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弗瞻刚醒来,便见正给他擦着汗的谢菀,突然觉得这顿打挨得值,忙趁机拉住谢菀的手:
“菀儿,不和离了好不好?”
谢菀顿了许久,点了点头。
沈弗瞻刚开心得不得了,谢菀便将手从沈弗瞻手中抽了出来:
“日后在府里,咱们各过各的。等沈伯父回来了,我亲自与他说过之后再和离。”
沈弗瞻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
日子一天天地过了下去,转眼便到了夏日。这些日子,朝堂上倒也风平浪静,三皇子祁洛因刘氏造反受牵连被禁闭也被放了出来,但势力基本已被祁浔架空,翻不出什么风浪。只是却有些原本支持三皇子祁洛的官员站出来为三年前大皇子贪墨一案进行“平反”,原本被圈禁多年的大皇子被放了出来,而三皇子祁洛也没受什么处罚,只将一切事情都推到了已经伏法的刘氏官员身上,只说自己是受人蒙蔽,遭恶人挑拨。而一向与三皇子不对付的大皇子也替祁洛说了好话,朝堂上的官员倒也明白,这两人是达成了交易,要一起对付风头正盛的祁浔。
祁浔也在书房内看着军报凝神细思。
“派去剿灭戎狄的军队全军覆没,过几日消息便要传回来了。”
“怎么会?那曾延虽然是平庸之辈,可三万军队,要对付戎狄也该是绰绰有余了。”怀凌不解。
“原本戎狄那边军器落后,作战又无战术,可军报上说,这几月以来,却无端多了许多铠甲和军械,就连应战也有章法可循,不再像从前那般蛮打,他们战马厉害,善用骑兵,有了这些简直如虎添翼。”祁浔按着眉间,也有些头疼。
军器和战术都不是短短几月就飞速提升的。这点无论是怀凌还是祁浔都十分清楚。
“殿下的意思是有人相助?”
“北奕与戎狄打的火热,谁最有利?”祁浔问了回去。
“自然是南渊。”怀凌回道,“只是南渊与戎狄并不相接,他们要如何将这些军械和参谋运过去?难道……”怀凌越想越心惊,“那便是北奕出了奸细,而且权力足够大。”
祁浔冷笑,“前些日子大皇兄被放了出来,和我那三弟联手,我原本还不解两人都关在府里,是谁替他们牵的线眼下却明白了。”
祁浔燃了烛灯,将军报朝烛火上一燎,“看样子不像是短短几月能办成的,这其中疏通运送,只怕是早就勾连上了,原本我还一直在想当初南渊帮祁洛和皇后刺杀我,怎么可能白白帮他们,原来皇后是以此事为筹码。”
“属下立刻派人去查。”
“此事你抓紧时间查,另外你这些日子派人盯紧大皇兄和三弟那里只怕还有后招,还有通知边境的沈老将军做好准备,恐怕南渊和北奕的战火就要起了。”
***
午间,唐窈吃过午膳,便捧了本书在书房里陪着祁浔,抬首却见他面有沉忧。
“怎么了?”唐窈出声问道。
祁浔起身到了唐窈这边,将她搂进怀里,“唐窈,南渊和北奕可能要开战了。”
唐窈顿了顿,揉开了祁浔的眉头。
“我既答应了你,便不会反悔。”
祁浔没有说话,只是将唐窈搂得紧了紧。他知道唐窈夹在这中间很难过,可南渊北奕的这场战已不是他能左右的了的。
“祁浔,你会去战场么?”
祁浔摇了摇头,“不知道,但一般不会,那边有沈老将军。”
“那就好。”唐窈靠上了祁浔的肩头,“我舍不得你到战场上冲锋陷阵。祁浔,我如今离不开你了。”
“阿姐!”唐瑜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唐窈忙从祁浔怀中挣了出来,脸有些红。
唐瑜抱着雪团跑了进来。
雪团是唐瑜养的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唐瑜不像唐窈,在府里有些待不住,三天两头地要到大街上逛,祁浔不放心,便派了许多人护着,唐窈见了,也不愿劳师动众的,便也多少限制着唐瑜出府,可唐瑜总在府里憋着有些闷,便养了只猫时不时地逗趣儿。
“你这丫头怎么总是莽莽撞撞的?”唐窈嗔怪道。
唐瑜笑嘻嘻的,“阿姐,你脸为什么这般红呀?”
唐瑜打趣着唐窈,见唐窈身旁摆着鲜果,便放下雪团,拿了颗杏子吃着。
“你净手了么?便直接拿来吃?”唐窈轻斥道。
“方才净了,阿姐。你怎么越来越啰嗦了。”唐瑜又咬上了几口,口齿不清道。
祁浔听罢忍不住要笑,却被唐窈瞪了一眼。祁浔赶忙敛了敛面色。
唐窈有些无奈,却也宠溺唐瑜,也没计较,只问道:“你从前不是不喜欢吃杏子么,总嫌酸。”
唐瑜又咬了一大口,“口味总会变的嘛。”
唐瑜说着给蹲在门边的雪团扔了一个,结果没扔准,杏子在地上乱滚,雪团忙追着杏子跑,这一不小心就蹿上了祁浔的书架,弄掉了祁浔一摞子书。
唐窈见雪团惹了祸,赶紧追上去将雪团抱到怀里,帮忙拾掇收拾着地上的书卷,讪讪地回头来看唐窈。
果然唐窈面有愠色,唐瑜赶忙将目光投向一旁的祁浔求助。
祁浔赶忙帮唐瑜打圆场,转头对唐窈道:“无事,就是些书掉了,又不是这丫头的错,猫猫狗狗的,乱窜几下很正常。”
唐窈横了祁浔一眼,正色对唐瑜道:“日后不许再将猫带来书房了。”
唐瑜吐了吐舌头,“知道了,阿姐。”又朝祁浔眨了眨眼,向祁浔比了个“谢谢姐夫”的口型,便又飞快地跑出去玩了。
唐窈看着唐瑜跑出去的背影也些感叹,“这丫头成日里坐不住,都是被你娇惯的,日后嫁人了可怎么办。”
祁浔笑了起来,捏了捏唐窈的脸颊,笑道:“操心什么,小丫头活泼点很正常,日后我定会为她寻个好人家,你若不放心,我便替她招个赘婿。窈儿这般厉害,不也有我要么?”
唐窈嗔了他一眼,祁浔笑笑,也只得哄了几句。被唐瑜这一玩闹,两人的心情也好上不少。
***
第二日清晨,唐窈正在东侧间里陪着唐瑜作画,眼见时辰差不多了,却一直不见上朝的祁浔回府。不知怎么了,觉得心底隐有不安。
“阿姐,你看我画得好不好?”唐瑜搁了毛笔,拿起宣纸冲唐窈笑道。
唐窈正想得有些出神,一时没有听到。
“阿姐!”
“嗯?”唐窈回过神来。
“瑜儿画的好不好看啊,阿姐,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唐窈扭头看了看,只见纸上画的是雪团,栩栩如生的,“不错,好好练,琴棋书画,你也就画还能拿得出手了。”
唐瑜撇撇嘴,“别以为瑜儿不知道,阿姐肯定在想殿下,阿姐怎这般挂念他,有了夫君都不疼瑜儿了。”
唐瑜的话音刚落,拾翠便匆忙进来:“娘娘,殿下出事了!外头来了好多御林军,围了王府,说要搜查,眼下正押着殿下在书房那边!”
唐窈匆忙起身,朝书房赶去,手中的画也慌忙间滑落于地,不小心鞋底便将画纸踩脏了。
只是唐窈心中担心祁浔,却并未察觉。
唐瑜有些难过,只蹲下身来捡起了画,用手拂了拂灰尘,泪水啪嗒啪嗒落在纸上,晕染开了片片墨迹。唐瑜自言自语着。
“阿姐,你为何那般喜欢他。”
***
唐窈跑到书房时,祁浔正被两个御林军押着,一旁还有几个官员。其中一个,看着样子,是个皇子,唐窈从未在宴会上见过,只略一猜便知应是大皇子。
“祁浔……”唐窈唤道,见了此种场景,心底的不安更甚了。
“回去!”祁浔见唐窈来了,忙蹙眉呵道。
拾翠要带唐窈回去,唐窈却说什么也不肯。
过了一会儿,一名搜查的官差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一起走出来的还有几个大大小小的官员,唐窈虽不认得,却看着官服便知晓品级都颇高。
官差将搜出的信件呈给了等在外面的大皇子手中,大皇子祁溪将信件展开看了看,拿在祁浔面前:
“二弟,你好好看看。这回还有什么可辩驳的?这书信明显是北奕丞相魏衡的笔迹,这封通敌信便是从你书房里搜出来的。信中的内容我便不必念给你听了吧。”
“加上这些,”祁溪拍拍掌,便有侍卫将物件呈上,“这是我们在路上截获的你要传给南渊的信件,信中是你的笔迹,况且还带着你的信物,这玉佩是小时候父皇赐给你的,没错吧?”
唐窈看向那“浔”字玉佩,心底一惊,忙低头朝自己腰间看去,明明那名玉佩还在。她取了下来,再仔细看,却发现这枚玉佩根本是假的,材质根本对不上。
瑜儿……
唐窈一颗心越来越沉。只一瞬间便明白了一切,若穿心裂肺。
作者有话要说: 浔式委屈:媳妇今晚会翻我牌子么?
第61章 巴掌
“是我!”唐窈捏紧了手中的玉佩, 走上前几步,抬首朝祁溪喊道,“此前祁浔早就将这玉佩送给了我!府里许多人都可作证, 是我模仿了他的笔迹写的这封信, 是我栽赃陷害他, 如今我后悔了,甘愿认罪伏诛!”
“唐窈你给我闭嘴!”祁浔怒喝道, “怀凌,把她押回去!没我的命令, 不许出彼姝堂!”
怀凌得了命令要去拉唐窈回去,可唐窈硬是不肯回去, 非要站在那要替祁浔顶罪,怀凌拉扯不过,又不敢硬拽,得了祁浔眼色后, 只得趁唐窈不备, 一个手刀劈晕了唐窈,命怀翠将她带到彼姝堂内看管起来。
祁溪含笑看着祁浔, “二弟和这南渊的副使还真是情深啊。”
祁浔冷笑了一声,“大皇兄还真是恬不知耻, 如今为了出来不惜与害你被圈禁的三弟联手算计我。只是不知道, 若我倒了, 三弟下一步要灭谁?”
祁浔此时已然明白祁洛为何要放祁溪出来,祁溪的势力这些年已被清的差不多了,祁洛看不上。但是因上次自己与唐窈联手设局让祁洛得了个陷害兄长的罪名,此事他出面已然不合适,再者只怕是一朝被蛇咬, 十年怕井绳,所以要把祁溪推出来冲锋陷阵。南渊、祁洛、祁溪,这一局怕是已经设了好久了,只等自己上套,为的便是搅乱这北奕的朝堂,南渊再坐收渔利。
祁浔说的话说紧了祁溪心坎里,这也是他顾忌的事,只是若不联手祁洛便永无出头之日,如今箭在弦上,走到这一步早就没有回头路了。
祁溪勾了勾唇,“二弟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有什么话,到大理寺去说吧。”
“带走!”祁溪一声令下,御林军押着人便往府外走,眼见要出了府门,却见皇帝身边的李德明李公公拿着圣旨而来,众人纷纷叩拜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朕方接西境急报,前所派剿戎之师全军覆没,朕甚哀恸悲愤,戎蛮狂戾,不可姑息,必除之后快,以慰亡灵,攘外安内,事急从权,特派二皇子祁浔以待罪之身带兵前往西境平叛,三日后启程,私通敌国之罪班师后论处。钦此——”
祁浔起身接过圣旨,已然明白了父皇的用意。没想到西边这一战,反倒是给他留了一个机会。
祁溪却有些不明白,这圣旨看着敲定了这祁浔的罪名,可为何非要派他去平叛,那岂不是又给了祁浔喘息的机会。
“李公公,这不合适吧,祁浔如今通敌罪名已定,不适合再带兵平叛了吧?若他带兵反叛了又该如何?”祁溪起身后冷声道,话至最后,已不是对着李德明说的了,而是转头暗示着身后诸位大人。
果然几位祁溪、祁洛一派的官员纷纷附和。
李德明轻声笑了笑,“哎哟,大皇子,这老奴说的可不算,要不您去跟陛下说说,您代二皇子领兵出征?或者哪位大人向陛下自荐一下?”
李德明到底是皇帝身边的老人,在宫中浸-淫久了的人,滑得跟泥鳅似的,只这一句话便四两拨千斤地众人堵了回去。无论是祁洛还是祁溪都是从文一道,哪里打过仗?所跟随他们的,也多是文官。朝堂上武官基本都站在祁浔这一派,原本掌着些兵权的刘氏一族也都在上次宫乱之后受了株连,此时祁洛、祁溪这一派谁敢出头应下这一战?眼下西边是全军覆没的惨败,谁敢接这烫手山芋?若败了可是要以贻误军情之罪论处的。况且,除了此次平叛失败的曾延,之前西边的战事都是祁浔领的。众人在官场里沉浮久了,此中利害只稍稍一想,便明白了,纷纷闭上了嘴不敢做声。
“本王愿在此立下军令状,若平叛失败,愿受军法处置。诸位可还有什么异议?”祁浔朗声一句,敢冒险立下军令状,众人更是不敢多说一句。
众人只得接旨,纷纷离了桓王府,只御林军受陛下旨令依旧围着桓王府邸。
***
唐窈一睁眼醒来,便在守在他身侧的祁浔,猛地起身一把抱住了祁浔,泪汹涌而下:
“祁浔,你有没有事?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祁浔轻拍了拍唐窈的后背,心疼道:“我没事。不是你的错,别乱认。谁准你方才替我顶罪的,若再有下次,我可不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