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慕:“……”
算了,救命之恩。
她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进屋。
季修睿凌晨时分才睡,刚刚与唐晓慕闹了会儿,如今困意上头,重新躺回被窝中补眠。
唐晓慕的脚步声很轻,但并没有逃过季修睿的耳朵。他记着唐晓慕刚刚害羞离去的背影,闭着眼假装睡着。
轻缓的脚步声在他床边停下,好一会儿再没动静。
季修睿不明白唐晓慕的目的,难道因为刚刚的事,她想谋杀亲夫?
季修睿睁开了眼。
唐晓慕被吓了一大跳:“你没睡着吗?”
“你说呢?”季修睿反问,声音略微慵懒,显然刚刚快入睡了。
唐晓慕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别别扭扭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睡觉的……”
季修睿意外地望向她。
唐晓慕有点紧张:“我……我醒来的时候不习惯旁人有人……谢谢你昨晚照顾我……”
作为回报,以后季修睿病得时候,唐晓慕也会用心照顾他。
季修睿挑眉:“我看你和那丫鬟睡的时候,挺习惯旁人有人的。”
“那是我自己知道的,有心里准备。现在一觉醒来,旁边突然冒出个人,多吓人……”唐晓慕小声辩解,怕季修睿觉得自己烦,她强调道,“我今天就搬出你的院子,以后绝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季修睿眼神微沉。
唐晓慕没等到他说话,以为他这是同意的意思,打算转身先把桌上的妆奁抱出去,其余可以再慢慢收拾。
她的手才碰到妆奁,季修睿蓦然道:“你想死吗?”
怎么就扯到生生死死了?
她困惑地回头去看季修睿。
季修睿闭上眼,倚在床头道,“太后对外宣称我们是先帝赐婚,但实际上你应该明白,这是太后保你的手段而已。大婚还没几天,你就从正院搬出去,说明我们感情不和,先帝赐婚有问题。你说宫中会怎么看你?”
会觉得她大不敬。
季修睿没有妾室、没有通房、没有恶习,还因为这桩婚事拖着病躯入宫敬茶,她却主动搬出正院,所有人都会觉得是她厌恶季修睿。
自古皇帝赐婚,哪怕双方再不满,对外也得做做样子,否则就是打皇帝的脸。
她身份特殊,还是先帝赐婚,那就更不一样了。
可她实在是难以想象和一个陌生男子同住一间房。
而且将来和离,她没有喜欢的人,一个人单立个女户,自己过也成。
可季修睿怎么向他心上人交代?
唐晓慕心中打鼓,抱着侥幸问:“我看府里下人都训练有素,应该不会出去多嘴吧?”
季修睿睁眼睨她:“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唐晓慕相当迟疑,好一会儿,才小声道:“那万一影响王爷清誉怎么办?”
季修睿不懂。
唐晓慕更小声了,“别人以为咱俩有了首尾怎么办?尤其是你的心上人。”
季修睿脸色发黑,冷冷道:“本王没有心上人。”
瞧他这护犊子的样,一提这事就打死不认,对这位姑娘保护得可真好。
唐晓慕想,她又不会去迫害人家,季修睿要是愿意说出来,她还愿意替他照拂下呢。
这个念头刚转完,季修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僵着脸补充,“别人以为我们没首尾,才是对本王清誉有损。”
唐晓慕一怔,慢慢意识到季修睿这话是什么意思,后知后觉地红了脸。
他都病成这样了,即使外人认为他们没圆房,想必也不会说什么。
瞧季修睿脸色不好,唐晓慕没敢说,退而求其次:“正院还有空屋子,要不我换间房?”
季修睿嫌弃地闭上眼:“你就是打地铺也能走漏消息。”
唐晓慕蹲下身去看床底。
季修睿不解:“你找什么?”
“我看看是不是有人藏在床底下,要不然怎么府里发生什么都能知道?”唐晓慕一本正经地说。
季修睿听出她的意思,轻轻笑了。
唐晓慕绷着脸起身看他。
她明白季修睿说的都是实话,她现在最大的护身符就是宣王妃这个身份。
但没了宣王的宣王妃,一文不值。
算了,命重要,她还得活着去救父兄和祖母等人呢。
到时候她好好解释一番,希望那位心上人姑娘能理解。
唐晓慕深吸一口气,对季修睿说:“那先说好,我睡相很差的。”
季修睿明白她这是不搬了,压着唇角,低低应了一声:“知道了。”
秋梨敲了敲门,端着两碗药进来:“放着汤匙的这碗是王爷的,没放的是王妃的。”
两人都成了药罐子,倒是有种患难夫妻的意味。
唐晓慕把季修睿的端给她,自己苦着脸闷头把药灌了。
昨日昏迷后发生的事她不太清楚,但苦涩蔓延在整个口中,依稀让唐晓慕回想起昨天好像也有这样的时候。
想起秋梨说是季修睿给她喂的药,唐晓慕忍不住去偷瞄他。
季修睿正小口喝药,他无论做什么都慢条斯理的,举手投足间带着股矜贵的气息,像极了不食人间烟火的清贵公子。
只是此刻季修睿眉头紧皱,显然并没有脸上表现出来的这么淡然。
唐晓慕忍不住问:“这么小口小口喝药,不苦吗?”
“一口气灌下去,难道就不苦吗?”季修睿反问。
“那可以苦得时间短一会儿,长痛不如短痛。”唐晓慕饶有介事的说。
“都一样。”季修睿不以为意,看见唐晓慕因为苦涩而发红的眼眶,怔了怔。
是他说话语气太重了吗?
季修睿一时不知的该怎么办,蓦然想起什么,低头从拔步床的床头取出一方巴掌大小的矮瓷罐,略有些不自然地问:“吃糖么?”
第17章 我睡里面 睡相真差
床头这个暖色瓷罐唐晓慕早就注意到了,一直以为是季修睿的救命良药,没想到是糖。
季修睿打开瓷罐,里面放着一整罐的什锦糖。
唐晓慕拿到一颗粽子糖,甜腻的糖浆与香脆的松仁同时在舌尖绽开,很快就压住满腔苦涩。
她意犹未尽地望向季修睿。
季修睿大方地又给她一颗。
吃完药,季修睿自己也吃了颗,蹙紧的眉头逐渐平缓。
昨天他喝完药就进屋,难道也是为了吃糖?
唐晓慕对季修睿的认知有点颠覆,她一直以为季修睿也该和爹爹与哥哥一样,完全不在意药苦不苦,都能笑着喝下去。
她突然想起大婚之夜,自己误喝的那碗药里头加了足量的甘草,估计就是季修睿怕苦,才特意加的吧。
唐晓慕含着糖问:“王爷这碗怎么不加甘草?”
“药性相冲。”季修睿言简意赅,又往嘴里塞了颗糖。
唐晓慕竟没觉得他娇气。
爹爹与哥哥都是正常人,哪能不知道药是苦的,只不过强撑着而已。
谁不怕苦呢?
季修睿整日都喝着那么苦的汤药,吃点糖不为过。
唐晓慕又吃了他一颗糖,端起药碗出去,不再打扰季修睿养病。
她身子一贯不错,即使还没完全退烧,也不打紧,将大婚以来积压的事一一处理好。
天不知不觉黑了,季修睿睡了一天,晚上醒来与她一道用晚膳。
一切都很平静,直到唐晓慕洗漱完,准备歇息时,意识到自己今晚真的要和季修睿同床共枕。
她顿时浑身都不自在。
要是真夫妻就算了,季修睿帮她证明父兄清白,她愿意配合季修睿,做一个合格的王妃。
但他们说好只是合作,而且季修睿心中另有所爱……
唐晓慕在净室踌躇了好久,才拘谨地走出去。
季修睿姿态慵懒倚在床头,正在看书。微黄的烛火跳跃,给他苍白的脸色度上了一丝鲜活。
听到唐晓慕轻盈的脚步声,季修睿抬头望去。
马上就要歇息,唐晓慕没有做作地穿着外衣,鼓足勇气只穿着亵衣就出来了。
可季修睿的眼神望过来,她下意识绷紧身子,有种被看光的窘迫。
季修睿淡淡瞥了眼她,垂眼看书,不以为意道:“本王又不占你便宜,紧张什么?”
唐晓慕心想这模样都被他看到了,已经够让他占便宜的,不服气地小声哼哼:“王爷还想怎么占便宜?”
季修睿翻页的手一顿,噙着一抹笑抬头问:“觉得吃亏了?”
他扫了眼唐晓慕,即使宽大的亵衣遮住了内里风华,也能看出她凹-凸-有致、玲珑-曼-妙的身躯。
刚刚只是随意一瞥就够让唐晓慕不自在的,现在季修睿这略带打量的眼神望下来,更是让她浑身难受。
“不准看了。”她双手护在身前,因为害羞,声音被压低,听起来瓮瓮的,尾音重了些,像是只张牙舞爪的小奶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