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谦之不肯放过她,微微俯身,带着几分诱哄:“怀仪……我真的没有听清。”
他如此缠磨,孟妱知道,今日若是不说这句话,他定是不肯依,便只快速的说道:“嫁你、嫁你、嫁你。”
说罢,便将他一推,直往流云殿里去了。
进了殿门,她大喘了几口气,待心绪稍稍平稳些,才又将殿门拉开了一些,向外一瞧,沈谦之果然还在外面站着。
他一脸宠溺的笑,双手背后,就那般瞧着她。
孟妱掐了掐食指,终是抬手,向他挥了挥,用口型说了两个字:“进来。”
沈谦之先是蹙起眉,眉梢抬了抬,下意识向两侧的宫道望了一眼,见没人,轻咳了一声,大步往流云殿里去了。
因恐教人发觉,沈谦之大步跨进殿门时,忙伸手抚了抚胸前。
孟妱见他这般模样,不禁抿唇笑了笑,揶揄道:“不料沈大人也有今日。”
沈谦之轻咳了一声,朝她看过来,“你倒是胆子真大,前一刻才应了婚事,现下便让我……进屋来。”
孟妱脸倏然红透了,忙转过了身去,也不回他的话,只大步走向里间,须臾,拿着一个平安符出来,道:“是想给你戴这个,日前去寺中给陛下求的。”
“顺便……也有你的一份。”她缓缓低着头道。
这平安符,是要戴在里衣的,她自然不能在外头给他。
“你……你得将外衣脱了。”良久,孟妱还是开了口。
她想亲自给他戴上。
沈谦之扫了一眼殿中,空荡无人,只有他二人在殿内,心内不由升出一股燥热,他拧起剑眉,开口拒绝道:“怀仪,脱不得。”
孟妱伸手将他拉至里间,按在屏风上,悄悄说道:“很快便好了。”说着,她便动手解起了他的腰封,因着上回他刚教过她,现下还记得清楚,没过多久便解开了。
她微微踮了踮脚,替他宽去了外衣,搭在了屏风之上,待再探手去宽中衣时,却被沈谦之扼住了腕子,反将她按住了。
孟妱瞧见他大喘着粗.重的气,不由得咽了咽喉,“沈谦之……”
因被他压.着,她的声音极轻,出口便化作一声低.吟,萦绕在沈谦之耳畔,肆意撩拨着。
他喉结滚了滚,终是伸手将她秀眸遮住了,他不知道若是再让她这么看下去,他会做出多么荒唐的事来,他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孟妱的手,探向他胸前。
孟妱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就这么黑着摸索着替他将平安符带上了。
沈谦之这才松开了她的手,待她适应了屋内的光线时,沈谦之已迅速穿上了衣裳,正抬手慢条斯理的理着袖口。
孟妱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瞧着他的动作。
半晌,沈谦之理好衣襟,回望向她,他知道她还在担心着,伸手轻抚上她的脸,勾了勾唇:“明日回来后,你还能这么瞧见我。”
她知道,明日……他便要随太子前去九嶷山祭天了,也是与冯英德的一战。
越是听他如此说,孟妱越是红了眼,她还是强迫自己笑着,不能哭,哭了便不吉利了。
沈谦之忽而轻笑了一声,“你可知你这个笑……”
看见他的笑,孟妱缓缓压平了嘴角,不禁探问道:“怎么……?很难看么?”
“不,很好看。”他墨眸深深的瞧着她,认真道。
一面担忧着他,一面又怕他担忧。这样的她,又怎会不好看?
被沈谦之这么一说,她脸颊上霎时染上了绯红,这才反应过来,现下屋内只有他们两个人,她不自然的抬手理了理鬓间的发,便向殿外走去,“我去给你倒一杯茶来。”
“怀仪,”刚走了一步,她便被他唤住了,她一回身,便被拽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不必去,哪里都不要去,就这么呆着。”
流云殿外的两个侍女,端正的守在门外,墙角的玉兰花已悄然开放,时不时散发着清香。
*
翌日,孟妱早早的醒了,却只是躺在榻上,怔怔的发着神。
按着祭天的仪式,今日她本也应在前去祭天的行列中,只是沈谦之提前安排了一个会功夫的女子代替了她,只说她染了疾,便可遮上面纱戴上帷帽,届时蒙混过去。
见窗外渐渐明了起来,孟妱半撑起了身子,同侍女问道:“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在外殿榻上守夜的侍女忙穿上了衣裳,往搁架上放着的七宝灯漏上瞅了一眼,缓缓走进寝殿,低声回道:“还未到卯时,早着呢。”
太子的仪仗,现下还未出发呢。
侍女话音方落,门外便传出了一阵声音,孟妱心内猛地一惊,只担忧是不是有人发现了什么。思量之下,却还是让侍女出去瞧瞧。
不多时,那侍女便折身回来,手中还拿着一张纸条。
“郡主……方才来了个宫女,什么也没说,只将这个塞到奴婢手中,便慌慌张张的走了。”
孟妱迟疑着接过了纸条,展开一瞧,是一行稚嫩却隽秀的字迹。
祭天礼过后,勿近神位。
孟妱瞧着这一行字,心内不住的思索着,她曾在奉天殿呈上的文书中,见过魏陵作的文章,她知这是魏陵的字迹。他并不知她不会去九嶷山,可他如此提示,是何意?
半晌,孟妱猛地坐起了身子,同侍女道:“去将你的宫装拿来,我要随太子仪仗往九嶷山去!”
见孟妱神色仓皇,侍女不敢多问,便命人去取了一套宫装来,迅速给孟妱换上了。
此时,沈谦之与温承奕的马车方行至九嶷山脚下,因着山势险峻,他们需步行往山上的寺庙中去。
沈谦之穿着一身齐整的官袍,顿了顿,抬眸望四下瞥了一眼,而后轻拍了拍衣袍,往山上走去。
温承奕面色如常的跟在他身旁,淡淡道:“六千人马,二十处机关,都安排好了。”
沈谦之轻挑眉尾,点了点头,半晌,目光直视着前方,缓缓开口:“那边,可有何动静?”
闻言,温承奕不禁皱起了眉,“许是他们以为胜券在握,那五万人马,如今仍一个不少的在城外驻扎着,还有条不紊的佯装着预备明日启程。”
沈谦之步子顿了顿,只一瞬,仍继续拾阶而上。
祭祀的天坛,正在寺庙正殿前的一块空地中,因着仪式还未开始,只有一些僧人在忙碌的摆放着各类供器祭品。
一切安稳如常,甚至有些太过顺利。
温承奕见他一路从山脚下便忧思重重,不禁开口抚慰道:“怎的了?大仇得报在即,如何还这般愁思?”
“我总觉着……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沈谦之皱着眉头,视线细细的往四下扫了一遍。
温承奕见他神色如此紧绷,便抬手向他肩上拍了拍,缓缓道:“放轻松些,许是你等这一日已太久了,不免想的过多了。”
沈谦之深吸了一口气,唇角露了一抹苦涩的笑意:“但愿如此。”
少时,便听见守在寺院门前的侍卫大声报道:“太子殿下到——”
闻言,沈谦之便领着一众大臣,往寺庙门前迎去了。
太子的舆轿后,紧跟着的是冯英德的轿子,再之后便是众后妃皇子皇女的轿子。
因着沈谦之是太傅身份,无需对太子行跪拜大礼,除了他,余下大臣接跪迎太子。
礼行毕,太子被众人拥着走向庙中,冯英德也跟着朝沈谦之走来,路过他身侧时,缓缓停下,面露三分笑:“本官是个阉人,这等陪太子祭祀的大礼,还是只能由沈太傅这般身份尊贵之人来做。”
“今日,沈太傅的风光,本官也只能在一旁瞻仰了。”
说罢,冯英德又笑了一声,便跟着队伍往前走了。
此时,站在沈谦之身侧的温承奕早已攥紧了拳,目光狠狠的锁着冯英德离去的方向。
沈谦之面色淡淡,收回视线朝温承奕看了一眼,向他点了点头,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温承奕的神色好容易稳定下来,正要同沈谦之往里去,却见沈谦之面色发白往他身后瞧去。
顿了顿,他亦循着沈谦之的视线往身后瞧去。
孟妱正穿一身宫装,朝他们走来。
第88章 大结局(中) 有一个人,爱她如生命。……
孟妱正穿一身宫装,朝他们走来。
沈谦之朝前迈了一步,欲去抓住孟妱的手,却被一旁的温承奕按住了,“嘉容。”
他低唤了一声,又继续道:“我找人去跟着她。”
待众人都入了寺中,沈谦之左右巡视了一番,便在一个僧人的带引下到了一间寮房。
行至门前,沈谦之朝他点了点头:“多谢小师父。”
说罢,他便推门而入,孟妱穿着一身宫女衣裳正在屋内踱步,见沈谦之进来,忙迎上前去。
“太子给我殿中传了一张信笺。”说着,她忙从袖中拿出了那张信笺,递到沈谦之手中。
沈谦之迟疑了一瞬,还是将信笺打开了,他瞧了一眼,抬眸问她:“你便是因这个跑来的?”
孟妱缓缓垂下眸子,她原可以想法子让其他人将信带来,可如此紧要之事,她谁都不敢信。
现下瞧见沈谦之沉着的脸色,方才意识到,是她冲动了,她如此闯来,或许反倒会给他带来麻烦。
“我……你不愿让我有事,我也不愿让你有事,”她低声说着,试图解释,却见他仍是沉着脸,只能软声道:“对不起……我不该如此……”
沈谦之顿了顿,缓缓舒了一口气,他慢慢走向孟妱,伸手将她揽在了怀里,沉声道:“是,你是不该。等我收拾了他们,便要收拾你。”
她就贴在他胸前,静静的听着他的心跳声,孟妱总觉得,她方才急躁忧虑的心稳了下来,即便听他这么说着,也觉甚是安稳。
忽而,沈谦之俯身下来,将下巴放在她肩窝里,接着,便听他声音有些低哑:“怀仪,你不知道……我也在怕……怕得很。”
“我怕再不能见着你,我欠你的,尚未还清。”说着,他又轻笑了一声。
闻言,孟妱不由心动了动,她第一次见他这般模样,他也会怕,也会担忧。
缓缓地,她回抱住沈谦之,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察觉到她小心翼翼的动作,沈谦之缓缓起身,拉开与她的距离,墨眸往她身后睨了一眼,便抬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抱在了身后的木箱上。
沈谦之双手撑在木箱两侧,就这么看着她,半晌,孟妱怔怔的开口道:“你别怕,我就在这里。”
沈谦之唇角勾了勾,而后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唇角吻了吻,一触即离,“好,我不怕。”
话落,沈谦之垂眸瞥向他手中的纸,而后抬首对孟妱道:“你就在此处待着,不要往天坛去。”
孟妱重重点了点头,便瞧着他转身离去了。
沈谦之出了寮房,深深吐了一口气,便大步往外去了。温承奕正四下寻他,见他出来了,忙将他抓住,“祭祀礼便要开始了,你该去更衣了。”
他现下还穿着官袍,参与祭天礼,须得换上事先预备的香薰过的礼服。
沈谦之冷笑了一声,淡淡回道:“怕是这祭天礼,做不成了。”
“这是什么意思?”温承奕一面问着,一面跟着沈谦之的步子向前走去。
沈谦之并未回他的话,而是反问道:“冯英德,现下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