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拿着剑大声道:“后退者杀无赦。”二皇子发话,后面的侍卫们也不敢落后一步,他们知道自己这做的是掉脑袋的事,要么成功了以后荣华富贵应有竟有,若是失败了一家人就得人头落地。一时之间双方的侍卫似不要命的厮杀缠斗在了一块儿,鲜血淋漓很快就染红了土地。
文帝年纪大了,身体又大不如以前,侍卫门既要保护皇帝又要和叛军们厮杀,一时间就伤亡了大半,身边的侍卫头领护着文帝后退,口中劝道:“陛下,先退吧。”
文帝当了几十年高高在上的皇帝,他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种狼狈,被亲儿子追杀的怒火让他恨不得将那些人碎尸万段。
文帝带着人且战且退,这时候后面传来射来的利箭,虽然一部分被侍卫们斩断,大更多的却是被当做了靶子,身后的人是大夏的皇帝,他们无路可退。一支箭头对着皇帝擦肩而过,再靠近一分就能穿透他的肩膀。
文帝的脚步一顿,他下意识到回头看着自己的二儿子,只见夏睿的的锦衣被鲜血染成了黑色,看着他的眼睛里面全是冷漠,再也不见以前的眷恋。
“啊,这箭上有毒!”侍卫忽然惊叫起来,原来方才只是被擦了手臂,这会儿伤口的鲜血却都变成了黑色,话刚说完整个人就到在地上。
李公公见着这惨状,脸色惨白。他抬头看着皇帝,却发现皇帝的脸色微微有点泛黑,他心中咯噔了一下,“陛下。”李公公急忙从怀里拿出解毒丸来塞进皇帝的嘴里,本来身体就不太强壮的皇帝这会儿却软到在地。
李公公这时候也顾不得上下尊卑,一把刀划开文帝的衣裳,低头将伤口的毒血全吸出来,直到伤口不在流出黑色的血液才停了下来,撒上金疮药,粗粗的包好伤口。
只是毒箭一出,原本护卫着皇帝的侍卫们立刻到了一大片,只剩几个还在顽强抵抗,眼看着二皇子的人就要杀到眼前,忽然,一支羽箭将靠近皇帝的那个侍卫一箭穿心。
“儿臣护驾来迟,还请父皇恕罪。”大皇子翻身下马,见皇帝性命无碍松了口气。
看见来护驾的大儿子,皇帝也忍不住有些失态,他还以为大儿子已经被大逆不道的逆子动手了,文帝握着大皇子的手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的儿!”
“好一副父子情深的场面,既然这样,让你们一起在路上作伴也不觉得寂寞了!”二皇子被此刻文帝不顾自己安危仍然担忧大皇子的一幕刺激到了,他们越是父子情深,他越是愤怒不已,如果没有大皇子,父皇是他的,这大夏江山也是他的。
“二皇弟何必一错再错,我相信你只是受了奸人所惑,不如皇弟向父皇认错,我定会向父皇求情,你永远都是我的皇弟。”大皇子转过身来,将文帝护在身后,痛心疾首的对着二皇子说道。
“殿下,不可,大皇子的话不可信。”永安候一听愤怒的跳了出来,若是二皇子真的心软,皇帝再怎么生气也不会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但他们这些人就不一样了,如此他怎么允许二皇子退下去。
二皇子摇摇头,看着那在现场也仍然风光霁月的人嫉妒道:“大皇兄还是以往那样装模作样,成王败寇,若是皇弟输了,皇兄恐怕恨不得一劳永逸吧!”
二皇子宁愿死了也不愿意看他的脸色过活,何况到了这一步,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永安候冷笑大声道:“殿下说的是,来人,给我上,只要二皇子登基,诸位的荣华富贵唾手可得!”被荣华富贵迷了眼睛的侍卫们心头一震,红着眼睛疯魔了般朝皇帝杀去。
周尧成脸色平淡的抽出长剑,“大皇子,你且护送陛下离开,这里由臣来断后。”
大皇子将他的贴身侍卫留下来保护周尧成,他亲自将皇帝背了起来,这才迅速的往另一个方向跑去,“父皇放心,周大人已经派人去搬了救兵,您不会有事的。”
文帝似乎也缓过劲儿来,脸色也不复刚才的惨白,他欣慰的拍了拍大皇子的肩头,说道:“朕没有信错人。”
大皇子应了一声,背着皇帝飞奔逃匿,他的动作极快,没一会儿就听到一阵重重的马蹄声传来,大皇子心里一松,笑道:“父皇,援军来了。”
在听见马蹄声的时候二皇子脸色一沉,回头一看就看到了禁卫军的旗子,他心头一跳,正翻身上马,一支箭射穿了二皇子的肩膀,让他一下子落在地上,很快被一拥而上的禁卫军拿住。
一道圣旨下来,曾经能和大皇子并肩的二皇子被废黜为庶人,文帝到底是舍不得杀了亲儿子。但以二皇子骄傲的性格,让他亲眼看着大皇子登基才是对他生不如死的惩罚。
而永安候作为主使者被处以凌迟,永安侯府被满门抄斩,凡是与永安侯府有关系的家族无一例外都遭到了清洗,轻则贬责罢官,重则满门抄斩,那场口血流成河,浓郁的血腥味重的连条狗都会绕道而过。
在这场动乱之中,除了大皇子和因为年纪小没有秋猎的六皇子完好无损,其余的几位皇子均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以他们那受伤的程度,想要登上皇位是不可能了。
即使还没有立太子,但朝堂百官一看就知道这江山未来的主人必定是大皇子。论身份他是皇后嫡子,出生尊贵,并且大皇子聪慧有加,在朝中的光芒无人能挡。即使是二皇子也稍逊一筹,不然二皇子也不会嫉妒的有了心魔,才有了这场祸患。
这场动乱结束之后文帝就大病了一场,太医把脉之后只说情况不好,到底皇帝的年纪大了,身体承受不住那极为霸道的毒性,还是太医用了重药才让人不至于昏迷。
皇帝看着一直在他身边服侍的大皇子,忽然伸手拉住大皇子的手,问道:“曌儿,你说是朕做错了吗?若是朕早封你为太子,睿儿会不会就不做这错事了。”
大皇子闻言一愣,随即低下头不看文帝的眼睛:“父皇,除非您封二皇弟为太子,否则只要他想做这位置,他就还是会出手的。”
皇帝靠着床头脸色莫名,他淡淡问道:“如此你就逼他出手,但又放过了其他人,朕该说你心狠还是仁慈?”
大皇子脸色不变,给文帝拉了拉被子,这才抬头看着文帝说道:“父皇说的这话,儿臣听不懂?”
文帝锐利的双眼盯着大皇子,半响才说道:“朕的身体不太好,本来这位置也是要留给你的,如今也没有什么人阻止你了,皇儿也不对朕说真话吗?”
“睿儿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是不会出手的,若他出手,朕的几个儿子就不会只是受了点伤。”文帝咳嗽几声,拿着帕子擦了擦嘴。
大皇子嘴角微扬,带着一丝笑意道:“父皇说的是,我推了皇弟一把,若是他赢了,这皇位我拱手相让。”
“只是让父皇受罪了,请父皇恕罪!”大皇子算的万无一失,只是万万没想到让人钻了空子,让人把箭都涂上了毒药。
文帝眼色不明,“永安候是你的人?”若不是有永安候在一旁煽风点火,睿儿的性子也不会如此冲动。只是永安候是疯了不成,带着全家人一起死?
“是也不是,儿臣还没有那么大的分量让他背叛二皇弟。”永安候是二皇弟的外家,他们是天生的敌人。
文帝疑惑的看着眼前俊美非凡的大儿子,若不是他查到了蛛丝马迹,恐怕这事就像外人看的那样,这事全是睿儿丧心病狂,大逆不道做的事。
“以前的永安候是真的,只是林场的那个永安候是假的。父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要永安候府在,皇弟就永远不会死心。同样只要皇弟在,永安候府也不会放弃从龙之功。”
“何况永安候府也不干净,我只是顺水推舟了一把,若是他们不动手自然风平浪静。儿臣保下了皇弟的性命,儿臣问心无愧!”大皇子站起身来,一身凛冽的气息围绕缠身。
皇帝也有些愣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古龙位之争就充满了血腥,皇位都是用无数人的性命堆积的。
文帝虽然气恼自己的亲儿子对他下杀手,但他永远记得睿儿刚生下来那弱小的样子,一看见就睁开了眼,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泪汪汪的看着他。
皇帝叹了口气,他也曾亲手抱过这孩子,教导他写字,是他没把孩子教,“他怎么样了?”
“有太医照看,身体没事,只是他接受不了这结果。”大皇子也不同情,就向他自己说的,成王败寇,他能留下皇弟一命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文帝点了点头,道:“既然你今日选择留他一命,朕也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他只是想作为父亲,为儿子做最后一件事。
大皇子看了皇帝一眼,笑道:“父皇,儿臣既然做了就不会后悔。”
第一百零四章
“父皇,周大人还在殿外候着。”大皇子想起周尧成提了一句,出了这么大的事,周尧成没见到皇帝自然也不能安下心来。
“让他进来吧。”文帝虚弱的点点头。
听到皇帝醒过来了,周尧成心中也微微松了口气,连忙随着太监进了殿内,只见皇帝靠在床头,脸色虽然看着有点苍白,但精神还是很足。
“这次辛苦爱卿了!”文帝带着笑意看着眼前的人。
周尧成连忙低声说道:“这是微臣分内之事,微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文帝笑了一下,摆了摆手说道:“此次你确实是有功,不知爱卿想要什么奖赏?”
周尧成笑着说道:“若是陛下仁慈,给微臣母亲一个封赏,微臣定当感激涕零。”
皇帝挑了挑眉头,又说道:“这是自然,回去歇着吧。”
等周尧成出去,皇帝看了一眼大皇子,说道:“周爱卿是个难得的人才,又忠心耿耿,这人本就是朕为你准备的。这次他立了功,就由皇儿你自己封赏吧。”
“父皇。”大皇子惊讶的看着文帝,他虽然想做这个位置,但都等了这么多年,现在又没有了对手,他也不防做个孝子多等段时间。
文帝摆了摆手,“以后这大夏江山就靠你了,朕希望你做的能比朕好。”文帝看着身强体健的大皇子心里感到酸楚,他是真的老了。
“儿臣遵旨。”大皇子跪下来俯首道。
……
周氏早年带四个儿子过得很是辛苦, 即使周尧成当官之后,养优处尊多年看着也比旁人苍老许多。此时她小心翼翼的抚摸着一品诰命夫人才能穿上的锦衣, 笑的满脸都是褶子,这一辈子她没有白活!
周老头看着老婆子那骄傲自豪的样子有几分好笑道:“你要是想穿就穿,何必天天拿出来看,也不怕翻坏了。”
宋氏白了他一眼,眼里闪过笑意,“这衣服是能随便穿的吗?这可是陛下赏赐的衣服怎么会坏?”
这老两口为穿朝服拌嘴,另一边晏青予看着陪着宁宝玩的夫君,低声问道:“夫君,你怎么看着不太高兴?难道又出了什么事?”林场秋猎事情可把她吓坏了,夫君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去拦叛军。
周尧成一顿,挥了挥手让下人出去,这才低声说道:“陛下的身体怕是不行了。”
文帝的身体本来就不太硬朗,秋猎那场动乱又中了毒,让皇帝的身体一下子就坏了起来,一度连上朝都成问题。
太子就成了唯一的监国人选,因为周尧成在秋猎有功,又受太子青睐,一下子在朝堂变得瞩目起来。一个连是文帝和未来皇帝都信任有加的官员,注定会手握大权风光无限。
一时间巴结周尧成的人踏破了周家的门槛,但越是如此,周尧成心中越是告诫自己,捧的太高摔的也是越惨,太子如此年轻,手段心机样样不缺,想在他眼皮底下打注意倚老卖老可是万万不行的。
他把晏青予抱入怀中,下巴抵到她的肩膀上低声说道:“媳妇,若有一日我想告老还乡,媳妇当不成官夫人了怎么办?”
晏青予靠着周尧成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握紧拳头轻轻锤了他一把,“夫君想说什么?我嫁给你又不是为了做官夫人,正好咱们也很久没有回老家了。”
周尧成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么多年,只有媳妇没有变,无论他要做什么媳妇总是支持的。
晏青予见他笑了,又问道:“陛下的身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太医是怎么说的?”
“太医说,若是能好好养着,陛下还能有一二年功夫。”这还是太医用尽了珍贵药材才得到的结果,即使是九五至尊的皇帝也不得不面对生老病死的现实。
只是皇帝现在怎么有心去静养,朝中的大臣们也不是吃素的,和文帝斗了几十年,发现斗不过。大皇子上位,他们再高兴不过了,大皇子再厉害,现在也不过是只幼狼,怎么斗得过老谋深算的狐狸。
还有几位皇子虽然没资格登上帝位,但是他们身后的势力却是还在,文帝倒是想将朝堂清理干净,但他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下去。
而太子上位也不能马上对他们出手,先不说能不能一击即中。出手这么很辣的皇帝也是要遭大臣们抵抗忌惮的,流言可畏,即使是皇帝也不得不考虑在民间的名声。
周尧成有能力有忠心,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但就是因为太好了,导致朝廷之中没有一个人与之并肩,等老臣们退下去,这朝堂就会变成周尧成一手遮天了。
到了那时候,即使周尧成没有心思,但他身后一派的官员都不得不向前走,这是文帝不想看到的。眼看着太子对周尧成信任有加,日渐衰老的皇帝更是焦虑,甚至有动了将周家女娶进皇家的想法。
太子为了让文帝安心调养身体,道:“父皇,儿臣知道你担忧什么,儿臣相信周大人,他不是那等攀龙附凤之人,不然父皇也不会看好他了。 ”
“儿臣看周大人也没有这个意思,儿臣不想亲家没做成反而成了仇人。”太子淡淡的说道,而且和皇家有牵扯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几十年后不过有是重复现在的事情罢了。
皇帝摇摇头,深深的吸了口气,道:“你不懂权利的欲望,没有经历过人心能变得多么可怕,有时候即使是人不想变也不得不变。”
“儿臣知道。”太子开口说道,“正因为周大人是个厉害的角色,所以儿臣不想将来和他为敌。”
皇帝看着他叹口气道:“是朕多虑了,你是个合格的太子。”但做皇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
太子笑了笑,“父皇放心,儿臣的本事父皇不相信吗?即使有那么一天,赢的也只会是儿臣。”
这一年文帝没有度过这个冬天,文帝驾崩于行宫,传位于皇太子夏瞾,命周尧成为辅政大臣。夏瞾登基之后励精图治,节俭自律,厉行法制,推广教育,重农重商,开创了大夏盛世,堪称千古明君。
而周尧成也在皇帝的支持下发挥他的光芒,他善用人才、谨慎言行,即使位高权重仍然谦虚隐忍,他在朝的时候,那段时期的大夏可以说是政治清明,河清海晏。
最让人称道的是他和宁帝之间的信任,即使是周尧成的权利在朝堂一手遮天的时候,宁帝仍然不为所动。身为首辅大人的周尧成也没有辜负宁帝一如几十年的信任,在他权利达到顶峰的时候急流勇退,告老还乡,成就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话。
第一百零五章
“爹爹,爹爹,快看我!” 静宝骑在小马驹上面,眉眼笑的两眼弯, 一手抱着小马驹的颈子,一手朝周尧成使劲的挥手。
周尧成深吸一口气,抹了把脸,大步朝小马驹方向走去,一把拉住绳子,把静宝从小马驹身上抱下来,又看了看见她没受伤,周尧成那颗老父亲的心脏才慢慢冷静下来。
“静宝,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哥哥和其他人呢?”周尧成克制着怒气沉声道。
静宝没感觉到周尧成平静脸色下的怒气,伸出白玉般的手抱着周尧成的脖颈,笑脸露出小酒窝笑嘻嘻的说道:“哥哥上山去了,嘿嘿。”
周尧成抱着孩子往院子里走去,脸色沉了下来,声音也有些冷,“ 为什么要骑马?爹爹和娘亲告诉过你长大之前不能骑小马驹,而且还没有人看着?万一小马驹发狂把你摔下来怎么办?”
周尧成此时也不得不庆幸他挑选的小马驹都是温和的性子,谁想的到静宝这丫头胆子这么大,一个人也不害怕就敢骑马了。
静宝一双桃花眼看着周尧成,鼓起小嘴巴,白白嫩嫩的小脸蛋皱成一团,爹爹怎么生气了?静宝仰头啪的一口亲在周尧成脸上,准备撒个娇让周尧成不要生气。
周尧成心里一甜,面上却冷冷道:“静宝,爹爹问你话呢!”
自小这丫头胆子变得越来越大,每次惹事就朝着大人撒娇,看着静宝可怜巴巴的样子,他每回都心软轻轻放过。因此这丫头是半点不把他的叮嘱放在心上,这次周尧成决定下狠心,给静宝一个教训,让她记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静宝从小到大还没有见过周尧成脸色冷漠的样子,心里委屈极了,嘴巴撇了撇,“哇”的一声哭出来,泪珠子不断往下掉,一双桃花眼泪眼汪汪的看着周尧成。
宋氏老两口在屋里听到静宝的哭声,还以为小丫头是被人欺负了,赶忙跑出去一看,“谁敢欺负静宝,不哭哦,不哭哦,爷爷、奶奶在这儿呢!爷爷给你报仇。”
静宝泪眼朦脓的看见爷爷奶奶出来了,就朝宋氏扑去,“奶奶,爹爹凶我,他不喜欢我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