人拐了下她胳膊,她立即闭嘴。
这明理暗里几双眼睛试探虞葭的反应。
虞葭确实听到了,那位表姑娘也见过,她除了觉得这些贵女们碎嘴和无聊之外,真没其他感觉。
傅筠对家里的那表妹是什么样的,她之前在别院的时候就见过,根本就懒得理睬来着。
再说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这些人真是讨厌!
七公主发现虞葭不大高兴,也不好斥责身后几位贵女,她笑道:“葭葭,前面就到了。有许多仙鹤,白绒绒的极其好看,这是我父皇特地命人捉来给众人赏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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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设在菩恩殿,殿外边临近御花园,景致极好。到处都挂满了灯笼,亮如白昼。
宴席过半,男人们在里头推杯换盏,而女眷们则陆陆续续邀约出来看灯赏景。
“等会儿还有烟火呢。”裴诗瑶道:“我们先去桥上占个好位置,一会儿看得清楚些。”
“很好看么?”烟火虞葭也看过,在雁县的时候每年官府都会放许多烟火。
“当然,”裴诗瑶说:“宫里的跟外边的自然不一样,整整燃放两刻钟呢。而且不止宫里的人看,外头百姓站在街上也能看得着。”
虞葭倒是对外头更感兴趣,她问:“这会儿外头街上很热闹吧?”
“那当然,晚上不禁宵呢,我去年偷偷去过一回,可热闹了。”
“那今晚我们再去?”
裴诗瑶为难:“若我一个人还可以偷偷去,可带着你肯定不行。”
“为何不行,我们届时跟哥哥说一声不就是了?”
闻言,裴诗瑶眼睛一亮:“对啊,只要你想去,二哥哥一定会答应的。”
说着说着,两人就走到桥边。这会儿还早,这里没什么人,四周都种满了各样的花树。
“唉?”忽然,裴诗瑶拉着她躲在花树后面,指着湖对面说道:“你看,那里有人。”
还是一男一女。
隔着朦胧夜色虞葭觉得那男人身影颇眼熟,可仔细一瞧。
好嘛,居然是傅筠。
那他旁边的女子是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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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的另一边,傅筠原本是出来散散酒气,今日几个大臣拉着他喝多了些,想着今晚还有要事,便寻了个借口出来。
却不想,唐月彤看他离开后,也跟着到了这里。
“你有何事?”傅筠问她。
唐月彤咬唇站在不远处,她鼓起勇气出来就是有些话想对他说的。
明日过后,她就要跟随老夫人去寺庙祈福了,这一去兴许就是两个月不见。这两个月既是她给自己寻了个台阶保全脸面,也是争取婚事还转的余地。
因此,今晚,她想让表哥明白她的心意。
“傅表哥,”她走近几步:“我…我明日就要去寺里了。”
傅筠面无表情。
“我跟着表哥出来并没有其他恶意,我只是…”她顿了下,似乎难以启齿:“我只是想跟表哥说几句话。”
“什么话?”
“我爱慕表哥,也一心想嫁给表哥。”见他面色不大好,唐月彤急忙道:“我知道表哥心里有羡鱼姑娘。但我不介意,我喜欢表哥,只要能留在表哥身边就好。”
“我介意!”
“什么?”唐月彤心里扑通扑通跳。
“我无意娶你,”傅筠的声音冷得刺骨,仿佛对面的是个陌生女人:“也不会娶你。”
“表哥,”唐月彤颤了下,但仍然鼓起勇气继续道:“可羡鱼姑娘并不能当你的正室,而若是娶其他人,恐怕难以容下羡鱼姑娘。但是我…”
唐月彤羞耻极了,也从未觉得哪一刻这么卑微过。被傅筠拒绝,她心里突然一阵恐慌,以至于说话声音都有些抖:“我会接纳她,容忍她。”
夜色里,傅筠的表情有微微的变化,但那变化更像是嘲弄和不屑。
他不想再理会,转身欲走,脚步却顿住了。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