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蔺衡是极为看好蔺凌这位太子人选的。
坐在下面的安妃却攥着了手中的帕子,抬眸不着痕迹地朝坐在旁侧的赵妃,五皇子的生母看了一眼。
一直未开口的柳贵妃笑着道:“能教养出这样优秀的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倒是要真得多教教我们才是。”
“可是二哥哥已经很优秀了呀,除了太子哥哥,就要数二哥哥最勤益了,父皇你忘了吗,上次你来看我,二哥哥还特意向您请教来着!”
“这你也记得。”蔺衡有些惊讶蔺宁的记性,“确实蔺墨已经很勤益了,贵妃就不要太过苛责了。”
柳贵妃脸上的笑容不落:“皇上说的是,是我太严厉了,总害怕他当不起皇上您的喜欢。”
“不会,墨儿天赋不在骑射,但他的墨彩很好。”
皇上说完,柳贵妃脸上的笑出现了细微的龟裂,谁都知道蔺衡重武轻文,更别提写字画画这种风雅之事。
不自觉地攥紧手中的帕子,压下心底的不甘。
一直置身事外的廖氏,仿若没有听见方才的对话一般,目光淡然地看向帐外。
此时已经经过第一轮比试,排在第一的射箭,是太子蔺凌,排在第二的则是蛮族质子陆行。
两人比分咬的很近。
在负责监考的都尉喊出成绩后,蔺凌忽然朝陆行抬起拳头。
陆行看了一眼,抬手碰了下。
一触即离,两人都未多言。
蔺凌从校场下来,短歇,下场比试是骑。
小太监笑着凑过来恭喜,顺便将手中水袋递过去:“恭喜殿下,第一场比试就拿了魁首!”
蔺凌伸手接过水袋,目光冷淡地从他脸上扫过:“只是一场比试而已,没什么好高兴的。”
仰头灌下一口水,将手上松了的束带绑紧,这时已经有人将他的马牵过来。
刚好陆行牵马走过,漫天飞舞的雪花落在他发间:“陆行,敢不敢真真正正的比试一场?”
陆行牵着马从他身边走过:“我敢,你呢?”
这声陆行压的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蔺凌暗道了一声果然,陆行再让他!
没有羞恼,反而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倒是要多谢你好心。”
陆行停下,看着他脸上的笑,没来由的就让他想到了糯米团子,不愧是兄妹,笑起来都有几分相似,可惜少了颊边的梨窝。
想到那两个可爱的梨窝,陆行紧了紧手中的缰绳:“你想比试有的是时间,不差这一次。”
蔺凌看向远处,正在矫马的其他人:“好,这份情我记下了。”
陆行牵马离开,并为回应。
比试很快开始,站在白线内的众人,都紧张的攥紧缰绳,下意识偏头看向高台上的暖房。
蔺宁也攥紧了拳头,陆行哥哥加油呀!
“别担心,你哥哥他一定可以的。”好似看出蔺宁的紧张,蔺衡难得有心安慰了一句。
蔺宁点头:“太子哥哥一定可以的!”
比试的锣声响起,骑在马上的众人,向一支利箭射出。
黑马上的陆行,压低身体,迅速挤占了内道,在他后一些的位置上蔺凌骑着白马紧追不放,一时间这一黑一白成为校场上最大的亮点。
“架!”缰绳抽在马身,马蹄哒哒的声音响彻在漫天的风雪中。
陆行眯起金瞳,他喜欢这样放纵的自由,仿佛这样才真正能体会到活着的意义。
他知道这是身上流淌着的血脉在作崇。
他本该属于无边无际的大荒,如今却被束缚在这样的角隅里,甚至今天过后,都很难再体会这样的放纵!
“啊!”
“滑倒了”
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到了纱帐内的贵人们。
谁都没想到原本跑在首位上的陆行,黑色骏马突然摔倒,发出沉重的声响,连同马上的人都摔出数米。
磕撞在围护杆上。
陆行过了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众人就看见他流血的侧脸和微微扭曲的手臂。
显然这一摔摔的极狠,第三场骑射是绝对不能参与的了。
“让太医过去瞧瞧吧,摔的可不轻。”
廖氏淡淡开口,语气显得也是漫不经心。
好似只是随口提一嘴而已。
蔺宁眼眶发热,努力克制着泪意:“父皇宁宁害怕。”
蔺衡感觉到袖子一紧,垂眸就对上小姑娘要哭不哭的黑眸,心底当下一涩:“赶紧让人带他下去,寻太医给他瞧瞧。”
说完伸手捧起小姑娘的脸:“宁宁不怕,父皇在这儿,没什么好怕的哈!”
“宁宁还小,见不得这样的场面,今天也累了,桃夏带公主回宫休息吧。”
“是。”桃夏应声,走过去将蔺宁抱起,“殿下我们回宫。”
离开暖房,凛冽的寒风瞬间吹干了蔺宁眼底的泪意,轻轻扯了扯桃夏的袖子:“姑姑我想去看看陆行哥哥,他好像伤的很重。”
第九章 哥哥的狐狸糖糕。
“殿下现在过去不太合适,我们等明天再去看他好不好?”桃夏轻声哄着在怀里已经有了哭腔的小姑娘,心里也不是滋味,“外面风大我们先回宫好不好?”
蔺宁趴在桃夏的肩上,她也明白现在去找陆行不合适。
可是一想到陆行哥哥从马上摔下来,流了那么多血,胳膊都摔坏了该多疼呀!
她就想去看一看,可是她也不是大夫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这样想着,蔺宁轻轻点点头:“那我们明天再去……是陆行哥哥!”
说来也巧,陆行从校场出来,除了最开始负责监督比试的都尉让他离开,就再没人管他。
这样的无视和忽略,陆行已经习惯,何况今天所做一切未得就是这份忽视。
连一直以来被蔺衡格外看重的骑射日后都再不能进行,他就真诚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废物。
在这大耀皇都做一个“孤魂野鬼”。
雪似乎又大了一些,夹在冷风中透着刺骨的阴冷。
左手的骨折的地方泛着酸涩的疼痛,让他有些难受,明明摔下马的那一刻可以避开,却硬生生地撞上去,唯有这样才接下来的比试才有理由不参与。
“陆行哥哥!”
清脆甜糯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陆行抬眸看去,金瞳泛起一点讶色。
因为这一刻的迟疑,穿着红色夹袄的小姑娘跑到身前:“陆行哥哥你受伤了,疼吗?”
脸上流血了,胳膊也坏了,陆行哥哥这个样子都没有哭,他真坚强。
陆行抿起唇角:“你刚刚说什么?”
蔺宁眼睛泛起狐疑:“陆行哥哥你疼吗?”
陆行眉头微蹙,只有这一句吗?
他明明听见,小糯米团子说他坚强。
这样的幻听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他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不疼,公主请回吧。”
干涩的留下这句,陆行径自绕过蔺宁向他的寝殿走去。
蔺宁想跟上去,想亲眼看他处理好伤口,可是桃夏姑姑已经在担心她了。
目送着陆行离开,蔺宁返回桃夏身边:“姑姑,可以请柳太医去看看他吗?”
“殿下放心,奴婢已经让人去请柳太医了。”
“好!”蔺宁得了这句话,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陆行回到寝宫,院子里打扫的宫人见到他这副样子,纷纷吓得不敢出声。
掌事太监见状连忙上前:“公子你这……”
话未说完,陆行一个眼神就让他噤了声:“去打盆热水来。”
“好,奴才这就去。”
陆行推门进屋,屋内的暖气让他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
费力地将身上的衣服脱下,陆行坐在椅子上,等着德才将水打来。
结果等来的却是太医院的大夫。
蔺衡居然还真请了太医过来为他诊治吗?
是在怀疑他?
“三公主请下官来为公子看伤。”
三公主?
糯米团子?
呵!
他就说,蔺衡哪里会在意他的死活。
“有劳太医。”他倒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虽然这样的伤他自己废力一些也可以解决,但肯定不如太医院这些专业人士来的娴熟。
陆行坐在椅子上,静默的等着柳太医为自己上药治伤。
正骨的时候,柳太医开口道:“会有些疼。”
“无碍,先生只管动手就是,我可以挺住。”
柳太医轻轻点头,并未多言。
双手微微用力,只听咔哒一声,陆行眉头蹙起,却没有泄出一点哼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