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喻舟没甚表情,用指腹揩了一下宝珊的唇,语调凉凉,“我今日本就打算带着美姬散心,景色宜人,情难自禁,也是无可厚非,是帝姬非要来打扰,怪我?”
颠倒是非的本事已经炉火纯青了!
赵薛岚磨磨牙,若不是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凶残的一面,这会儿早就对那女人下手了。她看向宝珊,眼眸犀利,似在无声的威胁。
宝珊本就豁出去了,见对方横眉冷对,一咬牙,握住了男人的一只手,与之十指相扣。
冰凉的小手贴合在温热干燥的大手上,一颗心颤悠个不停,心里默念着千万别甩开她。
陆喻舟没想到宝珊如此大胆,被握住的手没有回握对方,倒也没有拒绝。
赵薛岚眼中泛起杀意,皮笑肉不笑地嗤了一声,看向长满芦荻的水面。
恰有微风吹过,木船左右摇晃起来,宝珊只能紧紧搂住男人的手臂寻找支撑,远远看去,很像喜欢撒娇的小女人。
木船抵达岸边,陆喻舟比划个“请”的手势,让赵薛岚先行,随后扶着宝珊下船。
赵薛岚回头看时,与迎面跑过来的小丫鬟撞个满怀。
小丫鬟慕夭捂住额头,向后退步,一见对方是赵薛岚,双眉上挑,有些惊讶。
幸好她刻意扮丑,看着面黄肌瘦,要不非捅出篓子不可。
“哪里来的贱婢?”赵薛岚冷呵一声,权贵之威乍泄。
不过对方是慕夭就另当别论了。
慕夭小腰一掐,尾音上挑,“贱婢?”
不远处的宝珊赶忙跟她比划手势,慕夭反应过来,咳了咳嗓子,假笑道:“奴婢是陆相的贴身侍女。”
“......”
慕夭刻意加重“贴身”二字,见赵薛岚脸色如土,心里暗爽,大摇大摆走到陆喻舟的另一侧,搂住他左手臂,“奴婢是来接陆相回府的。”
赵薛岚不免诧异,清心寡欲的汴京第一公子,已经开始左拥右抱了?
这哪里是她认识的陆喻舟!
赵薛岚深吸口气,重重呼出,冷笑一声,大步离开,高挑的身子微微颤抖,显然是气到了份儿上。
慕夭大呼过瘾,捂嘴笑道:“瞧把她气的。”
被两个美人夹在中间的陆喻舟默默抽回左手,揽着宝珊往前走。
慕夭追上去,“陆子均,你来拜会我二叔,为何不带上我?你可知,我在你院子里有多无聊。”
陆喻舟不理她,可宝珊想挽着慕夭一起走,于是出声提醒道:“主子,明越帝姬走远了,你可以松开奴婢了。”
陆喻舟侧眸看她,这丫头还真是会逢场作戏。
被盯得别扭,宝珊捋捋长发,“奴婢想跟慕大小姐聊一会儿。”
这是在委婉地疏远他么?陆喻舟沉笑,看了慕夭一眼,“船还停在那,自己去见二爷。”
慕夭一听,眼睛炯亮,头也不回地跑向岸边,“我晚上再回国公府,你让人给我留个门!”
看着小蝴蝶一样“飞”远的慕夭,宝珊有些下不来台,低头扯了扯男人圈在自己腰上的大手,可她越扯,男人的手劲越大,梏得她难受。
“主子......”
陆喻舟掐住她下巴,往上一抬,似笑非笑地问:“你跟慕夭有什么好聊的?”
宝珊仰着头,闷声道:“主子跟奴婢又有什么好聊的?”
很好,学会顶嘴了。
陆喻舟贴近她耳畔,“咱们可以聊一聊你的月事。”
宝珊俏脸一红,温吞道:“还要两日。”
陆喻舟眼底染了一丝戏谑,温润中透着恣意,“两日后来我房里。”
第13章 乖,听话
明月皎洁,宝珊和陆喻舟走在柳暗花遮的巷子里,偶尔犬吠声传来,在寂静的夜中极为突兀。
宝珊不自觉地靠近男人几分,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心里装着事情。
倏然,前边的人停下脚步,宝珊径自撞了上去,“唔。”
她捂住脸退到一旁,“奴婢不是故意的。”
陆喻舟转身,问道:“你怕狗?”
“嗯。”
“那你还养一只狗崽子?”
宝珊垂下手,有些好笑道:“它走丢了,我只是捡回府养几日。”
月色柔和,笼罩在姑娘周身,她仰面浅笑,美得叫人移不开眼。陆喻舟只觉嗓子干涩,他呵了一口气,抚平胸膛的燥热,幸好有深夜做幕,掩饰的干干净净。
宝珊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左右瞧了眼,问道:“咱们进府吧。”
“你很着急回去?”男人沉了脸色,头一次带她出来,她就这么回报他?
宝珊哪知男人的烦闷,指了指大门口,“都到了,为何不进去?”
晾了小黄狗一天,她担心李妈妈不给小黄狗喂食。
正当她准备寻个理由先进府时,巷子另一头跑来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瞧见二人,立马迎上来,“两位可有瞧见一位锦衣华袍的小郎君从这里经过?”
宝珊摇头,“未见到。”
小厮道了一声谢,大步跑出巷子。
看他衣着,陆喻舟微微眯眸,久久不曾收回视线。
大将军府的着装......
趁他沉思的功夫,宝珊绕过去,捻手捻脚地推开后院的门,院子里灯火阑珊,她提着裙摆跑进梅织苑,被李妈妈拦在门外。
李妈妈掐腰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世子爷呢?”
“后面。”宝珊轻轻推开她,“妈妈给小狗子喂食了吗?”
“我又不是你的嬷嬷,干嘛听你使唤?”李妈妈没好气地哼道。
宝珊跑进卧房,见小黄狗趴在陆喻舟的床上打盹......宝珊头皮发麻,扭头看去,幸好陆喻舟没有进来,要不非把小黄狗连同她一起丢进井里。
“你这小赖皮。”宝珊提溜起它的后颈,作势凶了几句。
小黄狗睡得熟,压根没有醒来的迹象,看样子是吃饱喝足了。
放下小黄狗,宝珊走出房门抱住李妈妈的手臂,“多谢了。”
李妈妈用食指点了一下她的脑门,“也就世子纵容你,换成其他主子,别说养狗,就是养猫都不行。”
因为缃国公一见到猫儿狗儿就打喷嚏,为了不让他生气,各院都没有开过先河。
听李妈妈说完,宝珊有点感激陆喻舟,等男人走进屋子,立马为他脱去外衫,大有讨好的意思。
陆喻舟淡淡眨眸,不懂她为何这样,“别装了,屋里没别人。”
不识好人心,宝珊心里腹诽,踮起脚继续为他更衣,男人身量很高,还故意不配合,宝珊很费力地褰去他的锦衣,眼含嗔怨地睨了一眼。
那抹不自觉流露的韵味,千娇百媚,换作别人,可能早就腿软了。
陆喻舟情绪难辨,慢条斯理地解开亵衣的系带,露出精壮的上半身,腹肌轮廓明显,一看就非文弱书生。
乍一看,宝珊猛地转过身,手里团着那件锦衣,“奴婢先出去了。”
身后的男人勾住她的裙带,稍一用力,将人拽向自己。
宝珊被迫后退,后背贴在男人硬邦邦的胸膛上,整个人如煮熟的虾子,“奴婢...不方便。”
陆喻舟揽住她的纤腰,指腹细细摩挲,侧头问道:“若是方便,就心甘情愿吗?”
心甘情愿?
宝珊有点想笑,嘴角牵起若有似无的弧度,“奴婢没得选。”
男人眼含嘲讽,松开她,“出去。”
又生气了......
感受到他松开了自己的裙带,宝珊走了出去,没有顾及身后的男人会不会生气。
陆喻舟抿抿唇,扯过椸架上的襕衫,兀自换上。
卧房内,小黄狗不见了影踪,宝珊走出去,小声唤着临时给它起的名字,可梅织苑里根本没有回应。
守在门口的李妈妈提醒道:“院子东南角有个小洞,它不会从哪里溜出去了吧。”
宝珊心中担忧,不怕它溜出去,怕它冒犯了国公夫妻,无奈之下,她提着灯笼在后巷里寻找着。
风吹柳条发出簌簌声,宝珊抬高灯笼望去,见隔壁府宅的后院新种了一排杏树。
她常年居于后院,殊不知这座空置已久的府宅被人买下了,可杏树寓意红杏出墙,谁会在后院种这个品种?
宝珊有些疑惑,忽然听见一声“汪”,转眸看向这户人家的后门,发现小黄狗蹲在石阶上。她舒口气,走过去抱起它,“你怎么这么不老实,害我大半夜出来找你。”
小黄狗舔舔她的手背,继续汪汪叫。
难道,它是从这户人家走丢的?
宝珊揣着忐忑心情,叩动了门环。
门被拉开,一个年纪尚小的门童探出头,刚要问她的来意,忽然发现她怀里抱着的小黄狗,嘿嘿两声,“这不是我家郎君的小狗子嘛!”
二话不说,他从宝珊怀里抱过小黄狗,却被小黄狗假咬了一口,门童不得不松开它。小黄狗跌在地上,摇着尾巴咬住宝珊的衣裾,将她往府里拽。
宝珊:“......”
大可不必这么热情。
她弯腰揉揉小黄狗的狗头,“你找到主人了,我也该回去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宝珊抬起头,通过手中的灯笼,看清了来人的相貌。
来人一袭枫叶色立领劲衣,银冠束发,却不似其他男子那般将头发全部绾进发冠里,也不似隐士高人半绾墨发,其余披在肩后,而是以银冠竖起长长的马尾,看起来肆意张扬。
但不得不说,男子长了一张美如冠玉的脸,配上八尺身量,十六七岁的年纪,赫然一位鲜衣怒马的小郎君。
男子眼尾上挑,流露几分邪痞,当看清宝珊的长相时,挑眉问道:“哪个盘丝洞的?”
被他的话问得一愣,宝珊站起身,“小女子是隔壁缃国公府的侍女,小郎君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