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说,一边唤小黑回来。
小黑咬了一会儿树皮,大约是缓解了不适感,摇着尾巴跑回来,在姜鸾的脚边绕着。
德妃脸都黑了。
她第一次看见李昭仪的小黑狗时,就萌生了让狗咬人的想法,命令李昭仪对黑狗加以训练。毕竟,李怀懿管天管地,也管不着狗咬人啊。
到时候,她推脱一番,再让太后出面,总能把事情压下来。
没想到,李昭仪的这只狗,这么不中用。明明就在昨天,她们做试验的时候,李昭仪的狗还成功执行了指令。
姜鸾的视线,在李昭仪和德妃的脸上逡巡了一会儿,“你们想让狗咬本宫?”
小黑在姜鸾的裙摆边摇摇尾巴,大声地“汪”了一句。
李昭仪和德妃:……
李昭仪用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宓妃娘娘,你误会了。”
姜鸾疑惑地看了她们一会儿,抬脚欲离开。
德妃气得脸都红了,对李昭仪严厉地道:“拦住她!”
再不下手,等李怀懿回来,她们就没机会了。
谁知道他下次亲征是什么时候。现在太后坐镇后宫,她最大。
李昭仪慌得不行,她的父亲在德妃的父亲手下做事,她不得不听命于德妃。李昭仪哆哆嗦嗦地站出来,挡在姜鸾身前,不让她走。
“德妃娘娘,我们要干嘛?”李昭仪扭头,问德妃。
德妃面目狰狞,“毁了她的脸!”
她本来就是想让小黑毁了姜鸾。
长乐宫的宫人俱是一惊。姜鸾冷下脸,斥责道:“李昭仪,你最好想清楚,犯下这等错事,德妃还能不能保得住你?”
她已经看出来了,这个李昭仪就是个摇摆派。德妃和李昭仪那边人多,长乐宫这边人少,只要李昭仪犹豫,她就可以顺利脱身。
李昭仪果然迟疑起来。
德妃的脸色很不好看,她正欲说些什么,远处忽然传来宫女们行礼的声音。
姜鸾循声看去,见到李怀懿远远地乘着步辇而来,他似是才从齐国征战回来,身上穿着一件藏青色常服,墨色长发被简单地束起,坐姿挺拔如松,带着出鞘的利剑一般的锋利感。
“你们拉拉扯扯的在做什么?”李怀懿很快就到了近前。他抬手,示意宫人放下步辇,随后从步辇上走下来。
方才,他入了御花园,见到繁盛的花丛掩映间,姜鸾似乎正在呵斥一个宫妃。她生得很美,艳光逼人,国色生香。
姜鸾同众人一起,朝李怀懿行跪拜礼,“臣妾见过陛下。”
“平身。”李怀懿的声音低沉平静。
姜鸾起身,见到德妃和李昭仪的脸都白了。
李昭仪接收到德妃的眼神,开始了她的表演,“求陛下主持公道。臣妾与李昭仪在御花园中游玩,偶遇宓妃娘娘,然后她……”
她挤出了汪汪的眼泪。
李怀懿抬了抬手,示意李昭仪停下。
“宓妃,你说。”
李昭仪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乖乖闭嘴。
姜鸾奇怪地抬眼,正撞上他的目光。
他的视线垂下来,正停在她的身上,像一眼望不到底的深邃海洋。
姜鸾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言简意赅,“她们不知礼数地拦住臣妾的路,然后,想毁了臣妾的脸。”
她们竟然要毁姜鸾的脸?
李怀懿笑了一阵,说道:“王保。”
“奴才在。”
“把德妃和李昭仪投入冷宫。”他随意地挥了挥手。
“陛下!”两人骇然色变,面如土色。
陛下都还没听她们解释。
“臣妾冤枉,”德妃嘤嘤哭泣起来,眼泪顺着脸颊纷落而下,“臣妾和李昭仪明明什么也没做,却被宓妃娘娘这样红口白牙地污蔑……”
李怀懿揉了揉眉心,“太吵了。”
他的声音很平淡,却如雷霆般炸响在众人耳边。宫人们连忙上前,堵住德妃和李昭仪的嘴。
两人瞪圆了眼睛,不甘地呜咽了几声,就被带下去了。
树木苍翠,繁花似锦,夏蝉在枝头不知疲倦地鸣叫。
李怀懿负手,立在距离姜鸾六七步之遥的地方。他注视了一会儿姜鸾美丽的脸庞,说道:“过来,让朕瞧瞧。”
他真的很想观察一下,究竟是为什么,姜鸾能长得这么美。
第10章 要您侍寝 越国人果然惯会哄骗人……
蝉声阵阵,三伏暑天的热气层层涌来。姜鸾立在一棵耸翠的树木之下,凝望着几步之遥的李怀懿。
他身穿藏青色常服,双腿修长,笔挺而精壮的腰间压着一块青玉朱雀纹玉佩,胸膛宽厚,喉结微滚,幽深的眸子自信地看着她,里面写满了势在必得。
姜鸾蓦然回忆起几个月前,也是在这个地方,她莫名其妙被李怀懿罚跪了半炷香的时辰。
事后,他一句话都没说,也没让她平身,直接就走了。
就算他是秦国的皇帝,她好歹也是堂堂一国之公主,现在他的这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好热啊,都把本宫晒晕了。”姜鸾靠在身边的陪嫁宫女身上,状似虚弱,嗓音轻轻地道,“扶本宫回长乐宫。”
李怀懿:?
他眼睁睁看着,在姜鸾说完这句话之后,她身边的陪嫁宫女愣了一下,随即毫不犹豫地托住姜鸾的手,搀扶着她扭头离开。
夏日灼灼的阳光下,茉莉和三色堇浓烈地绽放,姜鸾优雅舒缓地离去,她的背影婀娜慵懒,盛夏的清风吹拂着她的海棠红芙蓉纹轻纱裙摆,摇曳出袅娜的弧线。
李怀懿:?
这个越女是怎么回事?
和亲的国书上,明明说她美丽恭顺。
越国人果然惯会哄骗人。
“陛下?”王保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姜鸾离去的方向,不由问道,“可要奴才把宓妃请回来?”
他说的是请,可言语之间,并没有流露出善意。
李怀懿蹙了蹙眉头,“不必。”
秦越两国的形势复杂,他不必跟一个和亲公主置气。
……
到了晚间,李怀懿坐在承乾宫的大殿里,懒懒地翻着绿头牌。
今日回宫,他再次被大臣和太后催促,提醒他多多宠幸宫妃,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绿头牌拿在手里,泛着一种清凉坚硬的质感。李怀懿挑了几个,都不满意,他忽然问道:“宓妃的牌子呢?”
侍立在一旁的宫人回道:“陛下,您先前吩咐,宓妃的牌子,日后不必再呈上来了。”
李怀懿的心头滚过一阵烦闷。
阖宫上下,也就那个越女,还算能入眼的美人。
宫人觑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道:“奴才可要把宓妃的牌子呈上来?”
李怀懿哼了一声,作勉为其难状,“可。”
宫人连忙退下,稍顷,便将姜鸾的绿头牌带上来,轻轻放在了朱红色托盘里。
李怀懿的手指干净而修长,慢吞吞地伸上去,将姜鸾的绿头牌翻过来。
“就她了。”
低沉清淡的声音回荡在大殿里,像松枝上落下的一片轻雪。
……
“好热啊。”姜鸾躺在榻上,一旁的宫女拿着一把芭蕉扇,为她扇着风。
时值盛夏,各宫都有冰块除暑。只有长乐宫,冬日没地龙,夏日没冰块,先前姜鸾被软禁时,诸多宫人纷纷请辞,内务府也没有将人补足的打算。
好在长乐宫清闲,每日里没什么事务,还算能应付得过去。
宫女一边为姜鸾打扇,一边擦着额角的汗,“娘娘,这几日的天气似乎格外热。”
姜鸾颔首道,“三伏天里,确实更热一些。”她看了眼宫女满脸的汗,“好了,你下去歇着吧,换含霜来。”
宫女高兴地应是,放下芭蕉扇,正欲出殿,含霜就从外头进来了。
“娘娘,”含霜疾步走近,到了跟前,稳稳地行了个蹲安,起身方道,“承乾宫的宫人来了。”
姜鸾目露讶色,从榻上坐起来,“现在?”
她侧头看了看窗外,苍茫无边的夜色里,玫瑰花丛随风摇曳,树影憧憧。
含霜上前,一边帮姜鸾整理衣裳上躺出来的褶皱,一边道:“天色这么晚了,陛下应是要让您侍寝。”
姜鸾的眼底闪过惊讶,她迎出去,接待了承乾宫的宫人,那宫人笑眯眯地道:“陛下吩咐咱家传话,让娘娘准备侍寝。”
姜鸾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这是怎么回事?
姜鸾的心绪错乱纷杂,她给了赏银,把承乾宫的宫人打发走,随后去行汤沐。
汤泉之中,水汽氤氲缭绕。姜鸾洗浴完,从汤泉中出来,含霜已经端着托盘等待。
姜鸾走上前,见托盘中盛着一件丁香色鸟衔花草纹中衣,不由问道:“上回那套呢?”
含霜道:“陛下说,先前的轻薄寝衣有伤风化,下令改了。”
姜鸾点了点头,头一回觉得秦王干了回人事。
那种放荡寝衣,确实有伤风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