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陈长庚黑透小脸,麦穗得意的笑着闭起嘴巴吃的喷香:嫌我恶心,那你恶心死好了。
陈长庚!
陈大娘笑道:“人活着应该有骨气,可被浮华虚荣困住不算骨气……”
大多俗语都是看透人生大彻大悟,这会儿陈大娘有些后悔以前给陈长庚讲的那些过往,‘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她才通悟。
“咱们现在就是乡下普通农户,靠自己手艺挣点钱不丢人。”
陈长庚捏着点心垂头,过了一会儿举起点心到他娘嘴边:“娘吃。”
真要不丢人,他娘早先怎么不去找姚家太太,还不是没办法逼得。不过陈长庚不会说让他娘难受的话。
陈大娘笑着小咬一口:“崽崽吃。”
陈长庚摇摇头有些犹豫,他想说他不上学了让他娘不用去姚家看人脸色,又觉得自己想的不对,不上学怎么出人头地,怎么让他娘过好日子?
麦穗已经在拿第三块点心,看着崽崽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她家人多嘴多,每次吃东西都要靠手快嘴快。当然每次在他娘呵斥下,哥哥们都得让着她。
可她跟崽崽一比……
“娘,你吃”麦穗也举起一块点心到陈大娘嘴边。
回到村,几个游逛的皮孩子发现他们回来,忍不住远远坠着,猜测云里梦里的糖果。
麦穗自然发现了,回家后没洗手洗脸抓起一块点心往外跑。
崽崽乖乖任他娘给他换下出门衣裳,看着麦穗炮弹一样跑出去。
“这丫头……真精神,崽崽以后也跟姐姐一样好不?”陈大娘笑完去灶房打水给儿子洗脸。
陈长庚看着空荡荡门洞,远处传来几个孩子惊羡叫声,然后声音沉寂下去。
怎么才能让那个蠢蛋从他们家消失?
陈大娘做饭崽崽乖乖蹲在灶下看火,陈大娘看了一会儿到门口叫:“麦穗儿带弟弟一起玩。”
麦穗一听乐的不行,她也是有弟弟的人了!虽然弟弟比较别扭可是干净好看啊~
“不去”陈长庚板起小脸蛋。
陈大娘还要劝,麦穗早一把抓住陈长庚往外拖:“快走,别给大人添麻烦。”
你才添麻烦!陈长庚用尽力气也甩不开麦穗,只能不顾形象沉着屁股往回拖。
陈大娘看的担心:“小心,别摔了崽崽。”
“放心吧,娘”麦穗一边答应一边手上使劲,陈长庚一个踉跄不得不跟着麦穗往外跑。
几个皮孩子聚在陈家门外,等着麦穗出来王善冲在最前边:“咱们去逮知了烤”
“不去,离我远点,别把我新衣裳弄脏了”麦穗仰着下巴,把王善推到一边。
另一个腼腆点的孩子叫秋生的,是陈家本家比麦穗低一辈,因为还小不能叫婶婶,所以:“姑姑,咱们去摔瓦泡。”
“脏不脏,没看见我穿新衣裳吗?”骄傲的下巴。
……陈长庚,这有什么好显摆的,难道忘了姚家什么吃穿?
笨蛋都喜欢和蠢蛋玩,很正常。陈长庚觉得自己一点不羡慕,只是默默思考怎么扔掉麦穗。
“那你说玩什么?”二狗不耐烦。
“过家家,我做太太,崽崽做老爷,姚婶婶就是太太,他们家还有管家呢。”骄傲的下巴。
孩子们已经听麦穗吹嘘过一波姚家,知道那神奇的点心是从姚家来的,这会儿看着麦穗就有些向往敬畏。
死巴着人家不嫌丢人,陈长庚冷着脸:“不玩”
板着脸和别的孩子都不一样,干净又漂亮,麦穗稀罕的很,上手捏住陈长庚清凉的脸颊。
笑嘻嘻:“不玩就不玩,咱们换一个。”
陈长庚冷眼盯着麦穗,他不肯在人前挣扎。
看着陈长庚冷脸麦穗灵光一闪:“咱们玩山大王抢媳妇!我是大王,崽崽是小姐,春生和王善做下人,王义和二狗做土匪……”
“不玩”陈长庚冷脸,可他是被抢的小姐,完全不用自愿……
“……春生做丫鬟!”
春生是秋生弟弟今年只有四岁,不懂玩什么,只乖乖走到陈长庚面前叫:“小叔”
‘啪’一个鼻涕泡在陈长庚眼前炸开。
“……走开”陈长庚的冷气蔓延方圆十里。
秋生懵懂:“小叔?小姐?”小叔变成小姐了?
另一边麦穗一挥胳膊:“冲啊,抢媳妇~~~”
二狗、王义一提裤子哇呀呀冲过来:“抢媳妇~~”秋生王善挺胸迎上:“保护小姐”
听到小姐,春生还搞不明白,对着陈长庚:“小姐?小叔?”小姐是小叔?
真蠢,陈长庚冷脸要走,麦穗已经猛虎下山扑过来,夹着长庚胳肢窝抱起来,欢快的转圈:“抢到媳妇啦~”
风从耳边吹过,身体飞在半空,一瞬间不一样的世界。
“叭唧”脸上一热不一样的世界碎了。麦穗没发现陈长庚细微的变化,亲一口陈长庚犹自开心。
“我家崽崽最好看~”
“洞房,洞房~”二狗他们起哄,中间夹着还没明白的春生:“到底叫小叔还是小姐?”
……陈长庚冷漠脸:流氓,一群流氓。
后晌饭时间到了,孩子们一哄而散,陈大娘对崽崽和孩子们玩了一中午表示满意,笑眯眯给孩子们打水洗脸洗手,收拾的干干净净好吃饭。
麦穗早就玩饿了,甩了鞋就往炕上蹦,炕下的陈长庚眯眼看着忽然童声清脆提醒:“菜汤洒在新衣服上就不好了。”
麦穗一看可不是,因为想显摆所以没换。新衣裳还是要爱惜的,麦穗跳下炕趿拉上布鞋,在陈长庚脸上摸了一把,笑嘻嘻:“崽崽真乖。”
虽然不爱笑爱闹别扭,但心里还是关心姐姐的嘛,麦穗美滋滋回自己屋换衣裳。
陈大娘端窝头过来时,陈长庚踩着凳子爬上炕;等她端菜汤过来时,陈长庚乖乖跪坐在炕桌旁。
不一会儿麦穗换好衣裳蹦过来,陈长庚身体绷紧了一下似乎在期盼什么。
陈大娘拦住要上炕的麦穗:“去把筷子拿来。”
“好嘞”麦穗高高兴兴蹦出去。
陈大娘笑着摇头:“这孩子不知道每天傻乐什么。”
很快麦穗又蹦进屋,手里拿着三双筷子:“天天吃饱就开心”笑眯眯在炕下摆好筷子。
陈长庚默默让开,让麦穗上炕到她自己位置,捏起自己夹了一根扫帚菜,眼角余光扫着麦穗一屁股坐下去……
“啊!”麦穗惨叫出声
陈长庚把扫帚菜喂到嘴里,慢悠悠嚼了嚼,果然心情好一点。
第9章
陈大娘唬了一跳,连忙拉住满炕蹦跶的麦穗:“怎么了,怎么了?”
麦穗捂着屁股叫唤:“疼死了,好像被针扎了。”
陈大娘连忙查看果然炕上有一枚针,只是让人想不通的是,那针怎么端端正正针尖朝上扎在褥子上,总不能谁从褥子下边往上缝?
不过世上凑巧的事总是很多,陈大娘安慰麦穗:“该是娘把针落在炕上……”
陈长庚拦住他娘话头脆生生开口:“姐姐说不怕疼。”忽闪忽闪眼睛看麦穗。
麦穗揉揉屁股跪坐到炕桌旁,很豪爽:“就刚开始没防备疼一下,没事”
陈长庚抬手拿了一个窝窝头慢慢咬一口。
吃完饭麦穗就忙碌起来,先是系上围裙洗锅。她人还小但是不影响干活,吭吃吭吃把树墩推到锅台前,锅里一点残渣菜叶捞着吃了。
碗碟都放到锅里,麦穗拿着瓢趴在缸沿上舀水。水位有点浅,她伸长胳膊半个身子都探进缸里……
陈长庚悄无声息走到厨房门口,看到麦穗屁股翘在缸沿上,外边只留一双长腿脚尖蹦着微颤颤勾着地面,这场面让他微微眼沉。
麦穗勾到半瓢水跷跷板一样晃晃身体腰腹用力,从缸沿滑下来猛不防看到陈长庚背着光静悄悄站在厨房门口。
“嗳,吓我一跳”麦穗稳住水瓢“崽崽等姐姐干嘛?”
陈长庚沉默不语。
“崽崽是不是想姐姐带你出去玩?”麦穗举着瓢笑眯眯“等姐姐收拾完厨房。”
陈长庚沉默走开,那法子太蠢了。
麦穗倒想做个威风大姐带着陈长庚在村里溜达,但她其实挺忙的,收拾完厨房到西厢草房寻出一把小锄头。
陈大娘家二十来亩地都租出去了,家里农具实在不咋样。麦穗看着半生锈的锄头不是很满意,出去找领着王义瞎溜达的王善到家来。
王善几乎没来过陈家,对干净整齐的三间瓦房有些陌生的敬畏。
麦穗把王善领到磨石前,让他帮忙磨磨锄头。王善快十岁其实也不会但到底是男孩子,回忆着父亲的样子,一会儿也歪歪扭扭刺啦响。
麦穗去厨下掰了半块窝头给王义当零嘴,又去屋里叫陈长庚出来玩。陈长庚自然不愿意,可是陈大娘明显是鼓励的。
“崽崽乖,跟姐姐走,别闹娘做活。”麦穗学着陈大娘样子‘慈爱的’哄劝。
……陈长庚
没人给陈长庚撑腰,为了不再次被麦穗拖走,陈长庚沉着脸下炕。
麦穗欢欢喜喜拉起陈长庚的手往外跑:“走,姐姐带你玩。”
小短腿跟不上麦穗,陈长庚又被拉的趔趔趄趄。屋檐下王善给锄头上洒点水刺啦刺啦,细胳膊打着晃磨锄头。王义横一道竖一道泥花脸吃窝头,只有一双眼睛黑白干净。
麦穗弯着腰双手撑住膝盖,一边看一边说话:“等崽崽长大就可以自己收拾农具了。”
本来还好奇的陈长庚别过眼看别处,入眼王义爪子正把最后一块窝头拍到嘴里。
……陈长庚,再换个方向。
半锈的锄头总算有点毛躁光亮,王善问麦穗:“你收拾这个做什么?”
麦穗接过锄头:“能栽蒜了我给后院点几行蒜,冬天有菜叶吃。”
七月半栽早蒜,这时候确实正当季。王善犹豫了下:“我帮你?”
麦穗一手提溜锄头,一手拉起陈长庚微凉小手:“一点点地方,不用,再说家里就这一把小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