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消遣?”尤坛下意识没反应过来,须臾片刻之后,他掂银子的动作停了,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消遣吧。
她要叫他去胭脂巷。
他之前混迹在那条巷子不错,但他洁身自好,到现在还是个童子身呢,她怎么可以将他让那群女人堆里放。
眼高于顶的小坛爷,何时受过这等气。
他将银子往桌上猛力一砸,桌上有些衰怏的月丹花,花瓣叶都被他震得簌簌落下,险些倒了。
他一个箭步冲到柜台前,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你说什么消遣?”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双手紧紧扣住柜台,要是尤酌敢说出,那个意思,他一定会将柜台掀翻了。“你再说一遍!”
面前的人反应这么大,尤酌也写得安然,丝毫没收到影响,她还在仔细想着新酒种的方子,有些入迷。
尤坛真真是气了,她不就去了一趟梁京,回来之后,竟然三番五次的忽略他,半点没将他放到心上,还要撵他去胭脂巷。
“尤酌!”用吼的。
小娘皮最烦想方子的时候被别人打搅,她摔了笔,“你吼什么?”
“不要钱就把银子退给我。”她伸出手,示意他把嫌多的钱退出来。
“你刚才说的什么消遣,你要叫我去哪消遣?”还在纠结这个事儿。
“你想去哪,就去哪,我管不着。”尤酌直勾勾地看着他,眼里有不耐,有烦躁,有羞恼,有好看的水色,唯独没有他想要的,期盼出现的爱意和在乎。
“你为什么管不着,你管了我一年,如今有了别的男人,你就要和我撇清关系了?你怕他误会?”
越说话,他的手捏得越紧,将柜台染好的颜色,都给抠到了指甲缝里,有碎碎的木屑,刺进肉里,他也不嫌疼。
语气里有委屈,但尤酌怎么会听得出来呢。
她只觉得面前的男人别扭,“什么叫我管了你一年,不是你死皮赖脸跟了我一年吗?”
尤坛不想和她论这些,她最心狠,也没心没肺,自己岂会不知。
“你在逃避,那个男人是谁?他有什么好,你愿意给他碰。”
“什么男人?”尤酌瞪他。
回到江南,她和假道士就没有任何的关系。
不承认,不承认,巨不承认,有也不承认。
“你在说谎。”尤坛穷追不舍,他想好了,趁着这几日,她才回来,肚子里的肉也没生下来,他一定要弄到一个结果。
门口那些个小贩婆子,都以为他们是一对,她既然耽误了他的名声,就要对他负责。
“滚开。”
“我不合适你,也不能,钱也给你了,最近酒坊暂不开门,你有一段时间够玩的,随便上哪去,总之别来烦我,懂了吗。”
说罢,她扬扬手里的拳头,“否则......”
“我就是要你。”他绕过柜台子,来到对方的面前,就这么看着她,他比小娘皮高上很多。
“你要不起。”面前的黑影压迫,尤酌不慌不忙。
这个兔崽子几斤几两,她最清楚不过。
“我为什么要不起,要不起我也要,我就是要你,我要你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你可以不要,但我就是要你。”
什么歪理,一大堆,小娘皮懒也懒得听,权当他是放屁,她又开始犯困了,打了个哈欠,有些站不住,张口就说,“去,把椅子拿过来。”
“你不跟我说清楚,今日没完。”
“滚。”还是那一个字。
“我哪里不如他?你愿意给他生孩子,不愿意跟我过。”
“他比我俊,还是家世比我好?还是能让你快活,能满足你,他能做到的,我也能,我比他更强!”尤坛想不到别的了。
论起钱来,尤酌不缺,论起面皮,他也是这里数一数二的,他能想到的便是,那个地方,他也不弱。
不试试怎么知道。
小娘皮的手一顿,小脸刷的白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孩子?”
“尤酌,你还在和我装。”男子自嘲一笑。“何至于此,我又不是不敢当这个野爹。”
小娘皮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想起穿衣裳时,冒起来的肉。
“我.........怀...了......?”好似晴天霹雳,半响还愣在原地。
脑子里盘踞的都是,怀了,两个大字。
她怀了假道士的孩子。
怀了?!
不成,她忽然想起来,她去平津侯府整整一个月了,前半个月相安无事儿,后半个月都在假道士的榻上渡过。
葵水?
她的葵水就没有来了,月事儿带一次没用过,那个月。
可是她不是一直在喝避子汤吗?
尤酌仔细看,尤坛的神色不像是装的。
十有八/九,她是怀了。
姑姑!
姑姑一定知道这件事情,尤酌的脑子乱糟糟的,成了一团糊浆。
之前在长公主府,姑姑替她把过脉。
当时脸色巨变,之后便一直护着她,连翻个窗柩都要护着,难怪高墙也不让翻了,非要走正门,非要坐马车,还要走水路。
当时她还纳闷,如今这些东西不都有了答案了吗。
她怀了。
姑姑怕她运真气动了胎气,骑快马颠簸。
手里的东西,她都不想管了,径直跑出门去,腾速掠过的风将桌上的月丹给卷掉了。
尤坛跟在后面,带上门。
这是怎么回事,小娘们不知道她怀了。
难不成她是被人骗了!!!!
尤酌一路奔向赵依的医馆,医馆门前围了很多的人,密密麻麻,她挤不进去。
“姑姑。”
她踮着脚喊,然而声音还是太小,根本盖不过沸腾的人声,来求医的人大多携了伤病,捂着痛处哀嚎来哀嚎去。
尤酌那点声音在这里压根就不够听的,跟猫儿叫一样。
她走后门。
最近人满为患,赵依怕人走后门,把后门关了,尤酌只能翻墙,这墙不高,她没上心,结果翻进来的时候,踩到一颗碎石,歪了脚,疼的小脸都皱到了一块,拧着眉难受。
捂着腿动弹不得,她的目光落到肚子上。
不会有事儿吧。
担忧过后,她咬着下唇恼怒,有事儿才好呢,她人都回来了,肚子里还揣着个小假道士,这不是造孽吗。
“姑姑!!!”
她拉着嗓子在后面喊。
后院比前面清净,在把脉的赵依一下子就听到了。
“酌儿的声音?”
她叫面前的人稍等,立马起身去看。
掀开帘子,疼的龇牙咧嘴,弯着腰杵着腿的小娘皮,不是她家的娇花,还能是谁?
“你怎么来了。”
连忙将人扶进来。
她蹲下去,替她看了看腿,“没错位,擦些药就好了。”她刚碰到金创药,忽而想起,有身子的人不能碰这类药。
她得重新配药,用温和一点的。
赵依将药放回去,不动声色问,“不好好休息,怎么想到翻后门过来。”
尤酌盯着她的动作,故意说,“不是有金创药了,为什么还要重新捣药,我用那个就成。”
说罢,她探身去拿。
结果赵依连忙将药抢过丢进装废渣的筐子里,“药味散了,已经没用了,姑姑给你重新配。”
框子里的金创药明明就是新的,一看就是刚做好没多久,这个借口实在太烂了,尤酌眼一闭,姑姑肯定早就知道了。
她竟然瞒着她。
尤酌的目光落到她的肚子上。
这里面竟然已经装着一条小生命。
她的思绪很乱,来得太不合适,郁肆都快娶妻了,她的生活也回归正轨,这个孩子怎么能来,她怎么能要呢。
“姑姑,我是不是怀了?”
赵依倒药的动作一顿,她扭过头去,想要瞒也瞒不住了,只得实话实说,“你知道了。”
“是姑姑对不起你。”
如果不是她一开始送尤酌去平津侯府,又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
姑侄两人之间,静默无言。
赵依扯出一抹笑,“酌儿,掉了她吧,别人也不会知道的。”
尤酌摸摸肚子,“......”
别人不会知道,她自己能忽略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真的太忙了.....
忙到嗝儿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