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周熹容只是笑笑,也没有多言。她娘五夫人惯是个喜欢捧高踩低的,她却不一样,她一向是个圆滑的性子。
她们五房不得势,不像周玉容,她是二房嫡女。周家大房的人几乎全没了,就剩下个断了腿的周显恩。如今周家最春风得意的自然就是二房,所以周玉容行事做派都傲气十足。
周玉容的丫鬟是个胆大的,她抢着奉承:“姑娘,也指不定那个残废是有那心,也无那力啊。”
此话一出,周熹容顿时面上微红,拿起帕子挡了挡脸。这话里的含义,可真是让她们这些闺阁女子臊得慌。
周玉容倒是噗呲笑出了声,直笑得弯了腰。她指着那丫鬟夸道:“你倒是聪明,回去赏你。”
想起周显恩瘫在轮椅上的样子,她就忍不住得意。以前他总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可那又如何,现在还不是个任人摆布的残废?
周玉容酒劲上来了,说话也口无遮拦:“这腿都断了,也不知何时断气。”
她眯了眯,刻薄的脸上更显出了几分凶狠。可惜那个残废在床上躺了快两年了,就是不死。他一日不死,她心头就怨气难消。
周熹容见周玉容越说越没了分寸,赶忙要转移话头,只是她才张了嘴,就听得一道清越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二位妹妹好雅致啊。”
听到来人的声音,周玉容和周熹容几乎同时眼皮一跳,杯中的酒都差点洒出来一些。她二人齐齐回头,就见得假山处款步走出来一人。
雪松被压低了枝头,谢宁就站在那儿冲她们莞尔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女主只见了女眷,没有见男眷。
因为不同地方不同习俗,就好比北方人搓澡,南方人不搓澡。
第6章 规矩
周玉容脸上本来闪过一丝慌乱,见到来人是谢宁,才镇定了下来。要是旁人她还有些忌讳,谢宁这么个软柿子,量她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周玉容红唇勾笑,慵懒地开口:“二嫂嫂怎的来了?妹妹们正在吃酒,嫂嫂可要过来一道?”
旁边的周熹容也赶紧起身向她行了个礼:“二嫂嫂安好。”
谢宁笑着应道:“我初到周家,今日也只是匆匆与二位妹妹打了个照面。这会儿正巧碰到,既然妹妹们不嫌,那我便来叨扰了。”说罢她就领着云裳向凉亭走了过去。
周玉容的目光有些复杂,不知谢宁是正巧路过还是在假山后偷听了许久。她眼中露出了一丝不悦,小门小户来的就是没教养,竟然在背后偷听人说话。
谢宁径直就寻了个位置坐下了。旁边的婢女为周玉容添了酒,这才过来给谢宁斟酒。许是因着有周玉容撑腰,那婢女虽然表面恭敬,眼神却是带了几分不屑。
周熹容端起来酒杯,对着谢宁露出了善意的笑,她道:“二嫂嫂,这是罗英巷康家酿的女儿红,这天寒地冻的,喝一杯也好暖暖身子。”
谢宁笑了笑,广袖抬起,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了。
“嫂嫂好酒量。”周玉容拍了拍手,笑意却不达眼底。
谢宁其实不擅饮酒,这一杯酒下肚,她面上没有异样,耳根子却红透了。
周玉容的长指甲扣在杯沿上,试探道:“嫂嫂怎的也在此处,可是来瞧风景的?”
她摸不准谢宁究竟有没有听到她们的话,她虽敢在背后羞辱周显恩,若是这些话真传到他耳朵里,可就麻烦了。
谢宁道:“我本是要回院子的,听着此处像是有翠鸟争鸣,吵得我头疼,就想来瞧瞧,谁承想一来就碰上了二位妹妹也在此。”
周玉容、周熹容面色一僵,旁边的丫鬟似懂非懂,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少夫人,这大雪天哪儿来的鸟?”
那丫鬟的话音刚落,就见得一道淡紫色的长袖扫过,紧接着就是清脆的响声。
那响声惊得四下里的人都身子一震,回过神时只见刚刚开口的婢女被一巴掌打得摔在地上,左脸还透着清晰的指印。她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谢宁。莫说她了,连一旁的周玉容和周熹容都惊讶地睁大了眼。
谢宁双手叠放在身前,眉眼微挑,对着那婢女吐出生冷的话:“我同二位姑娘说话,何时轮到你一个奴婢插嘴了?”
“二嫂嫂,你这是做什么?”周玉容站了起来,压着隐忍的怒火,“您就算是我二嫂,也不能当着我的面无端打我屋里的人。”
谢宁这是挑明了要给她一个下马威。众目睽睽之下,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要是她忍下这个哑巴亏,岂不是要被人在背后笑话死?
那婢女被打了耳光,碍着谢宁的身份,敢怒不敢言,只能泪眼婆娑地望着周玉容,似是要让她主持个公道。
谢宁淡然地收回了手,复又坐了下来,眨了眨眼,状似无辜地看着周玉容。她不解地问道:“四妹妹为何生气了?我这是在为你好啊。”
听着她的话,周玉容愣了愣,这算是什么歪理?当着她的面打了她的丫鬟,还一副替她做了件好事的样子。周玉容本就因着周显恩对谢宁心生厌恶,此刻更是怒火中烧了。
“二嫂嫂,您可真是好大的威风。这才进门第二日呢,就替我管教起下人来了。再过几日,莫不是连祖母都要看你的脸色了?”周玉容面上连假笑都没了,只是冷眼瞧着谢宁。
虽然她不知道谢宁怎的生了胆子敢打她屋里的人,估计多半是个蠢货,连察言观色都不会,还以为这是谢府,能由着她撒泼呢?
谢宁嘴角噙笑,温声细语地道:“妹妹可冤枉我了。我是心疼你,怕你被这没规矩的丫鬟给拖累了,这才替你出手教训一下。主子谈话,下人擅自多嘴多舌,这放在哪个府里都是该掌嘴的。”
周玉容瞧着她那副笑意盈盈的样子,气得声音都尖锐了起来:“绿竹这丫头再失礼,那也该是由我来管教。”
谢宁面上像是有些犹豫,她缓缓道:“咱们周家是世代勋贵,家风严谨。虽说这是你屋里的丫鬟,可她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周家的体面。若是下人没个规矩,让旁人瞧去了,背后编排咱们周家不懂礼数,届时阖府上下可都要跟着丢脸了。我今日动手,是有些不妥。可也是因为我知妹妹心善,对下人宽厚,定是不忍责罚。但此等不守本分的刁奴,也不能如此放任,妹妹说是与不是?”
周玉容微张了嘴,任她平日里巧舌如簧,这会儿也寻不出辩驳的话。谢宁几句话,硬是把这丫鬟跟周家的颜面挂上了钩。偏生又奉承了她几句,她要是再反唇相讥,就显得失礼了。思及此,她硬是咬着牙把几欲脱口而出的谩骂都憋了回去,只是眼神活像要吃人一般。
谢宁看着地上的丫鬟,展眉一笑:“我看这丫鬟不懂规矩,不如找个人牙子发卖了罢。”
地上的丫鬟身子一抖,也顾不得脸上还火辣辣的疼,急忙扑过去跪在周玉容面前哭喊:“姑娘,奴婢知错了,您可千万别卖了奴婢啊。”
周玉容没理她,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谢宁,皮笑肉不笑地道:“嫂嫂所言有理,不过这丫头使得顺手了,一时也找不着顶替的。我带回去好生教训一番便是了。”
谢宁本也没有打算真让她卖了这个丫鬟,不过是吓吓她,好让她长些记性。目的达到了,也便顺着她道:“那妹妹回去可要好生管教了,尊卑有序,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应该自己多掂量掂量。”
她面上虽然还是带着温和无争的笑意,眼底却没有丝毫温度。
周玉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倒是小瞧这个二嫂了。合着她闹着一场就是敲山震虎,做给她看的。谢宁肯定是听到了她和周熹容的话,什么规矩、身份,不就是在变着法地讽刺她对周显恩不敬么?
好歹她也是在周府见惯了风浪的,周玉容自然面上不显,反而对着谢宁恭敬地笑了笑:“今日嫂嫂这番教诲,玉容记下了。”她的尾音加重了些,心头却是冷笑。
旁边一直没吭声的周熹容眼神在她二人之间流转了一下,便也站了起来,笑道:“咱们今日饮酒作乐,可别为这个没规矩的丫鬟坏了兴致。这酒还热着呢,坐下再喝几杯吧。”
周玉容自然是没心思和谢宁同席而坐,谢宁也无意逗留,她揉了揉眉心,颇有些歉意:“我有些不胜酒力,就先回去了,况且夫君还在等我。改日我再约着几位妹妹一道赏乐吧。”云裳也配合地过来扶住了谢宁。
“既如此,二嫂嫂且慢行了。“周玉容、周熹容也顺势同她行礼道别。
谢宁颔首应了一声,便由着云裳扶她回去了。身后的周玉容怨毒地望着谢宁的背影,老实本分些不好么?非要跳出来挑事,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她冷哼一声,就带着那个脸上又是泪痕又是红肿的丫鬟走了。
周熹容看着背道而驰的两人,圆润的小脸上还带着浅浅的梨涡,看着像个讨喜的瓷娃娃一般。她不慌不忙地让人收拾了桌上杯盏,也回自己院子了。
青石小路上,谢宁端着步子稳稳地走着,因着冷风吹过,她的醉意几乎都吹散了。云裳瞧着谢宁发红的手,又是好一阵心疼:“夫人,您下次要动手,只管吩咐奴婢就是了。您看您,手都红了。”
经她这么一说,谢宁才低头望向自己的手掌,果然红了一片,可刚刚她心中气闷,浑然不觉。她将手收回了袖袍内,笑了笑:“不用担心,我是打人的,又不是挨打的。”
她不让云裳动手,其实也是为了保护她。周玉容一看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今日若是让云裳出了手,难免周玉容会将怒火撒在她身上。
云裳不解地问道:“您之前还说让咱们忍,可怎么又去教训了那个丫鬟?”说到这儿,她脸上又露出几分畅快的笑意,“不过,您刚刚打了她,可真解气,她竟然敢在背后编排您,真是该打。”
谢宁轻轻摇了摇头,低垂了眉眼:“我的事倒不算什么,可她们不该对将军那般不敬。”
她虽和周显恩连话都没说上几句,但那些人嘴里的话实在不堪入耳。饶是她这个外人听了,也觉得心头一阵恶寒。
她复又语重心长的地道:“我既嫁给了他,那将军的体面,便也是咱们的体面了。我凡事忍忍,至多让旁人笑话两句,可若是将军被人轻贱,咱们才叫真的被人踩在脚下了。”
况且不管当初她是如何嫁进来的,他是她的夫君,已然是事实,就算他们一辈子形同陌路,她也有这份责任去护着他的尊严。
想当这儿,她又暗自叹了叹气,她本想在周家安稳度日,可今日她和周玉容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往后还不知道这个四妹妹会如何对付她。她看了看旁边时刻关心着她的云裳,心头一阵暖意。多想无益,为今之计,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领着云裳一前一后地走着,却没有注意到在走廊处慢慢现出一个人影。他低垂着眉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双手放在轮椅上,肩头随意搭着一件双鹤出云梨花纹外袍。
也不过片刻,那道身影就渐渐隐没在廊下的阴影中。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让我暗中观察一下我媳妇儿有没有被人欺负。
第7章 冻伤
谢宁回到院子时,天色尚早。因着周显恩不让旁人进他的屋子,所以云裳只得留在前院。谢宁陪着她又聊了一会儿,才移步回了屋。
她刚刚推开院门,目光触及院墙下的人时微愣了一瞬。青砖黛瓦下,周显恩端坐在轮椅上,一身黑色长袍穿得松松垮垮地。他仰着头,望着高墙外,不知在看些什么。墨发顺着脸部的轮廓滑下,雪花就勾芡在他的眼睫尖儿上。
他有些消瘦,搭在椅背上的手指可以清晰地看着青筋,正赤足踩在雪地上。四下里空荡荡地,只有茫茫白雪和坐在轮椅上的周显恩。
许是听到动静,他侧过脸,那双淡漠如寒星的眸子就撞到了谢宁的视线中。不知为何,今日瞧着他的眼睛,她无端端地觉得心里有些发堵。
周显恩也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像是她从未出现在那里一样。
一片雪花落在睫毛上,她眨了眨眼,视线里只有这个坐在轮椅上单薄羸弱的男子。她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周玉容那些尖酸刻薄的话,也许她能理解为何周显恩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周家这群亲戚,似乎对他都有些不怀好意。
她抿了抿唇,掠过他就径直进了屋。木门合上的吱呀声响在身后,周显恩的眼睑微不可见地跳了一下。风雪开始下了,落满他的肩头。他握着手,嘲讽地笑了笑。她说的冠冕堂皇,实则还是在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四下里疾风骤雪,院墙上铺满了一圈白雪,风一吹就簌簌地落下来。周显恩动了动手指,正准备转动轮椅,就听得身后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他扶着轮椅的手一顿,一道阴影就拢了过来。一抬眼,就见得谢宁提着一双男子的鞋,目光却是盯着他裸露的双脚。
“天寒,将军还是该将鞋穿上才出门的。”她说罢,便蹲下了身子,准备为他将鞋穿上。
周显恩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随后他嗤笑了一声:“你是觉得我很可怜?”他的眼神简直比这场风雪还要冷。
她以为她是谁,凭什么来可怜他?到处施舍同情心么?可惜他不需要,他周显恩就是被人打碎了骨头,也不用任何人来可怜。
谢宁一愣,拿着鞋子的手顿了顿,轻声道:“将军误会了,我只是见你的脚放在雪里,不穿鞋,容易冻伤的。”
他露在衣摆下的双脚同样苍白,因为踩在雪地上,脚背通红,血管变作了乌紫色。
谢宁伸手便要去为他穿上鞋子,只是指尖还未触碰到周显恩的脚,他放在轮椅上的手就攥紧了,指节泛白。他脸上的神情从淡漠变成了暴虐,劈手夺过谢宁手中的鞋就向着远处狠狠地扔去。身后传来重物栽在雪地里的声响,谢宁看着空空如也的手,颇有些无措地望向他。
“不要多管闲事。”周显恩冷冷地撂下这句话,便推着轮椅要离开了,轮子在雪地里碾过两道深深的印子。
谢宁瞧着他挺直的背影,还有他露在风雪里的双脚。大雪茫茫尽数落在了他裸露的肌肤上,他却仿若无知无觉一般。可他真的不会觉得冷么?她的眼神恍惚了一瞬。
周显恩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眼中的暴虐还是没有平复,更多的却是嘲讽。他现在只是一个坐在轮椅上,连生活起居都要别人照顾的废人。
他自嘲地笑了笑,这样的他,在别人眼里似乎是很可怜的。所以无论谢宁是之前在凉亭替他出手教训人,还是现在为他穿鞋,都只是在同情他,可怜他。可于他而言,这种可怜只让他厌恶。
他正要伸手推轮椅,椅背就搭上了一只纤细的手。鼻尖是淡淡的清香,带着女儿家的缱绻。
未等周显恩开口讥讽,她便解下了自己身上的狐裘斗篷,小心翼翼地盖到了他的膝上。又弯下腰,为他细心地捏了捏缝隙,触碰到他的脚时,像是碰到了一块寒冰,直冻得她鼻头一酸。
周显恩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想去推开这个自作主张的人,可握着的手怎么也抬不起来。
她的动作很轻,低着头,鬓发间簪着的翠色珠花跟着轻晃了几下。
“小时候,我也喜欢赤足踩雪玩,可就玩了一上午,不仅大病了一场,脚上还生了冻疮,现在想想,都还觉得疼。”谢宁为他理了理衣摆,把积雪掸了下去。
她母亲早逝,父亲忙于政事,郭氏根本不管她,丫鬟婆子也只看郭氏的脸色行事。没人告诉她,大雪天这样光着脚踩雪容易生病。她发烧昏迷了整整一下午,还是她哥哥下学后发现了她,这才急忙喊了大夫来。若是再迟一些,怕是她就要去了半条命。
她止住了思绪,抬眸望着周显恩,笑了笑:“所以,将军还是别同我一样犯傻了。”
周显恩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她这样的语气,竟像哄小孩子一样。良久,他嘲讽地开口:“冷与不冷,你觉得对我来说有区别么?”
他的腿是没有知觉的,别说是踩在雪地上,便是用刀子扎得鲜血淋漓,他也不会有任何感觉。由始至终他都面无表情,像是说着一个与他无关的事实。只是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不自觉扣紧了轮椅。
谢宁低垂了眉眼,只是唇畔弯出一个有些无奈的弧度:“再怎么样,也还是会冷的啊。”她的声音轻飘飘地,像是掬了水中月,一碰就会散。
周显恩微睁了眼,四下里寒风裹挟着大雪而来,灌进他的袖袍、领口。只要一抬眼,就会对上谢宁清亮的眸光。他的眼神飘忽了一瞬,旋即沉下脸冷冷道:“多此一举。”
他说完就推着轮椅自顾地回屋了。谢宁望着他的背影,也没有再说什么。她知道周显恩待人冷淡,可他不是个恶人。他是天之骄子,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不喜欢她这样平庸的女子也实属正常,她倒不觉得有什么失落的,只要她尽了自己的责任就好了。
她只是个小女子,能做的不多,但是她会努力去学着适应他夫人的身份。也许,日后他还能将她视作朋友,和睦相处呢。思及此,她心头的阴霾倒是冲淡了几分。
她在雪松下站了一会儿,又移步去将之前被周显恩扔掉的鞋捡了回来,掸落了上面的雪,才推门进屋了。屋子里还亮堂堂地,他就卧在床榻上,不知睡着了没有。
她只好轻手轻脚地合上了门,安静地坐在了正中的四足圈椅上。她目光一转看向了她放在暖炉旁烘干的鞋,刚刚被周显恩扔到了雪地里,鞋面上有些湿润了,似乎也不大暖和。她想了想,便去翻出了陪嫁的针线盒。刚刚她大概比了一下周显恩的鞋,心中也隐约知道尺寸,便拿着料子为他纳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