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五皇子不以为意时,才发现,这飞来的人影,居然就是久病不愈的卫国公!
一夜之间,关于五皇子拉拢卫国公不成,而愤怒杀之的流言,传遍全城。
皇宫里,皇后气得一宿没睡,咬着牙就要召见给她出谋划策说要帮扶五皇子登上帝位的秦王,可天刚亮,皇帝就遣人来好生训斥了一通,还禁了她的足。
五皇子党,这下彻底没戏了。
燕诀回到别院时,夏娆还没睡醒。
澜沧将她威胁暗卫们去阻拦文姨娘的事儿说了,是想笑又不敢笑:“爷,咱们姨娘是哪儿知道这些事儿的啊?”
“昨儿值夜的人,全部罚三个月例银。”燕诀冷冷道。
澜沧立即收敛了笑意,赶忙应下。
燕诀哪里知道夏娆是哪儿知道这些东西,这小家伙,一日不看着便要上天去。
不过想到她,燕诀紧绷了一夜的杀气,终于是散开了去,才吩咐澜沧道:“柔福公主很快便要出城,京城里的人一定会盯着这件事,娆儿可做好了安排?”
“嗯。”想起夏娆的安排,澜沧只能用一个妙字来形容,也亏得她能想出这么损的招儿,到时候谁想借机生事,那就自求多福吧。
燕诀来看夏娆时,夏娆还在睡觉,昨晚她收到文姨娘被关去大牢的消息,她才睡下,而且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总是格外的乏,也容易犯困,而且做梦时,总是梦到关于南润亦做同一件事的重复画面,可每一次的画面里,南润亦都好似更加成熟些。
直到感觉到燕诀的气息,夏娆脑海里关于南润亦的画面才慢慢的散去。
燕诀也发现了她的睡眠,最近都变得极不安稳,难道是因为南润亦回京了吗?
“他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燕诀轻轻问她,想到她屡次做梦都梦到他,燕诀甚至有些没来由的妒忌,也伴随着一丝恐惧,他想,若是她曾经爱他爱得刻骨铭心,会不会终有一日,她会跟着他,永远的离开自己。
此时的南润亦,就在离别院不远的巷子里。
一侧的护卫瞧见他面上含着淡淡的笑意,问他:“这次的事情,好似没有朝着我们预期的方向发展。”
“嗯。”南润亦素白的手指,慢慢捻着手里的一个小小的海螺:“许是因为这一次,卿儿还活着吧。”
护卫越发听不懂他的话了。
但南润亦也没有解释,只是隔着车帘,朝别院看了一眼,浅浅的笑:“这次只不过是一个小小波折而已。”
说罢,他才道:“走吧,去十三皇子府。”
护卫立即应下,驱着马车就飞快往十三皇子府去了。
秦王带着燕珺儿来别院时,已经是下午了。
秦王与燕诀去了书房,而燕珺儿则坐在夏娆的房间里,淡淡喝着茶。
阳光从窗棂照射进来,带着几许闷热,蝉鸣一阵又一阵,听得燕珺儿身边的丫环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阴阳怪气道:“这儿蝉鸣可真多,夏姨娘不觉得吵闹吗?”
“喜欢它的人,自然不觉得吵。”夏娆微笑。
丫环听出她话里有话,不由咬紧了牙。
燕珺儿这才淡淡而笑,望着夏娆:“麻雀飞上了枝头,自然要好好叫一叫的,夏姨娘觉得喜欢,也是自然。”
夏娆莞尔:“四小姐有文化,妾身自愧弗如。”
燕珺儿碰了个软钉子,眸光清幽:“我随时都可以让太后请你入宫,你与我说话,最好谨慎些。”
“妾身若是谨小慎微,四小姐就会放过妾身吗?”夏娆反问她。
燕诀瞧着淡定的她,顿了顿,轻轻一笑:“没错,不会放过。不过我可以提醒你,现在你离开他,我可以放你一条活路。”
“四小姐一定也是这么跟文姨娘说的。”夏娆喝了口茶,屋子四角放着的寒冰冒着凉气,却也不及燕珺儿此刻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来得寒凉。
夏娆已经不惧了,怎么着都是个死,她才不叫自己再受那气。
燕珺儿手里的茶盏放下,方才身上那份淡雅也随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太后身上那种隐含着杀意的高贵。
“你觉得,若是母妃知道,是你害死了我大哥,你觉得你还能活几日?”
夏娆心思微微一动,略带着几分讶异的看她:“莫非四小姐一早就知道大公子会自尽?”
“那是他的罪孽……”燕珺儿嘴角勾起丝讽刺。
夏娆看着燕珺儿,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起了身来预备转身。
燕珺儿以为她怕了,淡笑:“你若是不想死,可以求我……”
夏娆没理她,只去里间找到了燕萧当初写的信,交给了她:“你该如此憎恶的,恨不得将魂魄都碾碎的,我想,该是太后。”
第95章 可怜之人
信的内容,是燕萧给柔福的自白,也是他打算在死后,让夏娆交给燕珺儿及燕王妃的信,自然也说清楚了一切。
在太后决定要带走燕珺儿的时候,燕萧曾将这件事跟燕王妃说过,也跟太后说过,可她们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忽视,仍旧带走了燕珺儿。
燕王妃是偏心,而太后,是权衡之下,把燕珺儿培养成了如今开始反噬燕王府的人。
夏娆瞧见燕珺儿神色已有松动,准备与她说说太后的事,谁想下一秒,燕珺儿直接将这信撕了粉碎,才扔在了地上,漠然起了身。
“你以为这三言两语,就能让我原谅你们吗?”
夏娆见她已然是入了魔,知道再说什么都无用了。
当年这桩事,只怕不是一两条命可以熄了她心头怒火的,她要的是整个燕王府的命。
燕珺儿踩着地上的碎屑,端端走到夏娆跟前,望着她,笑:“三哥给你几分颜面是,你才是得宠的夏姨娘,他若不喜欢你了,你就只是个卑微如尘土的妾。夏娆,我燕王府的事,就凭你,也妄图来掺和吗?你配吗?”
夏娆瞧着她迫不及待用自己的盛气凌人,妄图让自己露出卑怯难堪之态,嘴角淡淡噙着笑意:“若四小姐非要与妾身论规矩,那妾身才是嫁入燕王府的人,而四小姐如今,是秦王府的人。不谈身份,妾身也不打算管四小姐是不是甘愿做仇人的刀,但世子爷是妾的夫君,若是有人要害他,妾身自然会坐视不理。”
“如果你认为伶牙俐齿就能救人,那你且试试吧,看看能不能先救了你自己。”燕珺儿冷笑一声,提步便往外走去。
夏娆也没有去追,只是静静看着她的背影离开,轻声道:“大公子说,他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四小姐。在他曾经住的地方,给四小姐留了东西,若是四小姐还认他这个哥哥,便去看看吧。”
燕珺儿脚步微微僵了僵,却没有说话,径直走了。
等她离开,迎春才俯身将地上的碎屑全部收集了起来。
阿蛮瞧着陷入沉思的夏娆,问她:“姨娘,四小姐当真会对燕王府下手吗?那里到底是她的家……”
“对她来说不是吧。”夏娆看着燕珺儿萧索的背影离开,道:“当年燕王和燕王妃,都各自为别的事,而任由她被带走,独自受太后折磨到如今,我想燕王可能到现在都还知道她跟太后在西山,过的是什么日子。”
阿蛮想着疼爱自己的爹娘,再看看燕珺儿,也的确觉得有那么些可怜了。
但可怜归可怜,现在的燕珺儿极其危险,夏娆能做的,不但是尽快送燕萧离开,而且还要将这件事,通知给燕王。
但燕珺儿吃了秤砣铁了心,是绝不可能再改变主意的了。
“已经安排好了吗?”燕珺儿泡在铺满玫瑰花瓣的浴池里,想到今日夏娆的那番话,又犹豫了一下,直到外面传来秦王妃的声音,她才狠狠拧了下眉头,没有任何迟疑的令人下去办事了。
当夜,江郁就到了大牢来。
大牢里光线昏暗,虽然聂夫人暗中托差役照顾些燕朗了,可江郁来时,燕朗也只是睡在一堆干草上,破衣烂衫的,整个人都憔悴的厉害,所幸如今正值盛夏,夜里大牢里也不会阴冷。
看到他这个样子,江郁心疼极了:“小公子。”
听到江郁的声音,燕朗这才翻过身来:“你怎么来了这儿?”
“我是来救你的。”江郁擦了擦眼泪,哽咽的看着他:“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你在胡说什么,我没杀人,聂大人会还我清白的。你那禽兽哥哥,你也别伤心了,死了正好。”燕朗反倒是安慰她起来。
不过大牢里吃的寡淡,一点点荤腥燕朗都嗅得到,闻到江郁提来的食盒里的香气,燕朗立即笑道:“是吃的吗,正好我饿了。”
江郁连忙将食物给他,可见他吃的狼吞虎咽时,眼泪又扑簌流了下来。
“小公子,你再熬这一夜,明儿你就能出去了。”江郁望着,不舍的想要去抱他。
燕朗瞧着差役们都在,没好意思,便佯装黑脸呵斥她:“我吃饭呢。”
江郁的手一僵,脸也微微发白,勉强挤出个笑,才跟他道:“小公子,你以后会记得我吗?”
“你傻吗,十年前大黄刚到我家时,我都记得,何况你一个大活人了。”燕朗笑了笑,咬了口滋滋冒油的大鸡腿。
“那就好。”江郁浅浅一笑:“我去看看文姨娘。”
说着,她要出去,可走到一半又忍不住回头。
燕朗看她拖拖拉拉的,没心没肺的笑起来:“怎么,想替我坐在这满是大老鼠的牢里不成?”江郁娇气,燕朗说这话,就是故意吓唬她的。
可江郁不但没被吓到,反而认真的点了点头,眼底还含着泪。
燕朗一直没明白她这眼泪是什么意思,就是觉得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觉得这碗里的饭都不那么香了。
江郁一路到了关押文姨娘的牢门前,却没有进去。
文姨娘瞧见她,又是感动又是难过:“郁儿,都怪我没保护好你……”
“托你的福,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被我的亲哥哥送到了卫国公的床上。”江郁的唇齿都在颤抖着,她看着文姨娘,只有恨。
恨她生而不养,恨她擅做主张。她的一辈子,都被毁了。
文姨娘也愣住了,连忙要去拉江郁,却被江郁一把撇开了。
文姨娘的手背她恨恨的打得摔在牢门上,砰的一声,手背都撞出几条血红的印子,可文姨娘仍旧是没吭一声。
“郁儿,是我对不起你,你放心,我会让朗儿娶你的,你们一定会过好日子……”
“我不想害了他!”江郁朝她咆哮,恨意涌上来,开始失控的对着牢门拳打脚踢,直打得差役们过来拉住她,她才崩溃哭着停了手,红着眼睛盯着文姨娘:“你从今往后,若是再敢害小公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郁儿。”
文姨娘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哭着哀求起来:“这件事很好处理的,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处理好……”
江郁抽噎了几声,擦了擦眼泪,才自己站了起来,轻轻挤出一个笑:“你们都以为我蠢,都以为我是个贪生怕死自私自利之辈,我告诉你们,你们全部都猜错了。”
她那么爱小公子,怎么舍得拿他的命,来换自己的未来?
江郁再也没理文姨娘的呼喊,跌跌撞撞从府衙走了出来,看到了在府衙外等着的燕珺儿的丫环,冷笑:“你回去告诉燕珺儿,我很可怜她,因为她这一辈子,都体会不到什么是爱,她不会爱人,也没人爱她!”
丫环皱眉,瞧着她提醒道:“江小姐,四小姐如今是要帮你,只要你杀了文姨娘,那你……”
“滚吧。”江郁又变成了曾经那个刁蛮小姐的模样,讽刺的朝丫环脸上啐了一口,扭头就敲响了府衙门口的鸣冤鼓。
鸣冤鼓一响,不止京兆府的人要立即升堂,就连周围的百姓,也都立即围过来看热闹了。
但等聂大人来时,江郁没有进府衙,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的喊:“我的大哥江季,为了前程,将我骗到国公府,让卫国公那个染了花柳病的腌臜侮辱了我。我恨不得他死,便亲手杀了他!”
话落,众人纷纷指指点点起来,女子不爱惜名声毁了清白不说,还敢杀了亲生兄长?那真是罪该万死了。
聂大人隐隐觉得不对劲,想去跟江郁说话,江郁却抽噎了一下,回头看着聂大人,哽咽:“聂大人,人是我杀的,与小公子无关,还请您不要冤枉无辜。”
“本官自然会秉公……”
聂大人话未说完,苍白着脸的江郁,忽然咬着唇,一头撞死在了府衙前的廊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