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的?”
温瑾随颔首,指了个方向,“就在那边。”
元和笑出声,将花放下,眼中带着戏谑,慢悠悠的说:“你用我院子的花向我讨茶,这不太好吧。”
“这不是怕你觉得我来的不讨喜吗。”
元和眼中的笑意淡了些,晃了晃桌上的茶杯,清口的茶根在水里沉浮,语气冷了下来:“母妃派人找你了?”
贵妃娘娘一直想撮合两人,隔一段时间就把两人叫来见个面,而元和在第一次见面时,就不顾情面的说了拒绝的话。而温瑾随者先是一脸错愕随后恍然大悟,笑说:“我说母亲为何今日要我打扮得喜人些,原是这样。”
温瑾随脸色未变,似是习以为常,“嗯,昨夜来的,让我这几天过来一趟,我正好今日休沐就过来了。”
她多少有些尴尬,歉意的说:“要是抽不开身,你也不用专门跑一趟。”
“我若不来,贵妃娘娘肯定要找你问话了。”温瑾随不在意的笑笑,霁风清月的笑让人舒适无比,似乎能驱散这夏日炎热,“索性我也没事,就当是过来喝茶了。”
“何况你这景色宜人,整个盛京怕都找不出第二个像这样好的地方了。”
温瑾随说的是亭子后面的一湖青水,水光粼粼,泛起微波,间有睡莲点缀,嫩蕊凝珠,若有风吹来便又成了清香袭人。
温瑾随转眸看向湖中,闪烁着的影光落在他眼中,“还得感谢公主将我约在这。”
元和是笑笑不答,她其实有点怕水,因为小时候坠过湖,所以她平常就不怎么往这里走。
她和温瑾随也没什么能聊的,次次见面都是贵妃娘娘搓来的,她想温瑾随也不愿意大夏天的来来往往的跑。而温瑾随总是幅知情识趣的模样,让她都不好张嘴。
要是是彦初怕早就甩脸了。
温瑾随这人说话很有意思,他不会让你觉得气氛尴尬不知道聊些什么,但也不会逾线显得过于亲密。抛开贵妃娘娘那一层关系来讲,元和一般把他当作自己的大哥来相处。
元和回院子的时候,宛青正在给陶玉瓶换花,“公主要喝绿豆汤吗,厨房刚端来的,奴婢放在厢房里镇凉。”
“不用,给元歌端了吗?”
“端了,奴婢去的时候五皇子还在练字呢。”宛青放好花瓶,转身却见公主脸色难看,愣了一下,她收了笑,“公主心情不好?”她迟疑的问:“是温大人冒犯了公主?”
温瑾随在朝为官,众人都称颂他高风亮节,这些连宛青这种深宫里的宫女都听过。而公主每次同温大人见完面后,脸色也从来没有这般难看过。
今日公主只见了温大人一人,除了他,宛青再也想不出其他人。
“和他有什么关系?就是我没想到母妃竟然能做这么绝,她可真是高看我了。”元和嗤笑。
房里没有其他人,宛青是从小就跟在她身边的,她说起话也没什么顾忌的,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清了。
宛青听完后,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公主显然气得不轻,帮着贵妃说话肯定是不行的,但若是帮着公主说贵妃的坏话,嘶……怎么感觉脖子凉飕飕的。
无力的安慰:“公主息怒。”
元和垂眼,眸中情绪不定,明明是三伏天她却手心冰凉,手指碰到熟悉的花纹,她渐渐冷静下来,再想刚才的怒气,又觉得自己真是好笑。
明明把他送走的人就是自己,现在又装什么幡然醒悟,装什么少见一眼都不行,当真恶心。
她就应该像母妃提醒的那样,各自为好。
元和眼中黑沉一片,面无表情:“从明日起公主府不迎客,若有人拜访皆说我病了。”
宛青愣愣的问:“公主,我们不去看彦初了吗?”
元和将腰间的荷包扯下,闭着眼睛就能勾出来的花纹,还不是捂不热的死物。将其随意的丢在桌上,自嘲的说:“我有什么脸面见他。”
“可公主也是迫不得已啊,彦初对公主那么好,只要说清楚了他不会怪公主的。”
“宛青,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天真。”
宛青睁圆眼睛就想反驳,她也是很世故的!就听公主轻声说了一句,“我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可有些事不是这样就能算清的。”
眼帘垂下,眸中似有水光,“我给他寄过信,该说清的都说清了,但他拒绝了。”
何止拒绝,简直是把她骂得狗血淋头,不过这种反应也符合彦初的性格。
这件事宛青并不知道,她咽下口水,想到他们刚搬来公主府的时候,也是彦初刚走的时候,公主有一段时间特别奇怪,有点时间就进宫跑到台兴湖那边站在,她知道彦初曾在这里救过公主,当时只以为公主是在睹景思人,现在想来是不是说公主当时就想……
想到这,宛青白了脸,哭丧着声音:“公主你可别做傻事。”
元和想通了一样,如往常般脸上带笑,她说:“我吃穿不愁,父皇母妃尚在,偌大的盛京还有我一席之地,我犯得着去做傻事?”
“我去睡会,不用传午膳了。”
元和已然走出厅内,宛青听她最后说,“桌上的荷包收起来吧,烟络广袖应该配如意禁步。”
可搭了如意禁步不也可以带着荷包吗?宛青一头雾水,不懂这荷包怎么惹她烦了。
元和失神的坐在床上,刚才的狠话放出口一刻钟不到,她又后悔了。
一会想,要是宛青没听懂她的意思,把荷包扔了该怎么办,一会又想,丢荷包的地方有没有水渍,茶杯里好像泡的是普洱,要是弄脏了就不好洗了。
越想越急,开始后悔自己刚才扔荷包的行为,就带着不好吗。
匆忙的掀开帐子,行动太急,一脚踩在拖曳在地上的床帐,右脚趾在脚踏上狠狠的刮过。
霎时间,眼中蓄满了泪花,脚踏并不平整,她疼的喘不过气,抱着自己的腿,坐在地上,小声的抽泣着。
大颗大颗的泪珠子不要钱一样的往下掉。
宛青收拾完外面进来后,就见她抱膝坐在地上。宛青动魄惊心:“公主您怎么了?”
元和呜咽着,“宛青,我好疼。”
娇生惯养的人什么时候尝过这种滋味。
元歌住在公主府的第三日起了个大早,走前去元和的院子里转了圈,此时天蒙蒙亮,元和还没醒。
他站在房门口理所当然的对外面的婢女指手画脚,“你们动作轻点,吵醒了我皇姐要你们好看,宛青呢?”元歌瞅了眼天色,嘴里嚷嚷着来不及了,随意指了一个丫鬟说:“你等会告诉宛青,早膳不用顺着皇姐的意,就弄点清淡的。”
交代完后,元歌便脚步匆匆的出门了,今日是太子哥哥回来的日子。
太子在边疆历练两年,时间不长,但也能由此看出此人心性。两年间,大周与连苍摩擦不断,太子从刚开始纸上谈兵的碍手碍脚,到主战一方的用兵奇才,正是从这一次次战乱中磨练出来的。
而经常出现在皇帝秘折中的还有一人。
战场上肃杀的气氛凝在城门处,晨日的阳光从云中探了条缝,它照在铁血悍马上的将士身上,照在未出鞘的刀柄上,迎军的百姓默默对视,不敢大声喧哗。
军队中有一人白得晃人,他慢吞吞得驾着马从后排挤到前面,与太子仅隔了半个马身。
那人穿着耀黑的轻甲,即便是在马上也能看出风姿挺拔,他未带头盔,乌黑的头发随性梳在脑后,一双多情的丹凤眼在聚集的百姓中快速跃过,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眼中的柔情渐渐散开,再看那双丹凤眼便只觉得清冷逼人。
城门处骚动一瞬,彦初凭自己优良的眼神,一眼看到远处赶来的马车上的标识。
他眼神明显一亮,艳红的舌尖舔了舔唇,整个人一下子就明媚起来了。
好似春风里得到足够养料的花儿,它迎风扬了扬自己养得绿油油的叶子,又晃了晃嫩得能掐出水的花瓣。
快来看我!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啧,那我不就是偷养料的贼……
关于本章里的某个情节,作者有话说!!!
假如一般的男女主有了类似的误会,他们接下来很大可能会相爱相杀,折腾十条街才把事情说清。
而彦初……他只想抱公主回家。
没错他就是个可劲疼人的憨憨!
请大家爱护憨憨彦初~
第4章 (小修不用重复看)
梨花木的大车轮子滚了两圈就到城门处了,彦初眼中带光,一错不错的落在车帘上。
马车内的人显然也很兴奋,这从刚停稳就被掀起来的车帘就能看出。
彦初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修长白洁的手指紧紧的捏着缰绳。
直到马车内的人伸出了一只手,彦初皱眉,不对,她的手要更纤细一些。
锦衣华袍的公子跃下马车,他脸上洋溢着璀璨的笑容,“太子哥哥!”
太子笑了,“都多大了,还这么缠人。”他身上有身为储君的威严,也有自战场上带来的杀冽感,但在见到弟弟那一瞬,他化开了眼中的严肃,像一位普通兄长一样的教导自己的弟弟。
百姓中出现骚动,还未婚配的女子忍不住红了脸。
“太子好温柔啊。”
“也好英俊啊。”
“我觉得太子旁边的男子也很俊啊,看得让人脸红心跳。”
一女子摇头:“我不喜欢他,他脸色太难看了,有些吓人。”
然而黑脸的美人也是美人,眸中带着薄怒,唇角紧抿,最终眼皮半阖,粗糙的缰绳勒着他的手,从外面就能看到充血的手指。
人畜无害的元歌仰着小脸:“彦初,你也回来啦。”
彦初闻声抬起头,带着冷意的凤眼让元歌下意识后退半步,随后又意识到自己不该退后,挺起胸膛上前,轻声问:“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你皇姐呢?”
太子侧目,欲言又止。元歌倒是没顾忌“她生病了,在公主府修养。”
是呢,两年没来一字一句,又怎么可能会出城迎他。
大夏天的她能生什么病?不过是不见他的借口罢了。
可凭什么只有自己在乎这段感情,她元和是没有心吗?
“彦初,你手……手流血了。”元歌睁大眼睛,看着血滴从缰绳上缓缓滴下。
彦初松开手,手心里果然有细小的伤口,他随意的往衣服上擦了擦。一旁娇气的元歌看得心惊,啧,这该多疼。
太子扫了他一眼,还是什么都没说,遂举旗:“进城。”
彦初功劳不小,还在边疆时,皇帝曾两次下旨提拔他,此次进宫,也是嘉奖他。
皇帝提前赐了府邸,他出宫后便直接回府了。
管家原来是昭云宫的太监,和彦初相熟,知道他不喜人多,一早把房里的人赶走了。
仍在气头上的美人,没空注意这个。他在桌边灌了快一壶凉茶,还是气不过,又站起来匆匆往外走。
守在一旁的管家见他着急,也急忙跟上。
走完一条廊道的彦初突然停下,后面的管家差点刹不住车。
还没认路的美人,“厨房在哪?”
管家意简言赅“左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