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想办法查清楚事情的经过,证明爹爹和哥哥的清白。”唐晓慕发现自己对这件事毫无头绪,现在连漠北都没法去,在这里放狠话也没用,不由得感到挫败。
“王妃息怒……”青竹不知道他们俩在闹什么,见没自己的事,忙端着空药碗出去。
旭日东升,天逐渐亮起来。
唐晓慕怔怔地望着手里的银票,气恼地往妆台上一丢。
这么多银子有什么用?
还不是连爹爹和哥哥的下落都不知道!
她眼眶发热,吸了吸鼻子,努力忍住想哭的冲动。
季修睿明净的眸底泛起一道涟漪,望着帐顶缓缓道:“不想殉葬的话,我给你写道手书,保你不死。”
唐晓慕一怔。
季修睿这个人,好像没有那么坏……
她想了想,试探性地开口:“王爷……你的病情找神医裴霜看过吗?”
“裴霜行踪不定,许多年都没出现过,或许已经死了。”季修睿眉头紧蹙,似是不愿意提这个人。
唐晓慕忙道:“我去年见过他,他医术很高的。要是我能找到他来为你医治,我们做个交易可好?”
季修睿一下就猜到她的目的:“你想利用裴霜跟我谈条件,让我帮你证明父兄清白?”
这些年唐元明手握重兵,唐家又是外戚,一直都很低调,争取不被帝王猜忌。
可皇帝的猜疑心重到超乎想象。
如今整个唐家入狱,朝臣对此噤若寒蝉。太后被变相软禁在宫中,唯一一个相对自由唐晓慕却只是个十七岁的姑娘,没有半点势力。
她想靠自己的力量还父兄清白难于上青天,只能求助于人。
季修睿未中毒前,太后曾想为他指婚,但被季修睿以年纪尚小为由拒绝。
太后玩笑似的问:“说什么年纪小,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季修睿推说没有,但太后从他否认前的片刻迟疑中,知道自己猜对了。
诸位皇子虽与她没有血缘,但都尊敬她。太后也乐于成人之美,笑呵呵地问:“是哪家姑娘?老实告诉哀家,哀家派人去瞧瞧。”
季修睿连连摇头,咬死不说。
太后猜测可能是姑娘身份不高,没法做宣王妃。她不乐意做坏人,便也没急着指婚。
以季修睿的能力,他若有心想娶姑娘为正妻,肯定有办法暗中提携未来岳家。
可后来没多久他身中奇毒,婚事也就不了了之。
太后跟唐晓慕写信时聊到过这事。
唐晓慕想,如今她为了活命,占了季修睿辛苦为心上人留下的王妃之位,季修睿一定厌恶她。
可这么厌恶她,还愿意给她一条活路,她也该投桃报李。
唐晓慕点了点头,补充道:“不仅是帮你找裴霜,我还可以跟你和离,把王妃之位让给你的心上人。”
季修睿愣了一下。
唐晓慕怕他觉得自己没诚意,态度真诚地强调,“你如果担心她误会,我今晚就从你房中搬出去。我们只是单纯的合作,将来我可以帮你跟她解释。”
季修睿一言难尽地闭上眼,半天没说话。
唐晓慕忐忑地等待他的答复,就在她琢磨季修睿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蓦然听到季修睿说:“金疮药三十两。”
唐晓慕一愣:“啊?”
“金疮药三十两。”季修睿重复了一遍,冷着脸告诉她,“既然只是单纯合作,那我们之间的账还是算清楚比较好。”
第5章 进宫谢恩 王妃有钱又大方,是宣王府赚……
这么抠,果然贪官本色。
但一想到季修睿答应与自己合作,唐晓慕又很高兴,豪爽地抽出五百两给他:“其他钱也从这里扣。”
季修睿:“……你还真有钱。”
“还好吧,这里也就一万两。”唐晓慕不以为意。
见季修睿没接,她怕银票放在被褥上会被风吹走,贴心地帮季修睿折好,“我帮你和那五百两银子放在一起啦?”
一想到自己和唐晓慕的贫富差距,季修睿绝望地闭上眼,不想说话。
唐晓慕当他默许了,帮他把银票收好,还想跟他好好谈谈合作的具体事项:“听说裴霜要去南疆,你可以派人去那里找找。”
回头见季修睿闭着眼,唐晓慕小声喊了几下都没回应,以为他睡着了,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天已经大亮,青竹把早膳端到外屋,对唐晓慕道:“王爷喜净,平常除了属下没人进正院。王妃没带陪嫁丫鬟,管家让属下来问问,是直接从府里的扫洒丫鬟中挑几个可靠的,还是另外再从牙行买?”
季修睿病成这样,即使能醒来,恐怕也无力操持婚事。昨日大婚虽然匆忙,但也算井井有条,可见宣王府的下人办事得当。
“让管家挑几个合适的,我用完早膳去看看。”唐晓慕道。
青竹去正院外传话,回来时,看到唐晓慕坐在圆桌前,正拿着银簪子验毒,忙上前解释:“王妃,府里的膳食都在厨房拿银针验过才送上来。”
唐晓慕本来也没这么小心,但昨晚的杀手身份不明,万一被他潜入宣王府,自己连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厨房验过有什么用?
一路上送过来时,还有的是机会下手呢。
她仔细验过每一道菜,确定银针没变色,才敢动筷子。
早膳没有什么珍贵的食材,量也不多,但胜在精致可口。
唐晓慕喝着粥,对青竹道:“让管家把府里的银餐具拿出来用吧。”
青竹面色尴尬:“府里没这些……”
唐晓慕一愣:“那包银的筷子呢?”
青竹还是摇头。
唐晓慕想不通了。
季修睿贪了那么多银子,都花哪里去了?
屋内装饰简单,没有一样奢华之物。就是墙上挂的山水画与字帖,都是他早年自己所写所画,没有一件古董。
就是唐元明在漠北穷成那样,担心有人害唐晓慕,还给她做了双半截包银的筷子,防止女儿中毒。
季修睿府里怎么连这个都没有?
看青竹不像是撒谎,结合不久前季修睿跟她算金疮药的钱,唐晓慕思来想去,只能得出季修睿是个守财奴的结论。
指不定他就是喜欢看库房里银子慢慢多起来,花一分钱都像是割了他的肉,哪怕病成这幅样子,还扣扣搜搜地不肯多花一个铜板。
留那么多钱,等着死后去地府花吗?
唐晓慕实在是对季修睿的抠门感到难以理解。
用过早膳,她把自己嫁妆里的一整套银餐具拿出来交给青竹:“以后正院的碗筷就用这套。”
还是太后说得对,女人就是得自己有权有势,才能在婆家过得好。
银质餐具共有两套,取得是好事成双的意头。
看在季修睿昨晚还惦记保她一命的份上,唐晓慕大方地把另一套也给他用了。
青竹连连点头:“您放心,我绝对关照好下面的人,不让他们对这些东西起歹心。”
银餐具不重,但上面的雕花和做工都是顶尖的,一看就出自皇宫巧匠之手。
昨晚之前,阖府上下都不乐意王爷娶一个罪臣之女。
但现在青竹觉得王妃不仅有钱、大方,还平易近人,是宣王府赚了。
……
按规矩,今儿个除了谢恩,唐晓慕得给公婆敬茶。
季修睿的生母谢贵妃已经病逝,唐晓慕只需要去凤仪宫见过帝后便成。
严格说起来,太后是唐晓慕的姑母,唐晓慕和皇帝、皇后是一个辈分。
但因为嫁给了季修睿,季修睿是皇帝的儿子,唐晓慕就这么生生矮了一辈。
好在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也并非出自同族,本朝对这些看得不重。
唐晓慕离开皇宫太久,曾经生活在这里的记忆都有些模糊。看望着四周高大的朱墙,她却又在一瞬间感觉好似回到了五六岁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
可惜时间太过久远,当时年纪又小,很多事她都已经不记得了。
如今对这座庄严宫殿的认识,只有太后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
……
自打入秋,天一日比一日凉。
太阳出来一会儿后,很快消失无踪,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要落雨。
季修睿病中嗜睡,唐晓慕用过早膳见他还没醒,便没打扰他,自己带着侍卫便坐车入宫。
反正全京城都知道季修睿病重,他不去敬茶,也没人会说什么。
在宫门口递了牌子,唐晓慕被宫人领到凤仪宫门口。
“请王妃再次等候,奴婢去通禀皇后娘娘。”带路的宫女恭敬地说。
“麻烦了。”唐晓慕乖乖站在青石板道上,等在门口。
满宫宫人忙碌地进进出出,却始终无人来叫她进去,唐晓慕意识到皇后这是给她下马威,故意让她在这里吹冷风。
唐晓慕并不在意。
她早有准备,今日出门时特地穿得暖暖的,还挑了吹不到风的地方等着,一点也不想受罪。
凤仪宫内,皇后懒散地靠在美人榻上,慢悠悠喝完一盏茶。
见唐晓慕还没动静,她扬眉嗤笑:“你瞧,那丫头当初那么没规矩,现在失了势,不还得乖乖在外面站着?”
她身旁的姑姑兰琪笑道:“毕竟年纪还小,能懂什么?宣王病重,她今儿个一人来敬茶,就够丢人的了。咱们去见见她吧?”
皇后想起如今唐家落魄就觉得神清气爽,扶着兰琪的手出去。
皇后十多年没见唐晓慕了,当初毛毛躁躁的丫头出落成如今这般标致,甚至美得极具攻击性,让皇后又想起一些难堪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