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郡王和袁世子为难地看了一眼地上还在哭哭啼啼的秦姑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哄。
宋茹甄见秦姑娘哭个没完,干脆负手蹲下来,以一种与人打商量的语气同秦姑娘说:“至于秦姑娘,你看,是袁世子和小陈郡王一不小心玷污了你,要不,你随便挑一个嫁了?”
小陈郡王立即嚎道:“公主饶命啊,我已有未婚妻,若是让我爹知道此事,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袁世子紧跟其后吓唬道:“我也是,我娘最是难相处,谁要是敢嫁到我家,保准被我娘天天刻薄虐待死。”
秦姑娘一听,哪里还敢再哭了,立马收了眼泪,结结巴巴道:“三,三公主,我我,我谁也不嫁。”
宋茹甄皱眉忧愁道:“可你的清白怎么办呀?”
秦姑娘从地上起身,原地转了一个圈,裙裾在半空中划过一个大圆弧,赶紧解释道:“我我,我其实并没有暴露什么,就算裙子掉了我里面还穿着衣服呢。”
宋茹甄也站起了身子,似笑非笑地瞅着秦姑娘不说话了。
秦姑娘心虚地缩着脖子,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楚楚可怜之样。
宋茹甄皮笑肉不笑地扫了众人一眼,道:“既然如此,大家那还堆在这里做什么,都给本公主散了。”
大家伙一听,哪里还敢再停留,都作鸟兽散似的迅速离开了,很快,水榭外就剩下褚晏和宋茹甄他们。
自宋茹甄出现,褚晏的目光就自始至终地注视着宋茹甄。
宋茹甄早就感觉到了,她故意清了清嗓子,才冲褚晏粲然一笑道:“褚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褚晏抬起流云广袖,冲宋茹甄郑重施礼:“多谢三公主解围。”
宋茹甄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撇嘴娇嗔道:“行个礼就算谢过了啊,那本公主的忙帮的也太廉价了点吧。”
褚晏认真地问:“公主想要褚晏如何谢?”
宋茹甄瞧着褚晏一本正经的样子,颇觉得好笑,展开泥金小扇慢悠悠地扇了起来:“你放心,我帮你不是为了找你挟恩图报的,我只是看不惯他们仗势欺人,胡说八道而已。”
“你,”褚晏黑漆漆的瞳仁微微一颤,盯着宋茹甄问,“为何信我?”
宋茹甄被褚晏盯地浑身怪不自在的,又觉得他问的问题实在好笑的很,一时没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一转眸,却见褚晏依旧不苟言笑地盯着自己,宋茹甄只好敛笑,干咳了一声,解释道:“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
褚晏:“……”
一看褚晏的表情就知道是没明白的意思,宋茹甄只好再次解释:“褚公子,你大概不知道你在华京贵女心目中的分量……,若说你非礼了谁家的姑娘,那除非是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但要是说谁家的姑娘非礼了你,那倒是很有可能的。”
褚晏:“……”
虽然还是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但宋茹甄明显感觉到褚晏的周围的气压在变低,忙安抚道:“你别生气啊,我就是说你长得好看,只有别人打你的主意,你不可能打别人的主意的意思,是在夸你。”
褚晏却道:“我没生气。”
宋茹甄噎了下,讪讪低下头不说话了。
褚晏一直盯着宋茹甄,也不说话。
二人竟然就这样诡异地沉默了一阵子,谁也没觉得尴尬。
过了一会儿后,宋茹甄率先开口道:“那个,既然你我又见了面,证明我们之间还是有些缘分的,”说着,她忽然从身上掏出一个请帖,递给他,笑盈盈道,“五日后,我在西苑的昆明湖上设下游船宴,如蒙不弃的话,还望你能够赏脸前来,共赏荷花。”
褚晏沉默地看着眼前的请帖,心里想起之前沧浪亭的那个漫漫长夜,一时没动。
宋茹甄见状,只以为他不愿意,正要缩手道:“没空就算了。”
褚晏忽然伸手接过请帖,低低地应了声:“好。”
……
月光潺潺如流水,静静地洒在铺陈整齐干净,充满书香的室内。
褚晏端坐在书案前,眸光温柔地端详着手中的金簪。
忽然,门外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褚晏眉眼骤然一冷,将金簪重新放回怀里,抬头看向门口。
很快,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
那人进屋后,四下看了一眼,瞧见他坐在书案前,这才揭下头上的兜帽,露出清丽的脸庞,冲他笑了笑。
褚晏敛眉,起身走过去:“你是怎么进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开窍倒计时1】
我都等的不耐烦了,不一样的儿砸马上要来了啊啊啊啊
第45章 开窍(一)【一更】
宋妍霜晃了晃手中的令牌,道:“你忘了,这是你给了我的你们褚家的令牌,说只要有这个东西,褚家任我随便进。”
褚晏瞥了一眼那令牌,凤目微微一闪,转眸看向宋妍霜问:“深夜前来,有何事?”
宋妍霜收起令牌,开始在屋内闲逛,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听说,过两日,你要同三妹妹去西苑游船?”
“是。”
宋妍霜突然转身盯着他道:“不准去。”
褚晏冷冷勾了一下唇:“二公主,你未免管得也太宽了些。”
宋妍霜走到他面前,语重心长道:“我不让你去,自然是为了你好。”
褚晏蹙了下眉:“此话怎讲?”
宋妍霜道:“实话告诉你,三妹妹之所以两次三番地约见你,是因为她与我打了赌,赌她一定能拿下你而已,她对你根本没有任何的真情实意,她只是在故意玩弄你。”
打赌?
玩弄?
难怪……
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漆黑的凤目里渐渐升起两股无边的漩涡来,带着毁灭一切的吞噬感。过了一会儿后,漩涡又渐归于平静,褚晏蜷缩的手慢慢放开。
他侧身,看着窗外的溶溶月色,声音平直地说道:“你们之间打赌,与我又有何干?”
宋妍霜一听,柳眉倒竖了起来:“这么说,你是去定了。”
“我已经答应了她。”
宋妍霜绷起了脸,沉声道:“褚晏,你是不是非去不可?”
褚晏转头,定定地瞅着她,斩钉截铁道:“是。”
宋妍霜咬着腮帮颤了起来,眼里闪烁着疯狂的妒忌与怒火,她忽然厉声喊道:“褚晏,你听好了,我现在以你救命恩人的身份要求你发誓,不准去见宋茹甄,并且从此以后都不能去见宋茹甄,若有违背,此生你终将不得所爱!”
“你!”褚晏周身气息迅速冷了下来。
宋妍霜立即梗着脖子,毫不退让道:“褚晏,这是你欠我的。”
褚晏再度握拳,两点寒星闪着无边的怒意。
半晌后,他闭眼,深深地吐了一口浊气,别开脸去,朝宋妍霜伸出手喊道:“令牌还给我。”
宋妍霜往后一躲,瞪着他:“你想反悔?”
褚晏回头,冷冷地瞅着她,道:“此事之后,你我之间,彻底两清!”
……
潮湿的夜风忽然从窗外猛地倒灌了进来,兜头兜脑地吹在褚晏的身上。
“咳咳……”褚晏抵拳咳了几声,冷白的双颊上很快透出一片绮丽的绯色。
喉咙干哑的厉害,就仿佛被风沙吹了好些天,他将手里的东西用丝绢整整齐齐地包好,然后重新放进了怀里,转身走到桌旁,准备给自己倒一杯水喝。
提起陶壶时,分量很轻,打开盖子看了一眼,才发觉里面已经没水了。
这里是一家由民宅改建的荒郊野店,方圆二十几里荒无人烟,路过的客人能有个歇脚的地方就已经不错了,更别提有什么周到的服务。所以,热水没了,客人们都是要自己下楼去打水。
褚晏已经在这个野店里淹留了小半月,同楼下的掌柜算得上很熟悉了。
他披着衣裳,拿起陶壶下了楼,来到柜台前,将陶壶递给正在拨弄算盘的掌柜,温文有礼地说:“掌柜的,劳驾给打点热水。”
掌柜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接过陶壶道,随口问了句:“客官醒了,风寒可好些了?”
褚晏扯了一个淡笑答:“好些了,有劳关心。”
“客官稍等,我这就去后面给您打来。”
褚晏点了下头,便在柜台旁安静地等着。
这时,身后的桌子上有几个人的谈话声不经意地钻进他的耳朵里。
“看二位的行囊打扮,你们也是去华京的吧?”
“正是,阁下也是去华京救长公主的吗?”
长公主?
褚晏心口猛地一缩,他侧身看了过去。
只见不远处的方桌上,坐着四个人,左边坐着一个白发苍苍老人,年纪看起来有六七十岁,身上背着布满小袋子的褡裢,身旁紧挨着一个圆脸红润的小子,看起来像是一对爷孙俩。
他们对面坐着两个面容颇有几分相似的男子,但是从年纪上看倒像是对父子,身旁的长条板凳上放着一个朱木大药箱,和徐太医的药箱很有几分相似,应该是行医的。
那对父子说道:“正是正是,我们也是看了皇榜上说,陛下重金悬赏天下名医入京救治长公主,所以就立马放下手里的活儿……”
闻言,褚晏的心开始急速地往下沉,他一个箭步走过去,出掌拍在桌面上,仓皇插嘴道:“你们说长公主怎么了?”
四个人正说着,突然间冒出来一个人,拍案不说,还带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架势,把他们一个个都吓了一大跳,愣愣地看着褚晏,一时谁也没说话。
褚晏这才觉察到自己唐突了,忙往后退了一小步,彬彬有礼地拱手做辑道:“实在抱歉,方才吓到各位了,在下郑重向大家赔个不是。”
那个老者道:“无妨,无妨,这位公子也是医者?”
“不是,在下只是……”褚晏目光忽然一暗,自嘲地勾了勾唇,道,“在下只是长公主的一个无关紧要的朋友而已。”
老者与那对父子面面相觑了一眼,有些听不懂褚晏话里的含义。
倒是父子中的儿子见褚晏大概与他年纪相仿,颇有好客地解释道:“其实我们也只是略有耳闻,听说是这长公主前些日子外出巡视时,不小心坠了马,还被马蹄踩成了重伤,至今生死未卜,连宫里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所以当今陛下这才广贴皇榜,悬赏天下名医入京救治长……”
小伙子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人影一闪,方才还还在问他们话的人,转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所站之地,只剩下一件天蓝色的外袍。
小伙子见状,捡起地上的袍子,回头看了桌上的几人一眼,见父亲他们正扭头看着门外。
他跟着扭头看去,这才看见方才那人竟然已经冲进了门外的雨帘中去了,他忙拿着袍子追了几步,喊:“欸?公子,你的袍子!”
恰在这时,掌柜的提着装满热水的陶壶走了出来,笑着喊:“公子,你的水好了。”一抬头,发现人没影了。
柜台上,放着一块玉佩,掌柜的拿起玉佩看了一眼,就知道是方才那个公子的,他见那位公子戴过。掌柜的伸头四处张望了一眼,喃喃道:“欸,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