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觉得郎君距离自己很近,两人之间没有太大的空隙,男子身上的灼热似是要传到自己身上,两颊、耳珠和脖颈控制不住的一片绯红,酥酥.痒痒。
晏安轻咳一声,面上有些不好意思,方才那句话并不适合在女郎面前说出口。
目光移到石桌上的那本学训,晏安转移了话题,“娆表妹聪颖,想必定能很快记下来。”
姜娆朱唇抿成一条线,娇嫩的小脸儿皱成一团,“ 记不下来,明日夫子便要抽查,表哥,我该怎么办啊?”
若是听课第二日便没有完成夫子布置的任务,那也太没面子了。
“ 你初去学堂,夫子定不会为难你的。” 晏安拿过那本学训翻了翻,他们兄弟几个打小.便将这二百六十八条学训刻在心中。
姜娆一双桃花眼转来转去,思考着对策,突然想到什么。
她素手揪上晏安的衣角,一副讨好的模样,又娇又甜的开口,“ 表哥,夫子当是非常看重你吧,若是明日你去到学堂,定能分散夫子的注意力,保不住夫子就忘记要抽查的这一回事了。”
晏安并未一口同意,“夫子仁善,不会过分苛责学子。我明日有约,再者这些内容我早已掌握,去学堂只不过是浪费时日,张夫子也同意我不必去学堂跟着同窗一起读书。”
晏府书香世家,族中子弟颇为优秀,晏安更是才情最为出众,年幼时便由晏老国公亲自启蒙,根基巩固,是以进度比学堂里其他学子快上许多,并不需每日跟着大伙一同学习,只需参加每旬考核即可。
姜娆唇抿得紧紧的,春笋般的指尖拽着他的衣袖摇晃了几下,委屈巴巴的开口,“表哥,求你了,你就帮我一下吧,到时候我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嘛?”
晏安的眸光盯着衣袖处那纤纤玉手,耳畔又是女郎软糯清甜的声音,晏安无奈轻笑,“真是娇气啊!”
“那咱们就说好了,表哥你明日一定要去学堂,表妹就靠你了。”
姜娆绽开笑颜,如春日梨花初绽,双手合十朝着晏安轻拜几下,一双眸子灿如星辰。
晏安摇头哂笑,嘱咐身旁的小厮将明日邀约推迟,娆表妹当真是个娇表妹啊!
有了晏安的允诺,姜娆一扫心中担忧,二百六十八条学训,她不吃不喝也不可能只用一晚上的时间就记下,期望明日夫子忘了这回事吧。
“晏二郎来了!”
“果真是晏二公子!”
“快,看看我的妆花了没有、唇角有没有糕点碎屑留下?”
“啊,我今日这身罗裙不好看,早知道我应该换上前几日刚做的那身曳地梅花裙的!”
……
学舍里的诸女郎看着晏安进来,眸子闪过亮光,直直看着晏安的身影,窃窃私语,更是赶忙拿出侍女随身携带的精致铜镜上下打量,身姿更加挺直,露出柔婉动人的笑颜,将最好的姿态展现出来。
晏安年少便名扬开封,诗书作画皆出众,加之容颜俊朗,众女郎为色、为才所迷,希冀见他一面,是以纷纷央求自己父亲将她们送到晏府学堂听学。
但来了才知道,平日根本见不到晏安的踪影,如今竟然在学舍里看见晏二郎,这些贵女岂不激动。
一贵女碰了碰谢瑶的臂腕,“若是如蕴在就好了,她肯定想见到晏二郎。”
户部尚书之女柳如蕴爱慕晏二郎时日已久,而谢瑶与柳如蕴交好。
谢瑶没吭声,姜娆来到学堂第二日,晏安就跟着到了学堂,要知道平日是很难在学堂见到他的身影的,她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关系。
“晏二公子贵人事多,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程三郎程珣欲向姜娆搭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了晏安在姜娆面前的案桌落座。
晏安眉峰微挑,面色含笑,“听闻三郎你昨日受了罚,今日恰好闲来无事,便来看看三郎的五遍学训抄写完没有?”
程珣笑意僵在脸上,“ 就知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其他郎君围着晏安谈话,晏安博学又没架子,郎君们都爱与他交谈。
不多时,张夫子进门,看到晏安自是笑意满满,脸上的皱纹也都跟着舒展开,晏安是他最满意的学生。
开课的时候,姜娆身姿笔直,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心里却不停的期盼,张夫子一定不能抽查自己啊。
待结束时,张夫子环视一周,目光移到姜娆那里时,满意点头,“ 学训可曾记下了?”
“学生记下了。” 姜娆慢吞吞回了一句,青葱的指尖儿点了点晏安的后背,细声细气,用只有他们两人听见的声音道:“表哥,快救我啊!”
眼看着张夫子翻开学训,正准备抽查姜娆,晏安起身,“夫子,学生有些地方不太明白,还请夫子指点。”
张夫子放下学训,顾不得搭理姜娆,此事翻了篇。
晏安请教张夫子后,不着痕迹的开口,“ 夫子,娆表妹初来学堂,各方面难免跟不上进度,然娆表妹一心向学,夫子平日要关照的学子诸多,恰巧学生平日事闲,不如便由学生为夫子分忧,平日的抽查由学生来负责。”
张夫子点头同意,“自无不可,为师与姜姑娘师徒关系不过二三日,却可以看出她听课极为认真。她在学堂待不了多长时间,为师一时还真是有些棘手,轻不得重不得,不知该如何教导她,由你教导正好,你有心了。”
就这么,晏安就成了姜娆的另一位“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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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可是姐姐的信到了?” 南阳城姜府内,姜绾面色带喜,急着见到姜娆从开封传回来的家信。
姜侯爷递过信,看到两个女儿关系匪浅,他做父亲的开心极了,“正是,这是娆儿给你的信,还给你带回来一些开封城精致的小玩意儿。”
姜绾赶忙拆开信,仔细看了几遍,一晃眼姐姐去到开封一个多月时间,她挺想念姐姐的。
姜府二房内,姜婳同样收到了姜娆的来信,她板着脸,将几页书信紧紧攥着,冷哼一声,“打着为了我好的幌子,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我嫁入淮阴侯府,姜娆打的什么主意,骗的了别人,却骗不了我,我才不会被她蛊惑。”
她站起身,将这几页书信撕的粉碎,尽数挥洒出去。
姜家大房一个劲的诋毁淮阴侯绝非良人,不过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怕自己成了侯夫人压他们一头。
待再过几个月,自己就是尊贵的淮阴侯夫人,姜娆这个侯府大小姐,终于比不上自己了,她姜婳一定是姐妹几个中嫁得最好的。
第18章
“子瞻可算来了,前几日你将邀约推迟,难不成是府上出了事情?”
晏安甫一进门,负手而立、身着明黄锦袍的男子转过身,矜贵的面上露出笑意,锦袍华丽,上面的四爪飞蟒尤为显眼。
“府上一切安好,只不过当日有一些事脱不开身,只好将与殿下的会面改在今日。”
晏安口中的殿下便是大祁的太子祁毓,前日他本与祁毓见面有事商讨,然赶上姜娆拜托他去学堂帮忙,只得两人重新约了时间,改在今日见上一面。
晏安的外祖父晏老国公,乃太子太傅,是以晏安少时和太子在一读过书,两人也就是从那时起结下了情谊,一直到今日情谊不断。
青嫩的茶叶尖在碧色瓷杯中舒展开来,茶香弥漫,墙角铜盆的冰山散发着濛濛的冷气,屋内只有他们二人。
“三弟最近几日出了不少风头,周大将军与勇武侯等人接连致仕,父皇派三弟去探望,倒是将孤置于何地?”
祁毓唇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意,骨节分明的大掌随意摇晃几下手中的清茶,并不急着喝下去。
祁宣帝恩宠顾贵妃,爱屋及乌,格外宠爱顾贵妃诞下的三皇子,荣宠正盛,这是贵为太子的祁毓比不上的。
晏安淡淡出声,“周大将军几人未必会领三皇子的情。”
祁宣帝最近动作不断,将权臣手中的兵权尽数收到自己手里,同时下诏让周大将军这几位重臣在家休养。
三皇子代祁宣帝前去探望,彰显天子的仁善与自己的声望,以求获得周大将军几人的支持。
不过周大将军几人乃武将,性子直来直去,猛然被迫解甲归田,心中自是惆怅难耐,看见三皇子苦口婆心的劝导,只会更加愤懑,丝毫不会领他的情。
“子瞻说的是。” 祁毓将杯中的清茶一饮而尽,“只要父皇一日未废除孤的太子之位,孤就是名正言顺的储君,父皇也未免太心急了些。”
急着废除自己的太子之位,将他最宠爱的三皇子立为太子。
晏安又道:“前一段时间去到南阳,独山深处的几位大儒看到殿下的亲笔书信以及送去的古本旧画,虽不曾答应出山助殿下一臂之力,却也面色欣喜,十分满意,对殿下忧愁的几桩事情提出了可行的对策。“
祁毓绽开笑颜,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这一切都是子瞻你的功劳,若不是有你成行,事情必不会如此顺利,大儒博览群书,真知灼见,有大儒的见解在,孤提出的那几项策令的推行必加顺遂。”
祁毓又道:“对了,听说南阳侯的千金来到了开封。南阳侯管辖南阳城多年,南阳子民安居乐业,风调雨顺,一派和乐,实在令孤敬重。孤准备了一些东西聊表心意,送给姜小姐,托她带回南阳。子瞻可否将姜小姐约出来,好方便孤与她说些事情。”
晏安淡淡看他一眼,“殿下有什么话不妨告诉我,我再转达给表妹。男女大防,表妹乃姑娘家,还是不与殿下见面的好。”
祁毓被晏安的这番话一噎,“孤又没有其他什么心思,又不是色中饿鬼,子瞻也太过提防孤了吧!”
他忽然探究的看着晏安,“难不成,子瞻对姜小姐有什么心思,才不想让孤见到姜小姐?”
“殿下今日怎的如此得闲,关心起我的事情来。” 晏安避而不答,玩味的笑道:“ 殿下平日事忙,我只是不想浪费殿下的时间,殿下竟不领情,真是浪费了我的一片好意。”
祁毓笑看他一眼,“孤说不过你,孤认输行了吧!” 他又倒了一盏清茶,“ 最近孤新得了一条上好的皮子,颇为柔软暖和,你带回去给老国公。老国公年纪大了,用着正好。”
晏安举杯,以清茶代酒,敬他一杯,“多谢殿下。”
祁毓饮下杯中清茶,“老国公给孤启蒙,你又是我的好友,咱们之间何须如此客套。若不是老国公与你,孤现在不知道在哪个冷殿里呢。”
与祁毓商讨完事情,天色已不早,闷热了一天,到此时渐渐凉快起来,清风吹拂送来龙河里的荷香,半边天空染上一层红晕,晚霞灿灿,如流金般夺目妍丽。
晏安回到自己院子里,换上半旧的常服,凭窗而立,长身如玉。
“公子,表小姐来了。” 侍女秋霁进来禀报,晏安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古书,来到案桌旁等候。
这还是姜娆第一次来到晏安的院子,一亭一榭,都透露着闲情逸致。
“表哥,这幅字倒是好,笔势豪纵,意态跌宕。” 姜娆看见挂着的一副字赞叹不已,上面写着“浪淘沙,塞翁吟”六个字。
晏安唇角扬起笑意,“多谢表妹夸赞。虽然表妹的这几声赞扬,表哥听了开心,但该完成的任务还是要完成,表哥可不会放水的。”
“张夫子布置的两篇古训,表妹可记下了?”
姜娆鼓了鼓脸颊,犹如被雨打过的娇花,“未能记下。”
她在案桌旁坐下,“这些字我单看着也认识,可连在一起便总是记不住,一看着这些拗口的古训便昏昏欲睡,表哥,求求你了,我又不需要考取功名,我只背一篇古训,好不好?”
姜娆那葱白的玉指竖起来,她一副小女儿撒娇的姿态,“就一篇,好不好啊,表哥?”
看着她这幅娇憨可人的模样,晏安竟诡异的有种感觉,若是日后成家立业有了女儿,自己的小女儿估摸着也没有娆表妹会撒娇。
晏安修长掌中的诗书轻拍一下姜娆的眉头,眉眼中尽是宠溺,“不行,听表哥的话,该背两篇就是两篇,待会儿表哥抽查。”
姜娆抿了抿唇,“表哥你过目不忘,根本不知道背书的痛苦。”
摊上这样一个不爱读书的表妹,晏安有些头疼,他轻轻拍了拍姜娆如云的鬓发,“哪有什么过目不忘,多看多读多背,自会将书本上的内容记下来。表哥在这里陪着你,与你一道完成今日的学业。”
姜娆乖乖的应了一声,翻开古训读了起来。
女郎清甜的声音飘荡在屋内,绯色的晚霞洒在她的侧脸,染上一层红晕,衬得整个人越发的娇嫩动人。
晏安墨色的眸子看了她几眼,唇角不知觉的露出笑意。
一旁的侍女秋霁,看着姜娆和宴安,只觉得两人颇为相配,此情此景,像是已成亲的夫人,和自己的夫君在一起红袖添香。
许是换了个环境,许是其他什么原因,没过多长时间,姜娆便将两篇古训记下来。
晏安抽查过后,将太子的话已经备上的礼物转达给姜娆。
姜娆问了一句,“表哥,你和太子交情匪浅,是吗?”
晏安点头,“是。太子和我年少时便相识,当时新旧朝堂交替,开封动荡不安,彼时太子还不是储君,当年我们也不过是三四岁的孩童,发生祸.乱,太子护着我躲过一劫,后我们又在一起读书。这么多年的交情,自是不浅。”
姜娆这才明白当日在周府时,三皇子对自己抱有敌意的缘由,估摸着就在这里,二表哥与太子交好,而三皇子与太子不和,自己又是晏府的表亲,是以三皇子对自己有一丝不耐烦。
来到了开封,果然世家与皇室盘根错节,层层交织。
等姜娆从晏安的院子出去,恰逢碰上其他几位表哥。
晏府的几位表哥颇为喜欢来做客的表妹,平日也会给姜娆送一些新奇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