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季浓吞下一小口面,再喝一勺鸡汤,面颊鼓鼓的。
元琛支着手肘,撑着下巴看她,好像怎么都看不够。
翁季浓吃了小半碗就吃不下了,把碗推给他。
动作熟练。
元琛捧着碗三下两下的吃完她剩下的面。
“哥哥过会儿还要去府衙吗?”翁季浓问道,现在还未到晌午呢!
元琛把擦嘴的巾子丢到案上:“不去了。”
这会儿去了府衙估计也没有什么心思处理事务,索性待在家里陪她。
翁季浓嘻嘻笑了笑。
翁季浓吃了半碗面也没有胃口吃午膳了,在屋内走了两圈消了消食,便上榻卷了被子午憩了。
元琛还沉溺在即将要做父亲的兴奋中,难以平静,坐在床沿上看她,帮她掖掖被子,理理头发,再浅浅的笑了几声。
几个侍女在外室瞧见了,躲在一起偷笑。
元琛等着翁季浓睡熟了,才去隔壁茶厅找陈嬷嬷问话。
陈嬷嬷沉声说道:“请阿郎放心,奴一定尽心照顾好夫人。”
这个元琛是相信她的,又让她写了一份孕期注意单子给他。
-
元琛对待公事向来严肃,鲜少有迟到早退的现象,近来却是行事匆匆,每日都是掐着点儿来府衙又掐着点儿散值。
众人也只以为是快要过节,他府里事多,忙碌了些,还悄悄打探他府上发生了什么事。
但翁季浓怀孕未满三个月,府里的人嘴巴紧,愣是没让别人探出什么。
元琛对那些人心里怎么想的不感兴趣,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自家那个小祖宗身上。
一家三口的头一个新年本该是高高兴兴的,偏翁季浓孕期反应十分剧烈,吃什么吐什么,连陈嬷嬷都不曾遇过反应如此大的妇人,可愁坏了她身边伺候的人。
秋梨举着痰盂站在榻前,春芜在不远处捧着托盘,托盘里放着各式各样的小碟,碟子里盛着精美的菜肴。
这些是刚撤下来的,翁季浓吃了一口就又吐了。
元琛一手轻抚着她胸口,一手拿着温热的湿巾子,擦着她的嘴角,眉头紧锁,眼睛里的担忧显而易见。
翁季浓鼻尖也红彤彤地,小小的一只,可怜兮兮地看着元琛:“我不是故意的。”
元琛心像是被人拽了一下,涩着喉咙,摸摸她的头:“不好吃是不是?想吃什么?我让厨房重新给你做。”
翁季浓扁扁嘴,她什么都不想吃。
府里的厨师每日都变着花样的给她做吃食,可她就是吃不下去。
“夫人您好歹用些吧!您不吃肚子里还有孩子呢,这整日都只喝了一杯水,孩子如何受得住?”宛嬷嬷在一旁劝道。
春芜她们也跟着点头。
翁季浓一听,眼睛瞬间就红了,眼泪直落,抽抽哒哒地抹着眼泪看着元琛:“我就是吃不了嘛!你们逼我,我吃了还是要吐的,你们都只关心孩子,一点儿都不在乎我怎么样。”
宛嬷嬷她们都没有想到翁季浓忽然会哭起来,瞬间束手无措。
“好,好,好,咱们不吃,不吃,”元琛低声哄着,转头对着侍女们喝道,“你们都下去。”
宛嬷嬷忙带着春芜她们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案桌上,退下去了。
元琛抱着她,擦干她的眼泪,亲亲她的额头,眼睛,面颊,最后落到她唇瓣上。
在元琛的安抚下,翁季浓渐渐平静下来。
翁季浓揪着元琛的袍子,哽咽地问道:“我是不是很坏。”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就哭了,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丑死了,也不知道刚刚有没有把嬷嬷她们吓坏。
元琛心里软成一片,他的小娘子其实懂事的不得了。
想起陈嬷嬷说过,孕妇情绪多敏感,孩子虽重要,但更多的是要体恤母亲,心中怜惜。
元琛眉毛一竖,指着她的腹部说:“是这小崽子不听话,等他出来非要揍他一顿,这么不懂事,让他阿娘吃了这些苦。”
翁季浓闷声笑了笑,捂着小腹软软地说道:“还是不要了,他好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元琛见她笑了,悬着的心也松了一半。
不过还是要打小崽子的屁股替翁季浓出出气的,孕期辛苦,这才一个多月,她便如此受累,剩下的日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这般全是因着她肚子里的这个。
翁季浓惆怅地叹了声气,宛嬷嬷说的也是实话,她若是不进食也不行,她舍不得孩子出事。
吸吸鼻子,忍着恶心:“哥哥把膳食拿过来吧!”
元琛摇头,不想逼她:“我们不吃了,饿了再吃,好不好?”
翁季浓如今已经是吐的不知道自己饿不饿了,无力地伏在他心口点点头,目光落到熏炉上,眼睛忽然一亮。
馋起去年在钟山脚下的农户家吃的烤红薯。
仰头望着他:“哥哥,我想吃烤红薯。”
元琛哪里有不答应的,难得听到她主动开口要吃东西。
别说这普普通通的烤红薯,就是什么山珍海味,天生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只要她想要,他就会想办法给她弄来。
元琛立刻吩咐下去。
-
“红薯?这是什么吃法?”宛嬷嬷应下来,出屋倒是没主意。
春芜也不知道。
她们都是跟着府里的主子长大,高门里头,她们都不曾听过这个吃法。
秋梨却隐约记得翁季浓和她说起过,只不过那个时候翁季浓是为了馋她。
秋梨落下一句我去厨房看看,就匆匆往外跑。
不一会儿,厨房便把烤好的红薯送过来了,红薯烤完去了皮,切成一块一块的,干干净净地装在小碟子里呈上来。
元琛看这样式,失笑,倒是头一次见人这般吃烤红薯。
接过碟子,用金勺挖了一小口递到翁季浓唇边。
宛嬷嬷她们期待地看着翁季浓。
秋梨早早捧着痰盂候着。
翁季浓脸微红,抿了一口勺子,是熟悉的香甜味,厨房都是挑好的买,红薯又甜又蜜。
她嚼了嚼咽了下去,迫不及待地说道:“还要吃。”
元琛等了会儿,见她没有吐,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宛嬷嬷双手合十,嘀咕了一声:“阿弥陀佛。”
翁季浓见她们高兴得仿佛自己已经生下孩子了,有些羞窘又有些感动。
翁季浓嫌弃元琛喂得慢,夺过小碟子自己一勺一勺地吃起来。
元琛眼中含笑:“慢点吃,没人同你抢。”
翁季浓吃完了一叠红薯,看着宛嬷嬷,舔舔唇,撒娇道:“嬷嬷我想吃你做的糖醋肉。”
宛嬷嬷连声应下:“夫人等着,老奴这就去做。”
说着就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烤红薯就把翁季浓的孕吐给治好了,前些日子她只要一闻到肉味就要吐,现下却能就着糖醋肉吃一小碗的米饭了。
不管如何,只要她能吃下东西,众人都轻松了许多。
翁季浓嗜睡,白日里睡得多,深夜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发现自己又趴在了元琛身上。
忙挪开了。
她一动,元琛就醒过来了,眯着眼睛,哑着嗓子问她:“是不是要起夜?”
怕她晚上起夜时摔着,屋内的烛台并未都熄灭。
翁季浓看着他的侧脸,没有说话,这几日她身体不舒服,他整日地照顾自己,心里着急上火,为了不让她看出来,生生地憋在了自己心里,瞧着都熬瘦了一圈,下颚线条更紧实了。
翁季浓眼眶酸涩。
元琛没有听到她的回答,低头看去,就看到她泪眼朦胧的样子,心中一紧,不过还未开口,翁季浓就急急的用唇堵住他。
元琛微楞,清醒过来,捏了捏她的翘臀,又不舍得地松开了,偏过头,坚定的说道:“现在不行。”
第57章
翁季浓缩回被子里,面对面无辜地看着他:“我什么都没有想。”
她的眸子干净透亮,元琛也知道自己误会了,不过却说道:“那就当是我想了吧!”
这话甫一听到是没有问题的,可翁季浓越琢磨越觉得奇怪,什么叫,就当他想了?
好勉强的样子啊!像是替她说的一样。
翁季浓想要争辩却又无从开口,瞅了他一眼,转身背对着她,往里面挪,不打算理他了,亏得她方才还在心疼他。
元琛弯着唇,把她捞回来,贴着她的耳朵,声音放缓,带着睡醒后的慵懒,显得格外的温柔:“怎么不睡觉?”
靠着他温暖的胸膛,翁季浓软和下来:“睡了一觉,才醒的。”
元琛有一下没一下地啄着她的耳朵:“饿不饿?”
翁季浓身子敏感,闪躲着他:“不,不饿。”
卧榻就这么大,翁季浓又能躲哪儿去。
好在元琛还知道收敛,在她脖子上落了几个红印就安分了,握着她的小手一起搭上她的小腹:“那睡吧!”
翁季浓被他逗得面色绯红,眼眸含情水润,不满地轻哼一声。
元琛在她身后闷声笑。
翁季浓觉得她真的再也不要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