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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君_分节阅读_第5节
小说作者:未晏斋   内容大小:687 KB  下载:侍君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0-08-03 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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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是万岁爷,能不让女孩子上厕所?

  男人总不作兴这么小家子气的!

  她也不等他答应,甚至不等他反应过来,横了心一垂脑袋,迈着大步往围房那里奔。一头扎进一间空屋子,感觉那小心脏“嘣咚嘣咚”地没命地跳。

  尿好像都给憋回去了。

  李夕月在屋子里转悠了一会儿,隐隐觉得她冲进围房之前,那人在她背后冷哼了一声,牙缝里挤出个“好”字。

  “好”什么?

  好等她算账?

  好拿她作法?

  反正是没啥好事。

  李夕月愁得敲自己的脑瓜崩。

  进宫还没熟悉二三呢,都得罪了万岁爷了,要给亲自处置!

  她泪汪汪想:只怕要被打死了。被打死前,她好歹要求个情,她不是存心的大不敬,不是存心的要冲撞圣驾,她自己死也就完了,千万千万别牵累她的家人。

  说辞她都想好了:“万岁爷圣明。奴才犯了大过,死不足惜,合该给宫里粗心的奴才们做个榜样。只是奴才的家人都是忠心耿耿的,若是为了奴才的无心之过被牵连了,奴才就太不孝了。万岁爷以孝治天下,断不会为奴才的一条狗命伤奴才一片孝心。恳请万岁爷担待奴才的家人。”

  也不知有用没用。

  李夕月转了一会儿圈圈,感觉尿意又回来了。

  估摸着肯定要挨打了,甭管打不打死,自己总不能挨几板子就失禁——挺大的大姑娘了,这也太丢人了!横竖横到了这地步,先别委屈自己。

  她揭开里间的帘子,痛痛快快解了手。

  整理好裙子,洗了手,心里又忐忑了。

  小心地猫到窗前,从玻璃窗格儿悄悄往外瞧。

  妈呀,黑塔似的还竖在那儿呢!

  李夕月死到临头还是怕的,打算再耗一会儿;又想着如果自己偷偷溜走,会不会他也认不出她来?

  只是围房四周没地方出去。

  她打算再挺一会儿,如果万岁爷真叫人来拿她了,她再出去跪着给他求饶。他总不至于计较她如厕时间长了点吧?

  再想想,他还居然真等着!真是睚眦必报的小器鬼了!

  焦躁间,没成想她的救星出现了。

  她主子颖贵人,风摆杨柳一样,慢悠悠往里头走,见着那大黑塔似的影子似乎吓了一跳,拿绢子捂着胸口喊了声:“夕月!”

  那大黑塔的影子转过去,问:“叫谁呢?”

  颖贵人就着月光看清楚了。眨巴着眼,突然意识到这是惊喜临门啊!

  她佯做紧张,“呼哧”就跪了下去:“哎呀,奴才叩见万岁爷!”

  大黑塔好像是背着手打量她,半天说了句:“起来。”又问:“你来这里干嘛?”

  颖贵人支支吾吾的,大概说要“解手”还是挺不好意思的。

  皇帝也意识过来,自己咳了一声化解尴尬,问:“夕月是谁?”

  颖贵人说:“是奴才宫里的小宫女,刚刚说要解手,就跑没影了。”

  皇帝好像是转了转头,停了片刻问:“你哪个宫的?”

  颖贵人好像胸脯子都挺起来了,说话的声音瞬间变得又娇又媚,带着三分做出来的羞涩,说:“奴才是永和宫的。”

  “哦。”皇帝简单答应了一声。

  颖贵人有些不甘心,小声说:“奴才……小名儿叫桂儿——就是这秋天里生的。”

  皇帝好像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哦”了一声。

  颖贵人想起皇帝在中秋这日按例是要陪伴皇后的,心里有些凉,但又想:又不是只有今日,来日方长!

  于是表情上越发腼腆,小小地斜瞟上来,含着笑低声问:“中秋了,万岁爷在风露里站着,凉不凉?奴才叫人给万岁爷拿件斗篷去?”

  皇帝说:“不用。”

  颖贵人说:“那么,奴才伺候万岁爷到前面去?刚刚唱到《牡丹亭》,估计要到‘还魂’一折了,万岁爷喜不喜欢?”

  皇帝嚅嗫了一下。

  远处戏台上的箫声隔着墙边杨柳和活水溪岸传过来,在一轮明月下显得声音静谧而悠远。

  他原是有些没好气的,发作一个宫人既可以出口气,也可以名正言顺以“不高兴”为借口,避开今日会与皇后的一场难堪。

  但此时,又觉得自己堂堂至尊,站在围房门口等着捉一个如厕的小宫女,实在是乏善可陈——甚至有点落入笑柄之感。

  顿时,觉得实在是不能再等下去了,也只能让那可恶的小宫人躲过一劫。

  他又咳了一声说:“去听一听吧。”

  李夕月在屋子里见皇帝背转身离开了,简直想给她主子磕几个响头!

  估摸着皇帝离开有了一会儿,李夕月才蹑手蹑脚地从围房里出来,左右瞥瞥没看见那大黑塔般的影子,她又蹑手蹑脚重新回颖贵人身边去。

  站在颖贵人身后,颖贵人磕好手心里的一把瓜子,才横眉悄悄问:“你掉马桶里了?”

  呃……

  李夕月腹诽:还主子呢!说话这么粗俗啊?

  但只能皮了脸一笑:“哪敢呢?奴才有些闹肚子,时间久了,请主子恕罪。”

  大概是因为寻她李夕月,还侥幸遇到了圣驾,颖贵人情绪不错,又抓了一把瓜子,绽开樱桃小口磕:“罢了罢了,明知道你是偷懒,大节里的,饶你一回——下回可不能够了。”

  突然瞥见皇帝在往她这里看。颖贵人那小腰板“腾”地就坐直了,放下瓜子,端茶小小地啜了一口,眼风那么媚答答地一扫,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所以浑不觉皇帝的目光并没有看她,而是在搜寻她身后那个犯了过失的。

  李夕月只能缩着身子往后躲,让脸低落在灯烛的阴影里,让他看不清楚。

  好容易太后打了个哈欠,笑眯眯说:“哟,今日这么好的月色!可惜年岁不同了,困乏上来了,大家也散了吧。”

  扭头对身边的皇后说:“皇后伺候着。”

  皇帝见太后扶腰欲要起身,赶在她前面立起来,伸手去扶太后的胳膊:“皇额涅,儿子伺候您。”

  太后瞥他一眼笑道:“好,你和皇后一起。”

  自然是些定省的功夫要做。

  之后呢,大家都晓得,中秋佳节,帝后是要团聚的。

  所以其他人也就好没意思地纷纷“散了”,按着地位的高低,排着序各自回去休息。

  颖贵人心绪大概有些复杂,回去后即便看到了卧榻,好像也没有睡觉的心思,倒在绣花上很着急:“不仅仅是这件藕紫的,其他的衣衫也要改。腰身里要重新掐一掐,领口袖口的细节要做得精致,新衣服的绣片不能打马虎眼……”

  吩咐了一堆,最后,就连她的亵衣和袜子,也要求得绣上花。

  “来日伺候万岁爷,哪儿哪儿都不能磕碜!”她最后总结道。

  李夕月几个费了老鼻子劲儿伺候颖贵人卸妆、梳洗,用西洋进贡的玫瑰油擦脸沤子拍了三遍脸和手。颖贵人还嫌自己的脸不够完美,对着镜子瞧自己的额头,大惊小怪地叫:“哦哟,这里怎么有个疙瘩?”

  李夕月心里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劝道:“主子,早些安置吧,睡得好,说不定明早这疙瘩就消了。”

  颖贵人总算上床了,还不忘吩咐:“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再见万岁爷的面。你们几个晚上闲着也闲着,把几件衣物该改的改,该绣的绣,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李夕月捧着颖贵人簇新的一堆袜子,打着哈欠挑灯给袜沿和袜缝上绣花。

  “还是老寡妇好伺候!”她想着衣着朴素的禧太嫔,顿生感慨。

  熬了夜,她第二天就起迟了一点点,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的。身边一屋子睡的两个被她惊醒了,瞧了瞧外头的天光,也都蹦起来。

  其实外头只露着鱼肚白,她们赶进颖贵人的屋子里时,这个年轻的小姑娘连同值夜的宫女也都还在睡懒觉,叫了好几遍才叫起来。

  “主子,今日要到太后和皇后那里请安呢。”

  小姑娘不情不愿地起身,但看了看屋子里的自鸣钟自己就先急了:“怎么回事!到了卯初就该叫我!耽误了今日的请安,叫太后、皇上和皇后怎么看我?!”

  急得都快哭了。

  几个人不敢说话,忙着调和热水,取牙刷、青盐、手巾、胰子、梳子、篦子等伺候洗漱梳妆。

  梳头的时候,颖贵人嘴巴闲下来,又开始着急骂人:“上夜居然睡着了,这是什么规矩?!——哎哟扯着我头发了!”

  越急越气,越气越急,最后忍不住要撒气:“值夜的、梳头的,今日都在门口台阶儿边给我跪着!跪到我回来才许起来!”

  她是主子,谁敢发声?

  都只能同情看了两个倒霉蛋一眼,赶紧地再伺候主子往太后那里去请安。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这几天加班疯了,如不能及时回复请见谅。

  大家多多支持我吧!叩谢~

第8章

  大概昨日中秋节劳累晚睡,太后那里叫了“免”。

  再赶到皇后那里,云是皇帝已经上朝去了,皇后身体不适,也叫了“免”。

  后宫的嫔妃们基本一天也就忙两回,早上请安,晚膳后等着皇帝翻牌子,其他没事就没事了。

  颖贵人这回是慢悠悠地回去,进门见到还跪着的两个倒霉蛋,横眉瞪了一眼,而后说:“用早膳。”

  边吃,边朝着窗口欣赏外面两个姑娘跪得膝盖疼痛,东倒西歪,含着泪水的样子。

  还评点着:“这才叫上规矩!”

  早膳吃完,那樱桃小口张了张,正准备吩咐把人叫起来。突然听见隔壁永和宫正殿那里也传出了动静——细细谛听是竹板子着肉的“噼啪”响,还有宫女压抑而止不住的痛呼。

  颖贵人倒又不说话了,李夕月总觉得她嘴角含着一丝微笑。

  等了好一会儿,隔壁的动静没有了,颖贵人才拈起盘子里最后一枚芙蓉糕说:“敦嫔说得没错,就是贱骨头,不打不罚不知道天高地厚。我对你们啊——”她扫视一圈:“真是嫌客气了!”

  于是乎,外头两位又跪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被叫起来。起身的时候,膝盖僵硬得无法打直,一步一瘸地被扶回去跪叩谢恩,然后也不许歇着,要为颖贵人熏衣——颖贵人说:“谁知道我什么时候轮着伺候皇上呢?要是轮到了,这些小细节还没完备,岂不是自己个儿后悔死?”

  直到她下午睡午觉时,李夕月才得以在宫女住的小耳房里,给两个人青紫的膝盖擦药、揉开淤血。

  “真不是人过的日子!”挨罚的宫女中,小的那个哭哭啼啼说。

  大的那个则“嘘”了一声:“多什么话!熬吧,熬满二十五岁,也就好了。”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李夕月心里自然也是惴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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