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沉浸在怨恨之中,被如此揉搓一番更是满心羞耻,“臣妾今夜没这心思!”他非要将她折磨疯么?
如此不识好歹地拒绝帝王的求、欢,若换作平时他定不会轻易放过。可仔细去看,今夜皇帝眼底闪烁透出笑意,像是有什么东西终于压制不住了,抱起她稳步来到塌上。而后又俯身,他双臂就撑在枕侧,言语尽显温柔,“朕不动你。”
宫中有什么喜事?难道是谢清有孕了?否则他怎么不宿在清漪殿呢?不不,自己的事还如一团乱麻般理不清楚,她也没什么工夫来管皇帝的事。
皇帝确实没动她,只是不依不饶地吻着。高大的身形笼罩着在于心然上方,整整小半个时辰过去,他依旧未餮足,时而吻得急切,时而又温柔到了极致,不论是动作还是神情都是于心然前所未见。都说君王喜怒不形于色,可她分明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欣喜若狂的情绪。
她双眸渐渐迷离,不自觉地攀上皇帝的肩颈。
“你都这样了,真的不想要朕么?”皇帝似笑非笑地在她耳边问道。
面上装得如何温雅宽厚,暗地里这般卑鄙,于心然咬着唇别开眼,“不要,皇上还是保重身体吧,入冬以来臣妾可听见皇上咳了好几声。”
皇帝不反驳,唇边的笑意也止不住,“贵妃懂事了,还知道关心朕的身体!”说完再次狠狠吻住了她,不依不饶地。虽然他先头有承诺,可到了这般情境两人皆心照不宣地默认事态发展下去。他高大伟岸、丰神俊朗,即使撇开身份地位,也足以令人神魂颠倒。
“皇上,月华殿走水!”
皇帝正埋首于她颈窝间。殿外大太监的呼声令二人顿时停下了所有动作。
皇后寝殿走水了?!这可是件不得了大事,于心然推着皇帝的胸膛拉开两人的距离,“皇上快去看看吧。”
皇帝一双眼眸渐渐恢复清明,伸手擦拭了唇边水渍收敛神色,扯过半搭在塌边的衣裳,“在这等着朕,不准再乱跑。”自行穿戴齐整,又从案上倒了一杯凉透的茶水饮尽后才离开灵兮殿。
片刻之后,于心然也披着衣裳走出灵兮殿,仰头望去,不远处月华殿的方向火光冲天照亮了上方一小片天空,火烧的气味蔓延至此。
是谢清按捺不住要要杀了皇后?月华殿平日里闭着门守卫森严,深夜火烧寝殿这一招既容易掩盖罪行,若得手便可彻底要了华琳琅的命。谢清最大的底气便是皇帝的支持与宠爱。横竖华家已经倒台,即使有人站出来为皇后鸣冤,也翻不出什么浪。
于心然在灵兮殿独自等到天明,也未等到皇帝归来。回到芙蓉轩听见宫人们在窃窃私语。
“听说殿中着了火,守门的侍卫将大门从外锁死了,渎职在门口打瞌睡没听见殿里的呼救声。”
“那巡逻的侍卫也没听见?”
“听是听见了,只是从前月华殿中就时常传出疯叫声,巡逻的守卫们习以为常,并不知道是真着了火!等守卫惊醒过来,火势已经控制不住了。救了一夜的火,听闻连皇后娘娘的遗骸都没找到,还有几个贴身大宫女也......”
大门被从外锁死......于心然驻足立在门口听得毛骨悚然,谢清可真真下了狠手。
晌午时分,又听闻皇帝在大殿之中盛怒,要追究责任。于心然偷偷去月华殿附近看了眼,那场景真叫人骇然。从前华贵的宫殿烧塌了只剩下一半,另外一半也只剩一副摇摇欲坠的空壳,火又是在深夜燃起,华琳琅生还的希望实在渺茫。然而,不知是否是皇帝的意思,对外只宣称月华殿走水,关于皇后的生死只字不提。于心然猜测因为过两日便是元旦,皇帝不愿在此时将皇后薨逝的消息公布于众。
倘若当初自己不逼疯皇后,皇后也不会落得如此凄惨下场。回到芙蓉轩后她惊魂未定,坐在罗汉榻上抚着胸口。幸而明日过后她得以离开皇宫,否则真要夜夜做噩梦。
“娘娘,皇上传你去御膳房侍膳。”她心中正百般纠结,宫人忽得进来禀告。
宫中发生如此大事,他还有工夫使唤她?!皇帝正发怒呢,这趟过去定讨不了什么好处,说不准他还胡乱将气撒自己身上!
“知道了,过为本宫更衣、”于心然站起身,心思一转咬了咬唇,忽然觉得事情不对,昨夜自己私逃出宫,一时疯魔要杀徐雁秋,还被皇帝逮了个正着。杀人放火历来是连在一道的,他不会当月华殿纵火也是她干吧?!毕竟他清楚当初皇后发疯的内情。
再者皇帝对谢清那般信任,也许真就鬼迷心窍觉得她是无辜的。谢清不就一箭双雕?!对,谢清刺杀一喜不成,转而来害她。或许、或许昨日徐雁秋前脚出宫,后脚就把他们兄妹俩在芙蓉轩发生的一切捅给了谢清!
***
忐忑地步入御书房,她有如走上刑场。于家和王家皆已覆灭,自己势单力薄,身后无靠山,若......思及此处,于心然又恨又惧又懊恼,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在谢清和自己之间,皇帝一定会先弃了她。
“你来了,一道用膳吧。”皇帝放下手中的折子,与她一同走到隔间去用膳。于心然远远就见着桌上的酒壶,努力握拳才控制住了转身逃跑的冲动。若皇帝将此事说破了还好,自己可以哭着辩驳,若直接毒死她,那她找谁说理去!
幸而才在桌边坐稳,听大太监进来禀告道,“皇上,都察院副御史求见。”
皇帝眉头一皱,原本阴沉的脸色愈加如风霜般冰冷,将已经执起的筷子放桌上一拍,“午膳的时辰,过来做什么,嫌朕不够烦么?!”嘴上虽然这么说,瞬间又转换神色对她说,“你等朕一会儿。”交代了这句就起身走了出去。
“去传他进来。”
呼——于心然大大地松了口气!
伸手去掀开酒壶盖子,是桂花酒。皇帝用午膳哪里有饮酒的习惯,还真要毒死她呢!趁此机会,她端起酒壶左右看了看瞥见墙边的珐琅彩蝶花瓶,走过去将里头酒水尽数倒进了进去。回到圈椅上坐定之后,就听见外室传薛御史的说话声。
“皇上,淑妃执掌后宫半年之久,期间几位同谢大人亲近的大臣几番上奏废黜皇后,改立淑妃为后......谢家如此肆无忌惮地觊觎后位,司马昭之心啊!昨夜月华殿的火烧得实在蹊跷......”
这位御史言辞之间直指谢家是纵火谋害皇后之人,弹劾贵妃觊觎后位欲取而代之!这番话若一场及时雨,可真真说到于心然的心坎里!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嗷,又跟别人因为琐事有了点争执,双重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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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于心然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这位薛御史是个心中通透的, 且不因谢家得势而惧怕,有理有据,将谢清的目的和野心说得明明白白。
“薛卿的意思, 淑妃是纵火的主谋?”
“臣的意思是, 皇上若只降罪于渎职的宫人,便会放幕后凶手逍遥法外!皇后娘娘惨死于、”
“你敢咒皇后死、”皇帝冷声打断。
这一声虽并不怎么响亮的斥责,连于心然在此处听着都不自觉屏息。宫里并未对外公布皇后死讯,这薛御史纵然要为皇后抱不平, 也不可如此胡乱说话。
皇帝擅长顾左右而言他,捉住了薛御史的口误,便容不得他再说道淑妃, 一顿训斥之后将人赶出了御书房。
待皇帝回到隔间用膳,又已经换上副温和的面孔,“贵妃久等,用膳吧。”
于心然若有所思地执起筷箸,皇帝铁了心要护着谢清,否则他这般心思岂会察觉不到谢清的野心。于心然抬起小瓷碗, 夹了口鱼肉进嘴里细细咀嚼, 他从前能护着她, 也能加倍护着谢清, 自己又有何资格阻止。
“皇后娘娘她无碍吧?”她故意这般打探。
“贵妃你还是别提皇后得好。”
皇帝亲自折了两圈袖口, 弄成了工整模样才执起筷子, 也不耽误他轻而易举地将于心然的问题搪塞回去。这话中暗含的意思是她逼疯了皇后,此刻还是住嘴别问。
用过膳后,又陆续有两位大臣为着月华殿烧毁之事前来觐见,言辞间的意思都是谢清同月华殿的火灾脱离不了干系,要皇帝小心谢家的野心。毫无意外, 皇帝皆敷衍了事。
于心然躲在内室午憩,听得清清楚楚。心思不免飘远了,对于妹妹的死,皇帝又知道几分呢?他曾说会派人调查,可调查的结果呢?她不相信妹妹会自尽,若非王氏所为,那极有可能是谢清痛下杀手,既然心肠歹毒到纵火杀皇后,也不是没可能杀欣然嫁祸给王氏,好令自己彻底与家中决裂。
这么思索着,外室传来谢清哭诉的声音。
“皇上,宫中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说臣妾有意谋害皇后。臣妾派人打听谣言的源头,竟然是从芙蓉轩中传出来!臣妾不过昨日为着贵妃贴身宫婢的事惹得她不快,贵妃妹妹这是要冤死臣妾!”
谢清故技重施,贼喊捉贼,她谢清才是要冤枉死她啊!
于心然自塌上坐起,穿了鞋就要冲出去同她理论,大不了撕破脸将她与徐雁秋联手密谋之事抖落出去!
“此事朕会派人查明,定然不会委屈淑妃。”
行至门口,于心然就听见皇帝从容地安抚谢清,她手搁在在门把手上,将自己从失去理智的边缘拉了回来,若这般冲出去自己只不过发泄一通,手里头无证据拿捏不住谢清,只会坐实攀诬淑妃的罪名。
对,从前火烧折子之事,她吃了大亏,绝不能再冲动。既然谢清能蛰伏如此之久谋划将皇后彻底拉下马,自己何尝不可,横竖再熬两日去幽州,暂时避开这团污糟事儿,皇帝不可能一辈子不来幽州,还有机会。思及此处,她逼迫自己松开门把手。
“臣妾发誓,绝对没有动过伤害皇后的心思、”殿外,谢清正在激动地发誓,说得连她都有点信了。
接下来,兵荒马乱的两日终于熬了过去,皇后的消息纵使被完全掩盖起来,也架不住宫内外的议论,皇帝虽然免了这几日的早朝和宫中原本举办的盛宴会,书房却从未清净过。
明日就是元旦,祭祀完毕便启程去幽州。今夜她在宫中的最后一晚,偏偏皇帝也不肯放过她,招她去灵兮殿侍寝。
行至殿门口,又见谢清从殿里春光满面地出来,于心然本想熟视无睹地同她擦肩而过。
“妹妹,去幽州的行礼都打点妥当了么?”谢清叫住她,话中含着暗讽。
于心然也瞬间挂上笑容,“都打点好了,多谢淑妃姐姐关心。”故意将“淑妃”二字咬重了些。争了如此之久,连个皇贵妃都未进上。
谢清闻言,眼中闪过一瞬间的狠厉,又快恢复自然,“那我就不派人过去帮忙了。妹妹可要把握今夜好好替姐姐服侍皇上。”言毕她便趾高气扬地离开了灵兮殿。
于心然胸闷气结,谢清曾嘲讽她以色侍人,方才的那句话也有这层意思。后半句“替姐姐服侍皇上”更似乎已经将自己摆放到皇后的宝座上,而将她贬低作供人玩、乐的侍妾。
走进殿内,皇帝正坐在外室的木塌边翻阅折子,脸上神情似是不悦,想也知道折子里写的都是关于月华殿失火之事。
还有好几本歪七竖八在地上,于心然欲弯腰拾起来,皇帝那头先开口了,“谁叫你捡的,放回去。”语气之中尽是恼意。于心然甚是无辜,自己也只是好意,他迁怒他做什么!
“先去沐浴,到内室等着朕。”皇帝眼睛也未抬,只冷声命令道。
这说得是什么话?合着她在他眼里真就是个取乐的玩意,又结合谢清方才说的话,于心然心中又恨了几分,恨淑妃更恨皇帝!
“宫里头嫔妃那么多,非要来纠缠我做什么。”如此咕哝一句,未等皇帝从折子里抬起头,她已经转身往里跑了。
只当他未听见,沐浴完独自在榻上候了会儿,皇帝很快也进来内室熄灯,上了榻就搂过她,手不规矩地去扯她腰带,“朕还就喜欢纠缠你。”贵妃大概是不知晓的,她侍寝时敷衍也就罢了,偶尔为了求他件事,认真侍奉时足以叫人神魂颠倒。
云雨过后,已至丑时。
皇帝并不起身,同她脸颊相贴。他也就这种时候待她温柔些。
“年后贵妃就二十了,如此浑浑噩噩怎么能行,若过两年再无所出,怕难堵百官悠悠之口。”
是在责备方才紧要关头,于心然下意识推他的动作。
“臣妾有无子嗣并不重要,反正是要一生幽静行宫的。”她累极了,手背贴着额头气若游丝地反驳,语气中带了几分讥讽,“皇上嫌弃臣妾年纪大。明年就有选秀,尽可选些年轻貌美的。”
“朕只要你的孩子。”皇帝拉开两人的距离,刀削般轮廓分明的脸竖到了她眼前,眼神中流露出真挚神情不似在说谎。他和谢清两人都是这样,即使说着胡话,也真到令人深信不疑。
于心然抬手,食指就横这抵住了皇帝的唇,“皇上说错了,皇上要的是淑妃所出之子。”
皇帝不置可否,“你的父亲作为无名小卒驻守边疆,永不得回京城来。你失了倚靠,若无所出,怕是难保贵妃之位。”
这个借口更是好笑,他要借着无所出这一条贬她的位份,却还装作语重心长地铺陈那么多。
“臣妾的身份地位不只在皇上一念之间么?皇上要欺负臣妾无父母倚靠的孤女便直说,臣妾也非贪慕荣华富贵之人。”她心里对他有好多好多的怨恨啊,说这话时候双眸微微湿润,提着一口气又道,“况且淑妃也无所出。”
“好好的,你总扯淑妃做什么?”
他就这么急着护着她!“皇上心爱淑妃,臣妾不说她便是了。”淑妃纵火月华殿之事,皇帝心里定是知道的,如此拖着皇后的死讯也不过为了堵住朝臣之口罢了。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观察着皇帝。
“你在猜忌朕什么?”皇帝俯身,君王的气势弑君对她造成压迫。
只一瞬她就移开了视线,他会读心术不成?!“臣妾只是在想,若真的有了身孕,淑妃是何心情?”
她从前倒是未想过,报复谢清最好的法子并非揭露她的所作所为,因为在这一点,自己手上也不完全干净。
那次谢清怀疑皇帝在御书房连着临幸几天妃嫔,足以看出她的嫉妒心不逊于皇后,倘若自己真的怀了皇嗣,谢清何止日夜寝食难安,怕要到抓心挠肺、捶胸顿足的地步。
思及此处,于心然不自觉地扬起笑意。
“何事高兴?”皇帝询问。
笑而不答,欢愉的心境之中也有一丝悲凉,自己落得如此田地,竟然会想到用子嗣来报复谢清。只是她的盈盈笑意很快被轻【】住,“臣妾乏了。”她去推腰间双臂。
***
次日出宫祭祀,因着月华殿的大事,一切礼节删繁就简,免了大臣和其他妃嫔同去,于心然、皇帝和谢清只同一辆龙辇,前后侍卫宫人加起来队伍不过一百十余人。
马车宽敞,三人分而坐之,各有自己的一块地界。于心然一眼都不曾看向谢清,也再无一句话对皇帝说。素手撩开车帘望向窗外,估计是礼部大臣们怕流言蜚语惊扰皇帝,朱雀大街上除了皇家的队伍和两边侍卫之外,再也无一个百姓,定是提前清人,岔路口都有帷布遮挡,唯剩下两边房屋檐下一片鲜艳精致的灯笼,才微微驱赶冬季的冷清。
“妹妹不必伤心,此去幽州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谢清言辞之中得意非凡。于心然并不傻,这话中的意思是自己若不去幽州怕是小命不保。放下帘子,谢清与她面对面坐着,衣着首饰无不华贵,隐隐有皇后之势,看似地位对等的两人,往后一个花团锦簇,一个孤独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