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原是有意保他的,可谋逆,通敌,加上胞弟死在那场宫乱,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将朕逼得别无选择。”
“那时候,也如现在一般证据齐全,任谁也找不出半点破绽。”
天子重重叹了口气。
“之后的那些年,朕也梦到过唐扶之,他脖子上滴着血,提着自己的人头质问朕为什么不相信他。”
“可信任这个东西在铁证面前,一文不值。”
“这些年来,朕有意忘却那桩案子,直到今日唐家那丫头出现在大殿,朕才知道原来朕的心中也是存了疑的。”
“自唐府一案后,朕便暗中在朝中大臣的私印上做过手脚,所以秦安的私印,朕一眼便辩出了真假,当看到那半封信时朕就明白了,当年那些所谓的铁证都是假的,朕的确是冤枉了唐扶之,也不怪他死不瞑目,提着人头托梦来质问朕。”
“呵...唐扶之若泉下有知,看见朕今日这般处境,应是开怀极了。”
“皇上。”
陈弗抬起头,担忧唤了声。
“也罢,朕如今也算是四面楚歌了。”
天子起身,缓缓走至案前,盯着笔墨瞧了许久才又道。
“让他们都回去吧。”
“皇上。”
陈弗知道天子这是做了决定了,面露不忍。
“去吧。”
天子挥挥手,淡淡道。
“朕等你回来给朕磨墨。”
“是。”
陈弗嗓音微哑,带着些哽咽,出殿门前用袖子抹了抹眼角,整理好仪容才出殿宣天子旨意。
次日,天子为唐府平反,唐扶之恢复太傅之职,唐府大门上封了十年的封条终是被解开。
这场十年前的惨案,终是在这年的深秋得到了平反。
与此同时,天子下罪己召,禅位诏书也一并下达。
第112章 秦安数罪并罚,没……
秦安数罪并罚, 没有等到三日便上了断头台。
这一次,没有任何人求情。
行刑这日, 唐娇娇在马车里遥遥望着,满地的鲜血没有让她生出多少悲悯同情,十年前唐府几百条性命,每一个人都比他们无辜。
亲眼见到秦安人头落地后,唐娇娇放下了车帘:“回去吧。”
“嗯。”贺北城紧紧捏着她的手,轻声应道。
马车调头往宫内缓缓驶去, 将所有的血腥留在了身后。
血仇得报,心中悬了十年的石头终于落地,唐娇娇轻轻靠在贺北城的肩上,眼角划过一滴清泪。
父亲, 您看到了吗, 唐府翻案了, 陷害您的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您背了十年的污名终于洗清, 若你泉下有知, 该瞑目了。
贺北城揽着唐娇娇的肩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老师, 您放心, 我一定会护好娇娇。
尘封十年的唐府重见光明, 唐府几百尸骨已从乱葬岗迁至唐府后山厚葬,天子身边的陈弗总管亲自带人修葺唐府, 不过半月,便将唐府恢复了往日荣华。
只可惜,里头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唐府的主子,已只剩一位唐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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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禅位,新皇于腊月初六登基。
同日帝后大婚, 举国同庆,大赦天下。
为弥补昔日遗憾,唐娇娇于唐府出嫁,因府中无主母主事,天子早几日便下旨传了唐府旁支一位贤名在外的夫人进京,替唐娇娇主持大婚,人手则是用了清梅殿的宫人。
除了如宛杏青贴身伺候在唐娇娇身边,其余人皆忙的脚不沾地,梨花宫的众人也在这几日全数露了面。
一时间,唐府恍若又回到了十年前鼎盛之时,热闹至极。
就算唐府只剩一位大小姐,该来的宾客也一个不少,大婚之日,唐府门庭若市。
好在天子选的这位唐二夫人的确有过人的本事,将大婚事宜打理的井井有条,就算宾客满座,也未出什么纰漏。
帝后大婚,规矩礼节极其繁琐,吉时一到,新帝亲至唐府迎接新后。
銮舆绕城一周,沿途百姓跪拜,之后回到宫中,群臣参拜,再之后便是祭祀先祖,礼官喝唱等等,待礼成,太阳已快落山。
玉坤宫已修缮一新,只是主人换成了新后唐娇娇。
太后娘娘在帝后大婚时露了面,之后便又没了踪影,太上皇费尽心思布置的太后寝宫,并没有迎来新的主人。
唐娇娇被搀着回到寝殿时,身体已很是疲乏。
坐在喜床上,唐娇娇心中有些遗憾,她知道,今日这礼定是完不成的。
她最多还能清醒一个时辰,待贺北城回来,她估计都已经沉睡多时了。
然就在此时,外头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唐娇娇一怔,他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随后便是宫人们行礼的声音。
“娇娇。”
透过凤冠的黑红色琉璃珠,唐娇娇看着贺北城缓步朝她而来。
那人一身尊贵的黑色,面若冠玉,眉眼弯弯,仿若带着万千柔光。
“夫君。”
贺北城伸手为唐娇娇取下凤冠,看向一旁的喜嬷嬷。
“开始。”
喜嬷嬷看了眼天色,想说时候尚早,可观新帝不容置疑的命令便也不敢多言。
说完祝词,便是饮合卺酒,再是结发。
一切礼节完成后,新帝便屏退了所有宫人。
唐娇娇盯着他,有些不解:“夫君不是应该在前殿?”
登基大典,又是大婚,新帝怎能抛下一众朝臣来了后宫。
贺北城掀袍坐在她的身边,理所当然道。
“朕有表哥。”
唐娇娇:“...”
有表哥真了不起。
她记得在东宫大婚时,也是把宋世子,哦不,宋侯爷搬出去挡了酒。
如此看来,这位侯爷还是很有用处的。
“娇娇不想我来?”
唐娇娇盯着面前放大的脸,眨眨眼,又点了点头。
“想。”
贺北城勾唇,又往前凑了凑:“想什么。”
不知是热的还是因为其他,唐娇娇脸上突然添了一丝红霞,衬的那张本就绝世的容颜更加让人挪不开眼。
“我...”
贺妖精又勾她!
此情此景,她还能想什么。
“师傅说,我的腿不影响洞房。”
唐娇娇一顿:“师父来了。”
“嗯,在外头跟臧山喝酒。”
唐娇娇:“...”
“师父不是说与人有赌约,不能进京么。”
贺北城皱眉:“这不是重点。”
“嗯?”
“曾经欠下的,是时候补上了。”
欠下的什么,唐娇娇心知肚明,她抿抿唇,一双大眼里闪着清澈的水雾,瞧着诱人至极。
贺北城眼神一暗,倾身覆上那殷红的唇瓣。
纱帐垂下,绫罗满地,风光无限,这场盛世大婚,终是未留一点遗憾。
天边现了余晖,殿内才得以恢复平静。
外头的宫人早已是面红耳赤,送水进去时连头都不敢抬。
唐娇娇沉睡的比往日早了两刻,大约,是补的太过了。
贺北城亲手替她清洗上药后,就抱着人早早入了温柔乡。
却不知外头已是剑拔弩张。
快夜半时,宋峤在殿外稍作停留,几番挣扎后决定离开却被睡醒一觉的贺北城发现。
“何事。”
宋峤顿住脚步,忙隔着殿门道:“回皇上,妱月殿...”
话到一半,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贺北城凝眉,微微直起身子:“妱妱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