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滚!小的办了差事立刻就滚!”那人腆着脸笑,又扭头,看向曲瓷:“陆夫人,侯爷奉旨调查九公主遇害一事,你也是嫌烦之一,跟兄弟们走一趟吧。”
说着,便示意手下去抓人。
“谁敢!”
孟昙一脸杀气挡在曲瓷面前,手中的昙花镖已经祭了出来,但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冲上来的衙役,连曲瓷衣角都没碰到,便被人一脚踹了下来。
刀疤脸被自己手下砸的后退数步,脸色顿时变了:“小侯爷,我们侯爷可是奉皇命办事,你……”
话未说完,刀疤脸便突然惨叫起来——因为庆怀,捏住了他指向自己的手。
在他的惨叫声中,庆怀森寒一笑:“侯爷?!我庆家封侯,乃是祖祖辈辈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功勋,他一个靠皇贵妃封侯的蝼蚁,安敢在我面前嚣张!”
那人疼的嗷嗷叫,再不敢嚣张了,不停求饶:“小小小人错了,求求小侯爷饶命,饶命啊!”
“饶命?!刚才小爷好好说的时候,你怎么不听,现在知道怕了?嗯?”庆怀说着,手上加了一分力道,那人顿时又是一阵鬼哭狼嚎似的惨叫。
曲瓷看不下去了,将画眉从自己身上撕扯下来,上前道:“庆怀,住手!”
“哦,”庆怀这才不情愿松了手,走到曲瓷身边,冷声道:“要不是看在阿瓷的份上,小爷我今天非扒你们的皮,还不给我滚!”
刀疤脸扶着自己折了的指头,灰溜溜刚过转身,又突然被叫住:“等等。”
“您您您还有什么吩咐?”刀疤脸两股战战转身。
曲瓷从台阶上下来:“我跟你们走。”
此言一出,所有人哗然。
“夫人!!!”
“阿瓷!!!”
庆怀立刻拦住曲瓷:“阿瓷,永乐侯现在找你,定然没安小心,你不能去。”
“我知道,但我当日见过九公主,于情于理,我都得去。”
孟昙和画眉见劝不住曲瓷,也急急从台阶上跑下来:“夫人,我们陪你一起去。”
“不行,我同沈白都不在,翁伯年纪大了,你们留下来帮衬他,还有娘那边,也需要人照顾。”
“夫人,我……”
画眉还想再劝,被庆怀打断了:“行了行了,都别争了,你们俩留下,我陪阿瓷去。”
“庆怀,你……”
“奥,不对,”庆怀立刻改口道:“我不是陪你,我是去凑热闹的,毕竟纨绔审案,闻所未闻啊!”
说完,不等曲瓷反对,便先走了。
他们一行人到刑部时,恰好碰到姚雨蓁同侍女从里面出来。
短短一天,她整个人已不复昨日的光鲜亮丽,明明怀着身孕,陪在她身侧的,却只有她的陪嫁侍女,看着有几分凄凉。
姚雨蓁原本要走的,见到曲瓷,她立刻轻移莲步过来,笑道:“阿瓷也来了。”
“表姐。”
姚雨蓁笑着,目光却有几分恶毒:“阿瓷这是来看陆大人的,还是来受审的?”
庆怀一听这话,立刻就要过来,曲瓷冲他摆摆手。
刚才她还觉得,姚雨蓁有些可怜,现在看来,不过是可怜之人自有可恨之处罢了。
曲瓷表情淡淡的:“表姐有空担心我,不如多担心担心你自己,毕竟九公主可是在你举办的迎夏宴上中毒的。”
“你——!”
曲瓷这话精准的打在了姚雨蓁的痛点上,姚雨蓁五官瞬间扭曲起来了。
她昨日办那场迎夏宴,原本是想风风光光的,可谁曾想,全被陆沈白夫妇搅和了。
九公主在她的迎夏宴上中毒,她现在成了伯爵府的众矢之的,而她的丈夫程远,在知道这事时,当即就甩了她一巴掌:“好端端的,你办什么迎夏宴!这下好了,九公主在你的宴上中毒,那我在永乐侯那里的差事,如何还能保得住!”
而今日,听闻永乐侯召她来刑部问话,偌大伯爵府,却只有她的陪嫁侍女肯陪她来。
而她这一切,全是拜曲瓷他们所赐。
姚雨蓁怒不可遏抬眸,却发现曲瓷已经不见了。
侍女在旁道:“陆夫人已经进去了,夫人,咱们也走吧,毕竟这是在刑部门口。”
刑部门口这四个字,顿时让姚雨蓁的气焰灭了一半。
她捏了捏帕子,这才愤愤走了。
曲瓷进去时,晏承和永乐侯已经在公堂里坐着了。
说是他们两个人共同调查,但却只有永乐侯坐在公案后,晏承撑着头坐在圈椅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不耐烦道:还有谁没问,赶紧麻溜的带上来,本王还等着回去补觉呢!真是的,满朝文武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要本王来查案,本王——”
“报,陆夫人带到。”刀疤脸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晏承的抱怨。
晏承掀开眼皮子,扫了一眼曲瓷一眼,又将眼睛闭上了,甚至还在圈椅上,给自己调整了舒适的姿势,继续假寐起来。
这架势,就差没把‘我就是个来凑数的’这句话写脑门上了。
同晏承的无视相比,永乐侯则是一脸气愤,怒声道:“让你们去拿人,怎么磨磨蹭蹭的这么久才回来?”
“这这这……”
刀疤脸支支吾吾的,庆怀慢慢踱步走近,嘲讽笑道:“永乐侯好大的官威啊!”
永乐侯早就听闻,庆怀对陆沈白的夫人有意,再加上今晨在宫中,他亲眼看见,庆怀为陆沈白求情。
是以,对庆怀出现在这里,并不惊讶,只道:“在其位谋其政而已。”
“哦,是么?”庆怀皮笑肉不笑道:“那永乐侯身兼数职,谋的挺好啊,我听说,金滩矿难中罹难的家属,都被您谋的去敲登闻鼓啦,这次……”
“庆怀!”永乐侯没想到,庆怀会这般不给自己面子,当即变了脸色:“本侯是看到你父亲的面子上,给你几分薄面,你别得寸进尺!”
“小爷我今日就……”
“庆怀!”
“两位!”晏承打断曲瓷的话,困倦睁眼:“那什么,要不你们俩先吵着,本王去补觉,等你们吵完了,再派人来请本王?”
吵架的两人瞬间闭嘴了,永乐侯阴测测瞪了庆怀一眼,见他双臂环绕立在公堂外面,也没办法驱赶他,只得面色不善开始审问曲瓷。
永乐侯的目的是陆沈白,是以问来问去,都是围绕他们三人恩怨展开的。
“九公主倾慕陆沈白,上次曾误伤陆沈白母亲,陆沈白对她可有怨憎?”
这种问题,若说没有,旁人自然不信,可若说有,便落进了永乐侯的圈套里,曲瓷避而不答,只道:“此事圣上已责罚过九公主了。”
言下之意,此事已经揭过,但永乐侯却是不依不饶。
“但九公主并未就此罢手,而是继续在找你麻烦对吧?姚老夫人寿宴时,她甚至想杀了你,可有此事?”
庆怀听不下去了,在堂外嚷嚷道:“九公主想杀阿瓷,跟这次的事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九公主想杀陆夫人,此举让陆沈白夫妇记恨在心,这才对她下毒。”
庆怀嗤笑道:“永宁侯,你这么会编,怎么不写书去!”
写书哪有当官好,永乐侯冷笑道:“小侯爷,公堂之上,你若再敢喧哗,可别怪本侯不讲情面了。”
“你——!”
庆怀气愤不已,又扭头去看靠在圈椅上,脸上盖了把扇子的晏承。
也不知道他是真睡着了,还是假睡着了,反正全程就是一言不发。
永乐侯知道晏承不想淌这趟浑水,便有恃无恐继续道:“因着前几次,九公主对你们夫妇的为难,所以陆沈白怀恨在心,故而才在姚雨蓁的迎夏宴上下毒谋害九公主。”
“沈白他没有下毒。”
“他若没有下毒,为何同一壶酒,他喝了没事,只有九公主一人中毒?”
“那日九公主一反常态邀我们喝酒,我们不敢轻信,是以沈白并未喝那酒。”
“你撒谎!那日侍奉的宫人,亲眼看见陆沈白喝了酒的。”永乐侯抓到了曲瓷话里的破绽,唇角得意翘起来:“同一个酒壶里倒出来的酒,他陆沈白喝都没事,怎么九公主喝就中毒了?”
这个问题无解。
昨天他们怕晏蓉在酒里动手脚,所以才假装喝了那酒,谁曾想,偏偏这么巧,那酒里被人下了毒。
“怎么着?没话说了?”永乐侯身子前倾,吊梢三角眼里全是阴鸷:“陆沈白谋害九公主,证据确凿,而陆夫人,你在这个过程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帮凶?!”
庆怀听不下去了,正要出声阻止时,永乐侯先他一步,重重拍下惊堂木,高声道:“无论你扮演什么角色,你和陆沈白昨日见过九公主,都与此事脱不了干系,来人,将曲瓷带下去关起来。”
“永、乐、侯!”
庆怀忍不了了,直接从外面冲进来,正要说话时,全程躺尸的晏承,身子猛地一抖,惊叫着从椅子上跌下去:“打雷啦?”
“打雷了,下雨了,你还不赶紧回王府收衣裳!”庆怀没好气怼回去。
晏承茫然扭头,见自己还在大堂里,这才松了一口气,捂着胸口,一脸痛苦站起来:“老弟,你说话就说话,拍什么啊!本王被你吓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说着,还心有余悸拍了拍胸口。
“愚弟一时失手,在这里给王爷赔不是了。”永乐侯站起来,冲晏承拱手行了个礼,又冲衙役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人押下去!”
“我看谁敢!”庆怀挡在曲瓷面前。
曲瓷也没想到,永乐侯竟然猖狂到这种地步了,脊背挺直,毫不畏惧道:“敢问侯爷,我何罪之有?侯爷要将我下狱?”
“陆沈白下毒谋害九公主,而你昨日亦见过九公主,本侯现在怀疑,你是同谋……”
“老弟啊,你这此言差矣啊!”晏承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若按照你这么说,那昨日见过九公主的人,难不成都成疑犯啦!”
“是啊!”庆怀觉得晏承终于说了句人话,当即接话道:“昨日迎夏宴上,见过九公主的,又不止阿瓷一人,若照侯爷这么说,岂不是要将他们统统都关起来盘查?”
“老弟啊!”晏承一脸任重道远看着他:“据本王所知,昨日迎夏宴上,盛京大半的官眷都去了。”
言下之意,他要是这般盘查,将会得罪很多人。
永乐侯有点懵:“不是,本侯什么时候说,要把所有人都统统关起来盘问了?”
“侯爷刚才不说了么?”庆怀提醒道:“因为阿瓷昨日见过九公主,所以怀疑她是同谋,但昨日迎夏宴上,见过九公主的人那么多,侯爷没道理只抓阿瓷一个人啊!”
晏承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也传达出了相同的意思。
永乐侯被气的嘴都歪了。
最终因为庆怀的胡搅蛮缠,再加上晏承的包庇,将曲瓷羁押一事,只得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