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山手脚麻利的装了两个素包递给她,将收来的铜板放到怀兜里。
一旁摊位的女子蹲在那,双手撑着下巴眼巴巴的瞅着她:“真好,我到现在都还没开摊呢。”
今日下来包子卖确是还不错,只是到半日而已就已经卖完了,而关氏让她卖的竹篮子却剩了几个。
童山看了看天色,差不多该收拾回去了。
“你要回去了?”
“嗯。”童山将剩下的竹篮子放到了篓子里,将扁担挑起,回身跟女子打了声招呼才离开。
女子蹲在那里扁扁嘴,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眸里透出几分无聊。
......
回去的路上因为篓里几乎也没有了甚,童山的脚步自然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赶在太阳下山前回到了村里,就在进村时,童山眼角余光却无意间扫到了竹林旁的两个身影,她微眯了眼睛瞧去。
竟是前些日曾在她家门口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少年,见着他身旁还有个人,似乎是在说着甚。
不过这与她无关就是,童山将目光收回,打算从他们旁边的那天路绕过去。
奈何她生来耳朵就尖,硬将两人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长秋你看,这是我娘从城里给我带回来的书,我还不曾看过,先给你看罢!”少女清亮的嗓音充满了讨好,一双眸子炽热地盯着少年清隽的玉颜。
少年低垂着眸子不曾说话,沉默地接过她递过来的书籍,浓密卷翘的睫毛掩去了眸里的情绪。
少女见他没甚反应,不禁有些忐忑:“你......不喜欢吗?”
却见少年突然抬头,对她勾唇一笑,一双桃花眼微弯,丹唇皓齿,秋水明眸,一顰一笑牵动人心,叫对面的人看直了眼。
叶长秋将书紧紧捏在手里,微歪了头一双眸子闪闪,彼为真诚的道:“长秋很喜欢呢,谢谢云臻姐姐。”
许云臻痴痴的看着少年:“你喜欢就好......”
“云臻姐姐,天快黑了,娘亲会担心的。”言下之意就是他要先回去了。
少女却很是不舍,她上前了两步想去扯他的衣袖,却被躲开,有些尴尬的收回手:“长秋你上次说要送我你亲自绣的荷包,你......可还记得?”
叶长秋侧过身子躲开了少女,假意往旁边绕开了两步道:“长秋自然记得。”
“那......”
“只是还未绣好。”说罢,转过身佯装失落的看向她:“莫不是云臻姐姐信不过长秋?”
那失落的模样,似马上就能红了眼眶。
“信信信!”许云臻如何受得少年这般模样,连忙表明自己的态度:“我自是信你的!刚刚只是......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那便好......”少年脸上的表情才恢复明朗。
两人又说了会话才分开。
刚转身的叶长秋恰好看见路过的童山,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这大高个的背影,只觉哪哪都不对他的眼。
黑不溜秋的,人瞧着还愣。
少年冷笑了下,眸里带着几分鄙夷,却又在下一刻掩去,眸里换上几分好奇的走上前:“童山姐姐?”
女子的背影一缰,扯了扯嘴角,回过头对他点头示意。
少年俊美的脸庞瞬间笑开,一双美眸波光粼粼:“好巧呀,我方才还以为看错了呢。”
童山不知道该说甚,抿了抿唇也说了声:“嗯,好巧。”
叶长秋看了一眼她挑着的篓子:“童山姐姐是刚从镇上回来吗?”
“嗯。”
女子那沉闷的模样更是让叶长秋对她的不顺眼深了几分,他心里冷哼了一声,从女子身边经过,却又在离女子几步之遥时回过头,声音清润好听:“童山姐姐不走吗?”
面前的少年微歪着头,那可人的模样再加上他眸里纯粹的好奇,让少年整个人看起来带着几分青涩美好,叫人忍不住对其陡增好感。
童山嘴角抿起一抹难以察觉的浅笑,颔首跟在他身后。
夕阳洒在他们身上,两人一前一后的影子分外的和谐,只是他们不自知。
童山回到家里时,关氏刚好在煮饭,听着动静走了出来:“你回来了。”
“嗯。”童山将篓子放到院子的角落里,回过头与站在灶屋门口的关氏说道:“阿爹,今日我没将那竹篮子卖完,还剩了几个。”
“没卖完就留着到时再卖就是。”关氏从堂屋里头倒了杯水给她:“赶紧歇歇,再过一会就可以吃饭了。”
童山接过杯子,一饮而尽,随意的抹了把嘴角的水渍,从怀兜里将今日收到的银两尽数递给他:“这是今日卖的钱,您收着罢。”
“欸”关氏用手绢将散银小心的包好,转身便往他房里走,嘴里还同她念叨:“阿爹先帮你收着,留着日后娶夫郎用。”
自童山成年后,她爹提及这个就特别的勤,生怕她以后娶不着一般。
童山无奈的笑了笑,伸了个懒腰,坐到桌前等着开饭。
......
夏日的夜里,明月高挂,草丛间的蛐蛐叫声不停,偶有夜风吹过,吹起停在丛间的萤火。
叶家的卧房内,一个只着单薄亵衣的少年坐在桌案前,他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随意的翻着今日少女赠予他的书籍。
慵懒的面容最终起了些厌意,叶长秋手一抬,将书丢到了一旁,冷嗤了声:“尽会送这些乏味的东西。”
若不是看她前程可观,他当真不想费这些心神去迎合她。
叶长秋站起身子走到铜镜前,模糊的铜镜里印出少年冷漠的面容,蓦然原本面无表情的少年对着铜镜勾起甜甜的笑容。
而后又似不满意的压下嘴角,侧了些身子再次对铜镜扬笑脸,如此反复,直至最后少年彻底的阴下了脸。
倏地抬起脚满含戾气地踹了一脚长桌。
“咚”的一声巨响,在夜里格外的震耳。
很快,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长秋,发生什么事了?”是叶实的声音。
叶长秋面色已然恢复了平静,他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声音平淡:“娘亲我没事,方才不小心碰倒了凳子。”
外面的人静了几秒,开口再次确认:“当真没事?”刚刚那声可不像东西掉地的声音。
“嗯,没事,娘亲你早些休息罢。”
“那你也早些休息。”
“好。”
听得外面的脚步声远去,叶长秋才将目光从铜镜里收回,走到桌前吹熄了烛火。
第7章 认识
清晨,少年坐在铜镜前将自己的一头墨发挽起,束于脑后,将放在一旁的浅色麻料长衫披上,拿起放在铜镜前的胭脂,食指轻点,浅抹在唇上。
叶长秋眸光淡漠的看着镜中少年,本清俊的面容因为那一抹胭脂而带上了几分妖治。
“嗤”少年冷啧了一声,秀眉厌烦的皱起,抬起手,拇指带着粗暴的将唇上的胭脂抹去。
叩叩叩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女子清雅的声音传来:“长秋,你可是起了?”
“嗯。”叶长秋淡淡地应了一声,将手里的胭脂放回了原处,走过去开门。
门外的叶实手里拿了一把戒尺和一本书,见着少年开门,轻声道:“娘要先去私塾了,早饭做好了你先吃着,等晌午得了空我再回来给你们做午饭。”
少年清冷的眸子微转,看向她身后院子的石桌处,只见那里叶开夏一手一个烙饼正吃的狼吞虎咽,双眸再次转向面前的中年女子:“娘亲晌午不必这般特意回来,午时长秋自己做饭就是。”
那边正狼吞虎咽的叶开夏听得少年的话,斜眼看去,一脸的吊儿郎当和质疑:“你会做饭?你莫不是想趁娘不在毒死我?”
“开夏,莫要胡言!”叶实回头呵斥女子。
叶开夏哼了一声脸一撇,没再说话。
其实莫说是叶开夏,连着叶实都有些不确定,毕竟她可没瞧见过少年做饭,叶实轻咳了声对少年道:“娘没事,就一趟路的事而已,你想吃甚你说便好,到时娘给你做。”
少年却越过她走到石桌前,拿起小碗装了碗粥,淡淡地继续道:“到时长秋会将饭送去给娘亲。”
院子的两人介是愣了愣,叶开夏挑眉挤眼的打量着他,活像是刚认识他一样。
“那......”儿子说要做饭给她吃,叶实当真有些期待了:“那行罢,到时实在觉得麻烦了再叫开夏帮你。”
“我不会!”叶开夏条件反射的接了一句。
“你除了会吃你还会甚?”叶实皱眉。
叶开夏不服的抬下巴点了点坐她对面的人:“娘你就会说我,那他呢!”
“琴,棋,书,画,男红,缝补凡是我会的你都不会,甚至连四书五经我都要比你懂些。”一直沉默的少年细嚼着甜粥,眸中带着一丝嘲讽,冷冷地睨着她。
“你”叶开夏一时被他堵住,与少年有着三分相似的脸庞被憋红,眯了眼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哼了声撇开脸,权当没听见。
随后又不服气的小声讽了他一句:“整日就知装模作样。”
少年瞬间眯了眼,唇角扯出一抹冷笑,同是讽道:“总好过一些人愚不可昧。”
站在他们不远处的叶实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眼见两人就要吵起来了,她终是选择呵斥女儿:“开夏!”
叶开夏狠狠地将烙饼摔在碗里,倏地站起身摔门而出。
少年挑眉的瞥了她一眼,慢悠悠的享受着甜粥。
“长秋,菜我都已备好在灶屋里头,若是你真要上手,直接将菜下锅就行。”她不指望能有多好吃,对她来说能吃就行。
叶长秋白皙的长指撕下小块的烙饼,小口的吃着,闻言,轻点头应了声。
等叶实出门时就瞧见蹲在家门口外的叶开夏,此刻她正拿着一根树枝不岔的戳着道旁的草地。
听得声音也只是斜眼瞥了她一眼,戳地改成了用树枝鞭抽。
叶实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手心手背的是肉,她也只能让这块硬一些的肉吃些亏:“你今日可还去镇上?”
“不去!”女子的声音带着未消下去的火气。
“唉,我知晓你怪娘,可你也不小了,让着他些又能如何?你可是他的啊姐。”她话里的他自是指叶长秋。
“不敢当,他可比我能耐多了。”叶开夏撇了撇嘴,半垂的眸子盯着草地的某处。
叶实叹了口气,也不知晓如何同她说好,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好了,气够就回去罢,你少说两句他亦不会主动惹你。”长秋本身在家话也不多,只是偶尔两人总是看不对眼讽上两句,每每都是开夏被堵的哑口无言。
叶开夏蹲在那里看着中年女子走远,忍不住轻哼了声:“不会才怪。”那人就会气她,明明那副惹人厌的模样,偏生在外面又喜欢装模作样。
惹得那些女的整日变了法子地向她打听他的事,真正有气无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