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崽崽:“汪汪汪……”
它要吃肉肉!
徐令则:“……”
“其实就是做伴,大狗养起来费事。”顾希音对他解释道。
“这种狗不太常见。”徐令则眯起眼睛打量着顾崽崽。
“嗯,不常见,我捡的。”
她去县里看灯的时候捡到的流浪狗,当时崽崽只有几个月,差点被人踩死,可怜巴巴的,她就捡回家了。
徐令则暗暗想,她倒是个爱往家里捡东西的。
捡狗,捡人……希望以后可以改改这毛病,到他这里为止。
睡觉的时候,顾希音把正屋让给了徐令则。
顾崽崽“盘踞”在热乎乎的炕头不舍得离开,顾希音便道:“那你别吵舅舅休息,要不舅舅剁了你吃狗肉锅子。”
顾崽崽连滚带爬地朝她跑来,唯恐落后了真被徐令则煮了。
狗狗的直觉告诉它,这个男人,有点可怕。
徐令则:“……”他不吃狗肉。
顾希音得意,抱起崽崽到厢房里睡。
第二天顾希音拿出路掌柜给她的点心,又拿了一条肉,让徐令则去张里正那里过了明路,算是广而告之,她家里来了个亲戚九哥,准备接她回京城。
村里人都恋恋不舍,见了她都得说几句挽留的话,许如玉更是见她就落泪。
顾希音心想,假的,都是假的,我会长久留下的。但是徐令则离开前,这话她也只能咽下去。
徐令则饭量大,养伤还得吃好的,天天鸡鸭鱼肉不可缺,顾希音有限的积蓄很快就有见底的危险。
如何想方设法搞银子,成了当务之急。
对银子的迫切,都冲淡了她对于容启秀即将携妻荣归故里这件事情的反应。
不过村里人见了她还是有些讪讪的,尤其当他们讨论容启秀的妻子出身多么高贵,嫁妆多么丰厚被她撞见的时候,他们都会立刻闭嘴。
顾希音本来觉得没什么——前任就像死了一样,她管个死人干什么?但是见他们这般反应也觉得不好意思,所以干脆少出门,闭门造车,不,造胭脂。
“九哥帮忙把这个碾碎,越细碎越好。”
徐令则这个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徐令则默默接过药碾,按照她的要求,完成得又快又好。
“你要做这个卖银子?”徐令则看着她一口气摆放好的几十个精美的盒子,不禁开口问道。
“对!”顾希音很高兴,眉飞色舞道,“一盒可以卖一串钱,我打算做三十盒,刨除给中人的一两,还能得二两。”
按照他们目前的生活水准,天天吃肉,一个月的生活费也够了。
徐令则不是不知民生疾苦的人,闻言道:“一串钱一盒的胭脂,你确定能卖出去?”
顾希音道:“在村里镇上肯定卖不出去,但是县府里有钱人多。这些呀,其实我是打算卖给花船上的姑娘,嘻嘻嘻嘻。”
徐令则:“……你去?”
“不,村上有人在码头卖果子,请他帮忙卖,给好处就行。我从前也卖过,所以这个不难。”
之前她每年都得做一批,那是供容启秀读书的钱。
为了他上京,她卖了一张蔷薇水的方子,换了二百两银子……
往事历历,却已恍如隔世。
顾希音摇摇头把残念甩出脑海,得意道:“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这么会赚银子,为什么还要男人?”
“你手里不缺银子,为什么苛刻自己,肉都舍不得买?”
顾希音:“……在村里,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呢!”
所以凡事都要适可而止,小富即安,不能比别人优渥太多。
“你不委屈吗?原本你是建安侯府的姑娘,应该衣食无忧……”徐令则问,紧抿的薄唇显示出他此刻也在为她鸣不平。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顾希音把熬好的汁液用白纱布过滤,动作熟稔而轻巧。
她神色认真而平静,侧颜美丽娴静,一小缕头发垂在耳侧,让人生出岁月静好的感觉。
“……我没吃侯府的饭,就不受他们的约束。”
“这世间,自由无价!”
顾崽崽上蹿下跳,顾希音笑骂道:“出去玩,给我打翻了就把你卖了。”
顾崽崽根本不怕她,照旧来回乱跑。
徐令则一个眼神扫过去,小东西立马蔫了,委委屈屈地叫了声,慢慢退了出去。
顾希音:“……欺软怕硬的小东西。”
徐令则晚上辗转反侧的时候会想,顾希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刚烈如火,平淡如菊,嬉笑怒骂,鲜活畅快……
这世间,有多少男人为了功名利禄汲汲以求,不惜背信弃义,就像那个辜负她的容启秀;可是柔弱如她,却能喊出“自由无价”。
过去的事情一一浮现,内心纠结的一些东西,似乎也在缓慢地释然。
许如玉来找顾希音,照旧眼圈红红的。
顾崽崽汪汪叫,亲热地咬着她的裤管。
屋里的徐令则想,这只傻狗,还是要调教——他就没见过,陌生人来了躲主人身后,只有熟人来了才汪汪叫的狗,真是只废狗。
“容启秀没回来,先让人把他夫人送回来了……”
第12章 林雪兰
许如玉气鼓鼓地道,“还说给村里人都准备了礼物,让去他家里领。呸呸呸,我才不稀罕呢!”
“傻子,不要白不要。”顾希音手里抓了把小葱,靠在门边一边低头剥葱一边笑道。
徐令则从窗缝里看出去,看不清她的表情,就能看见她白皙的手指灵活地翻飞,竟分不清葱段和手指。
这两只手,拿刀子的时候也这么灵活……
徐令则想,他一定是这方寸之间停留之间太久,以至于想起从前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满眼都是顾希音这个女人以及顾崽崽这犬子。
送走许如玉,顾希音的情绪似乎也没受什么影响,哼着小曲去查看她的胭脂。
徐令则若有所思。
“再等两天,胭脂就做好了。我打算多做一些,给你弄点盘缠。”
“为什么对我如此尽心尽力?”这是徐令则心中存在许久的疑问,“只因为温昭?”
“当然了,温昭肯定希望我救你。”
徐令则沉默片刻后问:“你在想什么?”
顾希音:“……吃饭。”
她其实隐约猜测他就是秦骁,但是没有肯定。
她这么猜测的依据是他描述秦骁的那段话,“凶残暴戾、离经叛道、罄竹难书”,这些话不是一个属下可以说出来的,更像是自嘲。
她没见过秦骁,但是见过温昭,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两人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身边却都没有任何姬妾;一文一武,相得益彰,所以京城中很多人都说,他们两个,其实是一对。
腐女看人基,顾希音这个腐女,其实挺相信这种说法的。
这个就是多收了三五斗的农夫都想买个小老婆的时代,两个像传说一般叱咤风云的男人,身边都没有女人,实在匪夷所思。
这也是为什么,顾希音耗尽银两也要照顾好徐令则。
这是她救命恩人的男人啊!
徐令则垂下视线,心里已有所感。
单单说他是秦骁的侍卫,她对他未免太好了;聪明如她,怕是猜出了什么。
但是他也不肯定,因为秦骁是谁?杀人如麻的阎王,还有“弑父”这罪名压在身上,为世人所不齿的万恶之源一般的存在。
如果她猜测自己是秦骁,为什么她眼底没有厌恶和惧怕?
所以,这还是没猜出来的吧。
两人“各怀鬼胎”,直到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顾希音声音清脆婉转,提步迎了出去。
待她看清来人时,脚步顿时停住了,似笑非笑地看着来人,眼底情绪复杂。
来的是个女子,做妇人打扮,但是只有十五六岁模样,满头珠翠,面容姣好,身段窈窕,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在她身后,乌泱泱跟着五六个丫鬟婆子,看打扮便知出身高门。
顾希音已经猜出来人身份,故而双手环胸,态度冷淡疏离,没有主动开口。
“顾姐姐,叨扰了。我是林雪兰,启秀的娘子。”女人微微点头,主动开口道,态度倒很谦卑。
屋里的徐令则一听,愣住了。
那个陈世美的夫人,也就是林章怀的孙女?
“有事吗?”顾希音冷冷地道,也猜测不透林雪兰的来意。
难道她知道了自己和容启秀的关系,来耀武扬威的?那她就打错了主意。
“顾姑娘,能请我们夫人进去坐坐吗?”林雪兰身后一个奶娘模样的婆子开口道。
“我没有请陌生人进家门的习惯。”顾希音冷声道,“有话就说。”
那婆子闻言,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她们夫人的姿态放得这么低,这个村姑,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林雪兰脾气倒很温柔的样子,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
她呵斥了婆子,依然很温和地笑道:“我听启秀说了姐姐在他求学路上诸多照顾,心中对姐姐也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