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门亲事是圣上钦定,但太子知道这些年圣上对苏笙其实也没怎么留心过,不曾专门指派女官辅助未来的太子妃熟悉宫中事物,只是交给英宗贵妃教养。
宫中无皇后也是这一点不好,没有人留心操持这些事情,圣上不在意,太子只好自己想法子委婉地提醒一下。
圣上不是喜欢勉强别人的君主,她难受的模样也不似作伪,“用完膳后让太医院使往锦绣殿去一趟,你们这些孩子年轻贪凉,夏日虽热,也不知道爱惜自己。”
皇帝不轻易叫太医院使给人瞧病,只是偶尔关怀重臣才会让御医为臣子诊治,苏笙知道圣上会体恤她们这些小辈,即便失仪也会多宽容一些,忙从座上起身,要谢君王的恩典。
圣上却抬手制止了她的动作,叫内侍端了热热的汤饮过来,“身上不舒服便不用这样多礼,朕也不缺人跪的。”
夏日里的贵族多饮用加了冰块的新罗薄荷茶和梅子汤解暑消热,太子同她在亭中吹风,又饮冷汤,让一个弱质女子生病也不稀奇。
苏笙只好在座上低头称谢,“谢陛下赐恩。”
圣明烛照、赐恩关怀,他们之间似乎也就只有这样几个干巴巴的词汇,英宗贵妃是有名的长袖善舞,她在自己面前倒说不出几句称人心的话,“朕当三郎苦夏,早就出宫去了,怎么还会想着去锦绣殿寻人?”
也不知道圣上是真的喜欢幼童还是不满太子在内廷逗留太久,“三郎是储君,也是已经做父亲的人了,苏良娣才为你生了长子,你这个做阿耶的该早些回去看看才是。”
太子自己还未曾加冠,对养育孩子的事情到底不是怎么热衷,内廷与东宫的女子数不胜数,将来能诞育子女的可能也不会很少,政事本就烦累,他不去寻自己喜欢的姑娘说话,难道只要是生了孩子的,就个个都要君主去费心关怀吗?
但无论心里怎么想,皇帝对东宫的孩子留心,这却是一件好事,太子起身施礼,“阿耶教诲的是,等下回去我便叫人送些东西给地藏奴。”
阿耶对他的庶子尚且如此关怀,更不用说将来苏笙为他生下嫡子,阿耶会疼爱到什么地步。
地藏奴是皇长孙的乳名,苏笙也是知道的,她低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像是听不到两人之间的话,只是专心致志地看侍膳的女官为她夹菜盛汤,她如今在圣上面前还排不上号的,皇帝和东宫谈论宫中事务,一个外人也没有插嘴的份。
反正将来她要面对的庶子不止一个,皇长孙都生下来近两个月了,她那点看话本得来的风花雪月之想早就破灭得一干二净,别说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是话本里的翩翩才子,嘴上说着只喜欢娘子一个,可是转头功成名就,照旧是有个“身着朱紫,妻妾相得”的美满结局。
多亏她现在还没嫁给太子,这种话听着就行,要是储君和储妃陪侍皇帝用膳,那她毫不怀疑圣上的下一句就会是“太子妃也该在子嗣上面用些心,尽早为三郎生育嫡子。”
圣上今日的晚膳有一道玫瑰牛乳汤,腌渍过后的玫瑰花碎呈现出深红的色泽,混在厚重的牛乳之中散发着独有的清香,女官舀动之间,还能瞧见里面晶莹透亮的桃胶。
她有些讶异皇帝会喜欢这种东西,英宗贵妃偶尔也会叫她喝些加了玫瑰碎的燕窝,但里面没加过石蜜,闻起来远没有这个香甜,这碗汤饮放在她的旁边,即使是身感不适的她闻见了这份甜香也是食指大动,可惜圣上不动筷箸的时候她也不敢拿来喝。
圣上瞥见她微微蹙眉,虽然他也不知道出于何种心思才会说起皇长孙的事情,可瞧见她为太子争风吃醋却又令人稍感气恼。
“近日新罗派人递了国书,朝臣众说纷纭,中书令今日来见朕还说起此事,不知道三郎有何见解?”即使是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说法,但只要皇帝想,就是想在膳桌上商议国事也不会有人置喙。
圣上夹了一箸笋,苏笙趁着这工夫便拿羮匙舀了几勺尝尝味道,随后起身请辞,她本来就有些不适,在圣上身边多一刻,就要多担惊受怕一刻,“陛下与太子议政,臣女当回避。”
自顺圣皇后起,不光是皇后会插手朝政,就是那些高门的夫人平常也会为自己的夫君出谋划策,皇帝是平时说惯了这些事的,倒也没有刻意避开女子的想法,反而是瞧她被自己传召到太极殿来,没用几口东西就要饿着肚子回去,显得十分麻烦,还是叫她入了席。
“四娘子未免也太小心了些,又不是军情密奏,自然是人人都听得的。”
能特许旁听朝政,这在后宫中也算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情,这是历代皇后正室才能有的待遇,嫔妃内侍鲜少有能议论朝政的,据传圣上当年未被废黜之前定下的太子妃也是因为私议朝政而被大圣皇后鸩杀,往常英宗召来臣子议政,即使姑母原本在书房侍墨也得退到屏风后面去。
不过苏笙现在实在是没有心思听这些国家大事,她饮了热汤之后身下忽然有暖流倾泻,女子经历过的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然而她已经很久没有来过红了,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种突发情况。
如果说寻常女子来月信是泉水潺潺,那她这一场简直如山洪迸发,腹中的疼痛抽干了人所有的力气,也使得她顾不上君臣尊卑的礼节,苏笙勉强扶了桌子站立,正犹豫要不要像皇帝道出实情,倏然生出天旋地转之感,她失去意识之前好像听见圣上说了些什么,但她也顾不得了。
……
等到苏笙清醒之后,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她睁眼时仍是在一处陌生的内殿小室,屏风外面影影绰绰,好像是坐着人的样子,甚至她能嗅到瑞龙脑的香气。
要不是身上疼得叫人想在床上滚几遭,苏笙差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醉酒的夜晚,她躺在太极殿的某间宫殿,被圣上身边的女官看守,只是这地方比起太极殿要秀丽雅致一些,不像是天子的规制。
夏夜仍热得叫人心浮气躁,但她却下意识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实在是太丢人了,苏笙这样想着。
姑母教诲了她两年,不是为了让她每见一次圣上,就要在自己未来君舅的面前丢一次丑的。
而且这一次比上次还要糟糕,之前好歹还隐秘些,这次倒好,不光是皇帝,殿下都瞧见了她失仪的模样,大概明日,她这个未来太子妃的糗事就该成为太极宫内茶余饭后的笑料了。
“你哭什么?”
她将自己裹藏在一片与世隔绝的黑暗中,仿佛这样就能掩盖所有的不堪羞耻,但偏偏有人不肯遂她的意,又来这里瞧她的笑话。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平日语气中不自觉的威慑,那声音的主人稍微温和了些许,“是疼得厉害吗?”
第10章 隔纱 你冒犯的,就只有三郎一人吗?……
那人没有掀开她身上的锦被,甚至现在是隔着床边一层帷幔与她说话,但苏笙不敢再流泪气恼,也不能不起身。
她将自己的衣服勉强拢好,之前的衣裳肯定不能穿了,她身上现在的裙裳是已经被人换过了的,像是宫妃所穿的“半露.胸”,但好在系带牢靠,她睡了这么久也不见松散,应该不至于发生她跪着回话回到一半,衣裳突然掉下来的尴尬。
苏笙起身跪在床上,帘外那人没奈何地笑了一声,“苏娘子,你这是不疼了吗?”
“谢圣上关怀,臣女如今仍有些不适。君臣之礼不可废,陛下亲临,臣女衣衫不整,现下不敢面君。”
苏笙现在说出这种话自己都不信了,她进宫以后拢共见到圣上三回,第一次伸手讨要了圣上的佩剑,第二回 差点与人有了肌肤之亲……第三回,她居然是因为月信突至晕倒在圣上的面前。
在这一只手能数得过来的觐见次数中,她就没有不失礼的时候。
太子妃应该永远是端庄的,在夫君面前保持着有别于妾室的轻佻,她从前也自信在太子的心里能算得上是神仙素娥一般的人物,这次却弄得如此狼狈。
她猜圣上大概也是这样想的,不过隔着一层如雾似云的轻纱帷帐,她低着头跪在那里,看不清皇帝是不是在外面笑她。
圣上对女子月信之事虽在医书上见过一二,但他还不会留心到宫人能在千秋殿拿出什么替换的衣裳来,以至于苏笙根本不敢出来面君。
“这是千秋殿,你不必太拘束。”即便两人有一层纱帐相隔,圣上也能瞧见她那与平日有别的裙衫,苏笙若是不说他也不会有什么奇怪的感觉,但她这样一多心,好像是自己刻意吩咐过一样,“锦绣殿路途遥远,便有几个宫人在千秋殿内替你寻了替换的衣裳,”
苏笙松了一口气,圣上的太极殿唯有皇后可以留宿,若圣上留她在那里可太不像话了。
“千秋殿是高.祖太穆皇后幼时所居,臣女当回锦绣殿去,岂敢久留于此。”苏笙觉得自己虽然仍是腹部抽疼得厉害,但现在也能行动自如,“若是晚间不归,想来英宗贵妃也该担心的。”
太穆皇后的母亲是周帝胞妹,幼时居住千秋殿,嫁与太穆皇后父亲之后也常常带女儿入宫探望太后,本朝立国以后,高.祖皇帝出于对发妻的追思,就将此殿封存起来,不许嫔妃居住。
此殿历经几朝,也只有文皇帝的顺圣皇后与孝皇帝的大圣皇后在未正位中宫前小居过一段时间。
“朕本来想将你挪到两仪殿的侧殿去,但太子以为两仪殿临近前朝,你在那处多有不便,就将你暂且挪到此处。”
圣上听她说起英宗贵妃的担心,面上的神情又淡漠了下去,“院使说你近来少食五谷,多用冰饮,是故身有此症,苏氏的年纪也不小了,她身为长辈,也不懂得如何教养你吗?”
苏笙不觉莞尔一笑,英宗贵妃是祖父的晚生女,此时才不过二十七岁,只是辈份大,人仍旧是貌美绝伦,甚至还比年轻时更添了一层成熟的风韵,和“老”挨不上边,这话也就是圣上说说,要是别人这样说叫姑姑听见了,指不定背后要怎样气恼呢。
圣上听见她的笑音,起先还有些不解,随即才明白她在想什么,轻微地叹了一口气,“你疼成这个样子,还有闲心想着别的,难道就丝毫不关心自己的身子吗?”
太医院使来之后为这位总是多灾多难的苏家四娘子细细诊过脉,又询问过太子和苏笙身边的侍女,心里也觉得那是活该,这姑娘之前像是不曾来过月事,这几日又用了加冰的梅子汤和井水湃过的绿豆饮,绿豆性属寒凉,虽有解暑之效,但不适合女子经期过多饮用,初潮突来,她不疼谁疼?
苏笙低下头,她从前仗着没有月事,确实逍遥快活了一段时日,这时节正逢盛夏,用冰消暑是一回事,但主要还是因为她无意间发现冰能饱腹,她用过冰后就再也吃不下其他的东西。
冰的来源无非就是水,不在禁食之列,姑母有时罚她,她就要些冰饮暂时将自己的脾胃糊弄过去,当时是没什么事情,但现在都体现出来了。
“你……”圣上沉吟良久,似乎有些后悔没将这些话交给女官来问,他作为君父问起这种事情,总有些羞赧,“是因为第一次遇事还不懂么?”
医书上说她这般年华的女子早该有过初潮,而且苏笙是养在锦绣殿的,英宗贵妃指派去服侍她的人也都是女子,应该都明白这是怎样一回事。
圣上问得还不算怎么露.骨,但苏笙却觉得脸上发烫,她摇了摇头,“见是见过的,是臣女太过粗心,忘记了时日。”
她很久都没有来过月事了,世俗普遍认为女子除了初夜落红的血,其余生产、月信等血都是脏污不堪的,会给男子带来霉运,她刚来的时候也只是不怎么稳定,一次三五日,多的时候七八日,疼也仅限于腰背酸痛,饮用了那香身汤后月事渐无,没想到停了之后这东西会猝不及防拜访她,甚至是可以称得上是来势汹汹。
元韶原本像个木桩一样立在屏风边上,见圣上回头对自己做了个手势,忙上前道,“四娘子还是坐着回话吧,圣人素日是不看重这些虚礼的。”
苏笙知道皇帝这个时候心情尚可,加上即便是饮了药,腹内也是疼得厉害,依言倚坐在了榻上。
圣上自己也坐在了帷幔外的胡椅上,元韶为他斟了一杯白水,她这个时候不适合饮茶,所以内殿本来是为苏四娘子预备的壶中只有白水,“朕观《黄帝内经》有言,‘阴气衰于下则为热厥’,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疼一疼也是应当的。”
皇帝这样的关怀已经远远超出了苏笙的想象,她没有名义上的婆母,这无论是对太子还是对将来要嫁到东宫的自己都是极有好处的,但如果这是未来婆母来关怀她、打趣她,苏笙当然只有感激的份儿,可是换成圣上来说,这就不一样了。
内廷不可能允许女子的经血污染天子的太极殿,但是两仪殿也是独属于皇帝的地方,而千秋殿里保留的衣裳之前归谁所有不得而知。
就算是没有之前的事情,苏笙也不是那种完全不开窍的姑娘。宫廷的艳.史传闻与姑母的言传身教,使她早早领悟到了男女之间的暧.昧风月,皇帝赐予她的这些荣耀恩典,或许并不是因为她是三郎未过门的妻子,更多的是因为那夜的事情。
虽然阿耶觉得她讨太子欢心的手段不如苏月莹,英宗贵妃常常嫌她不如阿澜姐姐听话懂事,然而这与生俱来的美貌还不至于让她会自卑地以为像她这样的美人对一个男子主动的时候,那个郎君还会毫不动心。
即便那是错的,或许也会有人当了真。
“圣上……”苏笙鼓起勇气主动开口,说实话,自她进宫以来,除了殿下,便没怎么见过别的男子,也没有什么郎君能像传奇故事中那般不顾及东宫的权势,祈求美人的垂青。
东宫有着仅次于君主的权势地位,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还不会有人色令智昏,敢觊觎太子的未婚妻。
姑姑也只是根据她这样不开窍的性子,教会了她该如何不经意地取悦太子,现在突然来了一个比太子更有权势的男子可以当着殿下的面,理所应当地将她困在这处宫殿,毫无顾忌地与她独处说话,苏笙也不知道该怎样自处。
苏笙感激圣上替她遮掩,又在心中怀有侥幸,她对圣上的过往与为人只是一知半解,并不能断定皇帝待她的意思,这种话又不能当面去问,猜错了只不过是自己心里尴尬,猜对了才是她的劫难。
“怎么,朕说的不对吗?”圣上仍是心平气和地喝着水,看她要说出什么来。
苏笙说不敢,“您博览群书,当然比我更有见识,臣女只是觉得有些对不住殿下,明明三郎今日是早些要出宫安歇的,却因为我生出了这样的波澜……”
她这话说到一半便止住了,因为透过这朦胧的纱帐,苏笙能感受到这周遭微妙的变化。
苏笙是从未当面称呼过太子三郎的,但她这个时候却假装一时口误,连忙向皇帝请罪,“方才是臣女一时失言,冒犯了太子殿下,还请圣上治罪。”
治罪,这么一点小儿女私下称呼的事情,能治她什么罪呢?
她现在疼得这样,心里记挂的却是太子,大概平日没少与太子这样私下亲昵称呼,可是她喝醉了的时候却一声三郎都没有唤过,只是一声声地叫他。
这姑娘当时被自己挣开的动作弄得有些难受,人仰躺在湖石上,泪珠不断地从她玉一样细腻洁白的面庞上滑落,像是要流到人心底一样。
她说,郎君,你就这样讨厌我吗?
皇帝不是没有经过这种事情的人,相反,正是因为当年母亲身边有一位宫人大胆求欢被他拒绝,才无意间掀起了一场后宫中的血雨腥风。
但奇怪的是,当年他对自己未来的正妃说起这个宫人时,两人只觉得她不知廉耻,然而彼时,这个柔弱无助的女子却叫人怜爱得很,哪怕是拽着人不肯走,也不会招来人的讨厌。
“苏娘子,”圣上顿了片刻,才缓缓同她道:“你冒犯的,就只有三郎一人吗?”
第11章 相似 若是旁人痴心妄想也就罢了,偏偏……
内殿一时寂然无声,苏笙当然知道她冒犯的当然不只是太子,但只要圣上不去戳破这一点,那她就不必胆战心惊,反而显得做贼心虚,苏笙抬起头,“圣上通达仁和,当然不会和我一个无知的女子计较这些。”
她仍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圣上也不能笃定,那个侍女见过同伴被药哑之后,回宫还敢向苏笙说出实情。
“三郎也没有怪罪你的意思,”皇帝迟疑一下道:“他只是觉得有些对不住你,后来朕瞧着天色已晚,就让他先回阁中温习功课。”
即便是太子,也逃脱不掉鸡鸣即起、夜半方歇的日子,每逢休沐日还要被皇帝考校功课,苏笙轻声道:“殿下这个时候大概已经回到东宫了。”
“难道苏娘子希望三郎留在内廷吗?”圣上平静地望着她那美丽的面容,不知道有没有生气,“以后三郎做了皇帝,有他呆在内廷的时候。”
也只有皇帝才能深夜在内廷逗留,已经分宫别居的皇子无诏不得停留,太子离这个位置虽只有半步之遥,但要他真的登到这一步还为时尚早,苏笙知道她这样说会叫皇帝不高兴,圣上也不是会刻意找气受的人,听了她这话,大概也是要拂袖而去的。
两人静默了许久,圣上方有起身之意,“苏娘子,你在想什么?”
苏笙的手抓在被子上,尽量放缓自己的呼吸,“我在想夜已经这样深了,陛下若是不理政事,也该往娘娘们的寝殿安歇了。”
“娘娘?苏娘子是内侍监么,管得竟然这样宽。”圣上不由失笑道:“朕若是有嫔妃子嗣,还会将你许给三郎吗?”
大圣皇后晚年对这些皇室宗亲十分忌惮,哪怕是她的儿女孙子,危及到她的权力时照样说杀就杀,在皇后的眼中,这些流有她血脉的年轻男女不是她生命的传承,而是具有威胁的政敌仇人,他当年是太子,性情刚直,又逢上了这桩倒霉的风流事,被母亲盯的最紧。
当时与还是太子的圣上定亲的刘氏就是因为和英宗的妃妾儿女私下抱怨了几句,便被那个宫人悉数报给了大圣皇后,而后这些女子全部被赐死,他的孺人也是祸从口出,不是被鸩死,就是饿毙在宫中。
英宗还好一些,他性子绵软和善,从不违逆大圣皇后的心意,即便是母亲杀了几位他宠爱的孺人和儿女也不敢上书争辩,因此后来大圣皇后废了今上,转而立这个更为顺从的儿子做了太子。
母亲接二连三地杀了他所有的正妃侍妾,又从自己族中遴选出新的女子送来,皇帝彼时哪里还有心思再纳江氏的女儿到自己身边做母亲的眼线,然而他自己都是性命难保,只是以要效仿祖父文皇帝出家避世为借口,婉拒了大圣皇后为他再续一门亲的美意,只是在英宗继位之后收了弟弟的儿子作为养子,等到年岁渐长,过惯了这种清心寡欲的囚.禁生活,对无上权力的渴望要比对后宫这些美人的兴趣大得多。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