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帝野心,筹谋良久。
曾宾附和,“公子所虑亦是属下担忧之事,西伐至少半年,若我们半年内没有拿到宫中的东西,将会处于十分不利的局面。”
夜风料峭,惊得枝头浓露滴落。
宋延年咬着牙,不得不再次提醒自己,不能同母亲一般,成为弃子。
“过几日真腊国和扶南国的使者将会进宫面圣,我会再寻时机,设法潜入禁宫。”宋延年系好腰带,眉目肃清,他揉了揉额头,将隐约鼓起的青筋压下。
“不急,潜伏敌国我都不惧,岂会怕一个妾生子。”
曾宾一震,见他面目平和,成竹在胸,不由跟着信心百倍。
“对了,公子,知州王夫人约了御史中丞的内眷听戏,翌日御史台便拟了奏疏,涉及冯鹤鸣的贪污吃空饷等多项罪名。”
宋延年嗯了声,侧着手将后腰的纱布调松一些,“冯鹤鸣花了重金吧。”
“据冯家下人讲,冯鹤鸣一夜添了不少白发,他派人去查了,我已按照公子的吩咐,留了线索与他。”
“聪明人,知道取舍轻重。”
宋延年低嘶一声,眼眶染上猩红。
......
那日后,杜月娥俨然换了个人,不但没再责罚顾妆妆,反倒愈发亲善宽容。
她主动提及免去顾妆妆的晨昏定省,也不再时时刻刻盯着她出差错,只是往外头溜达的时候多了些。
宋延年问过顾妆妆,杜月娥究竟与她说了什么,可顾妆妆也是一脸茫然,看起来毫不知情。
临安城的县令之女定亲,亦给宋家下了邀帖,宋延年不在城中,便由顾妆妆领帖前去贺喜。
所谓冤家路窄,不过是兜兜转转,总能碰到那个牙尖嘴利的人。
冯兰穿的招摇,领口滚着金线勾勒成桃花形状,祥云暗纹随光浮动,她别有用心的走到顾妆妆面前,狡黠的斜视过去。
“人家的大喜日子,你也不怕招来晦气。”
顾妆妆也不恼怒,只是仔细将她打量一番,不急不缓道,“旁人不知,竟以为你是今日的角儿。”
“承蒙你慧眼,我可是头一回觉得你说话中听。”
冯兰抖了抖曳地的裙尾,脖颈高高昂起,犹如一只骄傲的雀儿。
“冯姐姐,那你得快些了,省的一会儿锣鼓响了,你还没上得了台。”她轻飘飘落下话,转头便往庭院中走去。
半晌,冯兰终于回过神来,哆嗦着嘴唇猛地跺脚,“等着,今日便叫你辱身败名,生不如死!”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嫌弃我的封面,手残作者自己弄得,对我来说真的难。
男主是女主的最强金手指。
存稿很多,但是怕没榜单会放的慢一些,所以还是要求个收藏,收藏长得快些才敢放的快~
第11章 011
清风乍起,吹得满树海棠窸窸窣窣落了一片乳白的花瓣。
冯兰气的浑不成样,一张小脸绯红愤懑,便在此时,有人上前,伸手摘下她肩上的落花,痴着眼睛叫道。
“冯姑娘..”
声音淡淡的,生怕吵到她。
冯兰拧起眼眸,那人样貌清俊,眉眼却有种风流像。
他是李婉婷的未婚夫,朱茂林。
“冯姑娘缘何伤心,竟叫人跟着心痛。”他手捂胸口,两只眼睛逡巡过桃花领口,滑入莹润的锁骨,身下一阵燥热,朱茂林忍不住上前,含情脉脉。
“朱公子可别忘了,今日过后,你便是李婉婷的人了,莫要再来与我纠缠。”欲拒还迎的姿态,让朱茂林心驰荡漾。
他叹了口气,郁愤难平,“冯姑娘是要与我生分了。”
两人自诗会结识,朱茂林便一直对冯兰念念不忘,只是碍着门第,攀附不上,又因着冯兰若即若离的暧昧态度,他总是觉得有些说不清的期盼。
往往靠近些,冯兰便后退几步,一旦放弃,冯兰又会恰到好处的出现在他面前。
冯兰仿若真的神伤起来,娇滴滴的以帕子拭了拭眼圈,拂手道,“朱公子再说下去,我怕是要早早离席,不敢多待。”
“别..”朱茂林急急的喊了一声,顺势握住她的手腕,两人俱是一愣,眼神相接,火花四溢。
冯兰猛地往后一退,杏眼圆睁瞪他少顷,遂匆忙提起裙尾往内院跑了过去。
开席前,一簇一簇的女眷相约闲聊,朱府的院落九进九出,敞亮宽阔。
赵妙彤与顾妆妆谈起宋二小姐,不觉话多起来。
“知意还待在苏州?”赵妙彤摆弄腕上的翡翠镯子,时不时看一眼周遭情形,冯兰慌慌张张拐进垂拱门,行走间还不时回头张望。
顾妆妆背对着她,想起宋知意走前,曾去府中特意与她告别,且送了一尊送子观音像,在宋家,她是唯一让顾妆妆觉得亲近的人。
宋知意沉稳聪慧,一双淡水眸睿智博学,不仅如此,她性格独立,极有见地,放着二房的产业不去打理,偏偏跑到苏州女扮男装,混进极其苛刻的学院读书。
“二婶说她仲夏才能回来。”
“知意也是临安城的女中翘楚,寻常人家学些字,心有文墨便好,总不能像男子一般,指望科举考官。
你家二婶也是心大的,至今也没听说要给知意议亲。”
赵妙彤倒没有旁的意思,说完拽着顾妆妆的手,怕她误会,又道,“你别多想,我只是觉得有些日子没见她,这才多嘴了。”
顾妆妆将手中的瓜子壳用绢帕包起,五指纤细轻轻搭在赵妙彤腕上的翡翠镯子,“原是赵姐姐好事将近,这才看谁都惦记议亲。”
“你..这都被你看出来了。”赵妙彤水眸微转,又捏着镯子小声问,“果真那样老气?”
“赵姐姐与哪家公子定亲了,婆母果真大方,这支翡翠镯子样式虽旧了些,却是个金贵物件,四方街的宅子怕是能买几处。”顾妆妆自小看惯这些宝贝,随便扫一眼,便可分出好坏。
“也只好在你这班门弄斧,当初宋家大公子为了娶你,聘礼随便拿出一样,不比这翡翠镯子贵重?
他是我父亲旧交之子,我们打小认识。等定了日子,我且告诉你。”赵妙彤抿了抿唇。
顾妆妆点头,“青梅竹马的情谊,最是珍贵。”
她这样说,赵妙彤却忽然想起在沈府插花那日,沈红音提到的金陵陆清宁,不由搪塞,“方才还在说知意,怎又平白扯到我头上,你啊你...”
冯兰跑到她们面前,气喘吁吁的红着脸,顾不得与顾妆妆拌嘴,扇了扇风,朝一旁的丫鬟命道,“快去取些梅子汤。”
赵妙彤笑,替她翻了翻领口的花样,促狭道,“瞧你,急什么,又不是在你家,怎知朱府有无备下梅子汤。”
冯兰瘪嘴,自信的挑了挑眉,“我若想喝,定能送来。”
“啧啧...”
赵妙彤不再多问,只是余光微微倾斜,便看见脸红脖粉的朱茂林偷偷瞄了过来,她心下一顿,忽然有些明白过来。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丫鬟捧着一盏冰镇的梅子汤,小心翼翼的走来。
汤汁上面撒了一层桂花,冯兰握手圈起,又往赵妙彤面前一晃,“我就好喝梅子汤,今日酷热,赵姐姐也要喝吗?”
冯兰侧着脸颊,颇有主子做派。
旁边的丫鬟小声道,“府上本没有梅子汤,因着姑娘喜欢,这才特意去寻的。”
冯兰眸中带了些许得意。
赵妙彤咋舌,“我还是算了,月信将至,总要温热些的好。”
朱府的管事前来通知即将开席,人群还聚在一起,便听到冯兰故作夸张的嗤了一声,将周遭目光齐刷刷的引到她身上。
“你们看过前些日子的小报吗?”她意有所指的看了眼顾妆妆,扶了扶发间的步摇,又道,“里头那个作妖的小贱蹄子,又来嚯嚯旁人了。”
赵妙彤咳了声,笑着握住她的手臂,“李小姐大喜的日子,你说这些扫兴事作甚?一会儿该开席了,我们过去瞧瞧。”
冯兰一把盖在她手背,脚底纹丝不动,打定主意让顾妆妆下不来台。
“赵姐姐急什么,人家敢做,就不怕被指责,是不是?”尾音裹挟着讥讽,她故意贴在顾妆妆的肩旁,眉目挑衅。
顾妆妆置若罔闻,瞥她一眼,想走,手腕被她一把攥住,“心虚了?”
冯兰咯咯的笑了起来,赵妙彤有些急,斥她,“兰妹妹,莫要失了分寸!”
顾妆妆看着那只腕子,喉间涌上一抹恶心,她甩手,冯兰捏的愈发紧致,言语间更是嚣张跋扈,她低哼,“说过要你好看。”
冯兰对她的敌意好似墙缝间的藤蔓,呈疯狂的态势日益攀延。
是邪恶扭曲的,甚至是曹乱无章的。
“冯兰,你要闹,便去你们冯家。今日是我定亲,由不得你在此生事。”李婉婷推着冯兰的肩膀,一把怼到外沿。
“李婉婷,我可没有与你找茬,是你跟我过不去,大喜日子自己找堵。”冯兰推开搀扶的丫鬟,言语犀利。
两人从前有过节,冯兰吃穿用度奢侈金贵,又喜欢扒高踩低。李县令为官清廉,是临安城为数不多的好官。
他私库空乏,又常常接济百姓,自然没有多余钱银供李婉婷花销。李婉婷平日里穿着素朴简单,冯兰每每看见,总会轻蔑鄙薄。
“是谁的大喜日子,尚且未定。”李婉婷显然不待见冯兰的嚣张,女方帖子没有写冯兰,那便是朱家请的,她眉头微微蹙起,一抬头便看见朱茂林心神不定的躲躲闪闪。
“好了..”赵妙彤还没说完,又被冯兰凭空打断,“赵姐姐,你且来评评理,我说小报上那个见不得人的贱蹄子,干她何事?
非要出头逞强,自己找不痛快!”
她啐道,又翻了白眼,不屑的望着顾妆妆,“要不然便是一丘之貉,一样的下作!”
原是熙攘的院子,霎时寂静如潭水一般,漪波不见。
赵妙彤不妨被推到风口,就像架在火堆旁炙烤的羊,左右翻腾不得。她张了张嘴,道,“其实小报上的人,未必便是你想的那般。”
话音刚落,便有人小声附和,“我觉得也是,尤其是这几日的朝报,愈发..愈发像另外一人。”
冯兰柳眉竖起,顾妆妆见她如胀气的河豚,也不知该笑还是该气,这样的人,横竖不理才是,可局外人都替她开了口,若是再闷不出声,便真的是薄情寡义。
“冯姐姐总爱生气,也不知谁惹恼了你,非要拉着旁人一起不痛快。”她想了下宋延年,先前还顾虑会影响他生意,如今情势所逼,她也不再瞻前顾后。
“冯姐姐身上穿的是最时兴的样式,面料也是从波斯国进的,价值不菲。若我没记错,临安城只有我们宋家在卖,一匹布便要千金。
你说的那个小报,我也追过。既然今日冯姐姐再度提到,那我不得不劝一下姐姐,当真要讲下去?”
到底念着冯都尉的权势,顾妆妆临近话尾,又有些后悔,便留了余地,只提到开头,希望冯兰就此打住。
“只准你们宋家侯服玉食,不让旁人华冠丽服。再者,宋家产业与你有何干系,不过是仗着一张相像的脸...”
“兰妹妹!”赵妙彤瞪她一眼,冯兰勾着指尖扯了扯巾帕,并不消停,“赵姐姐,难道不是吗?
小报里的人就是她吧。婚前失贞,抢人未婚夫,又害死沈家大姐姐,鸠占鹊巢....”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