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阑盯着,轻轻笑了笑,倒也未曾说那些羞人的话,只命侍女伺候她起床。
新妇嫁人头一日,要面见夫家长辈,敬茶请安,纵是太子妃,却也不可废礼。
宫中暂无皇后,敬茶礼便设在太后宫中。
乘着辇车过去,映晚一身红衣,跟着沈时阑走进殿中,一抬眼便瞧见满殿的人。
生生给吓了一跳。
哪怕在宫中住了许久,映晚依然无法认清楚这些皇室亲眷,不禁有些淡淡的惆怅。
沈时阑领着她,挨着拜见长辈。
太后,皇帝,皇叔皇婶,弟弟妹妹,还有几位已经外嫁的长公主,今儿也跟着凑热闹。
挨着认一圈下来,不用多说几句话,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天色不早,太后这个长辈未曾做什么教训,喝了茶给了见面礼,便令她回去歇息。
皇帝亦然。
映晚的确是累了,正欲告退。
明淑长公主笑道:“太子妃如今得偿所愿嫁入东宫,我先贺一贺,只是有一桩新鲜事想和太子妃分享,好叫您也一同笑一笑。”
“姑母……”沈时阑冷冷看她一眼。
明淑长公主记恨他将赵文舟调出京城外放,压根不理他,言笑晏晏。
“这事儿说起来和太子妃有几分关系。嘉陵王妃找到我和明雅,说我们是太子殿下的姑姑,在太后娘娘这儿说得上话,想求求我们,将嘉陵王府那位小县主送入东宫。”
“我和明雅都没敢答应,心想这林县主是太子妃的堂妹,怎么不找太子妃斡旋,反而找上我们?还请太子妃为我解惑,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明雅长公主淡淡一笑:“我也想不明白。”
映晚心中一阵闷气,恼怒非常。
婶婶和玉檀当真是越发没有成算,什么事情都敢往外头折腾!
闹的整个嘉陵王府都跟着没脸,她们母女难道有好处吗?
映晚只淡淡一笑:“最近我在陛下御赐的郡主府待嫁,不大清楚这些事情,无法为长公主解惑,还请公主恕罪。”
明淑长公主就笑起来:“你那堂妹我见了的,温柔乖巧,若是能进东宫,听起来也不算差,太子妃有这个心思吗?”
这才是真实目的吗?
映晚心中思索不定,就为了把林玉檀塞进东宫膈应她和太子殿下?
不管她们在想什么,映晚都不可能答应,她清冷一笑,艳若桃李的容颜带着一丝冷意:“我并无此意。”
“妹妹是叔父嫡女,自然是要嫁入好人家做正妻的。我已经代表嘉陵嫁给了太子殿下,我妹妹实在不必。”
她平静无比地看着明淑长公主:“我那婶婶一惯是没有成算的,想必是自作主张,若给叔叔知道,定不会同意。”
明淑长公主冷笑,还想说话。
却被沈时阑截住话头:“父皇,皇祖母,我和映晚先回去了。”
说完,并不理会愤怒的姑母,带着就走。
明淑长公主在背后指着他的背影,怒道:“母后,您看看他!”
“啪”——
一声脆响,太后一巴掌落在明淑长公主脸上,不悦道:“阿阑新婚,你做姑母的这般为难太子妃,还有没有一点”长公主的风范!”
“你回家去吧,日后无诏不得入宫,省得再与太子妃生出龃龉。”
“母后!”
“出去!”
明淑长公主气愤离去。
这些事映晚是不晓得的,她回到东宫,便撑不住躺在床上。明儿还要回门,若不养好精神,怎么应付即将到来的风暴呢?
身为太子妃,若她的娘家是普通勋贵,自然是没有回门这一说的,旁人家接待不起太子妃鸾驾。
可她的娘家是嘉陵王府,本为联姻而来,自然与别家不同。
按照祖制,当和普通人家嫁女的流程一般无二。
映晚倒在榻上,握住沈时阑的手:“你非要那么做吗?”
“你不舍得?”
“怎么可能?”映晚冷笑,“叔叔婶婶欺辱我甚多,分明承袭的乃我父亲的爵位,却险些逼死我,我哪儿会对他们有一丝好感?”
她只恨他们死的太晚!
“我只是怕……”映晚叹口气,“怕你出事。”
这世上好不容易有个对她好的人,好不容易有个她喜欢的人,如果沈时阑出事,她该怎么办?
“别担心,我早已安排好了。”沈时阑笑笑,脸上是志得意满,“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已与父皇说好,明日我佯装中毒,父皇扣押嘉陵王,发兵嘉陵。”
“嘉陵王有什么要紧的,你第一个要扣押的,是裴珉!”映晚抿唇,冷淡开口,“如今嘉陵是裴照主事,扣押他的独子裴珉,才能让他就范。”
“否则凭借裴氏父子的狼子野心,可能巴不得嘉陵王去死,他们鸠占鹊巢。”
沈时阑盯着她,忽而笑了。
映晚蹙眉:“你笑什么?”
“笑你……”沈时阑在她腰间软肉上掐了一把,“以前还跟我说,心悦裴珉,心里只有一个他,现在就给我出主意,让我拿他做人质。”
“女人,果然是善变的。”
映晚抬眸,一巴掌甩在他手臂上,嗔道:“你再说!”
“不说就是。”沈时阑握紧她的手,搁在自己脸上,“再不说了。”
他低喃:“我知道,映晚心里只有我。”
手掌心里是他脸上的温度,手背上覆着他的手,映晚脸色泛红,羞涩地移开目光。
如同春花秋月般绝美的面庞令人心神荡漾,沈时阑轻叹一声。
可惜昨夜折腾的太过分,今儿只能望洋兴叹。盼着映晚早日缓过来,方能共享极乐。
新妇回门,嘉陵王府阖府人员皆候在大门口,等候太子夫妇到来。
二人乘着辇车,排场浩大,一路清道而来,在嘉陵王府门前下车。
寒暄之后,被邀入府中。
映晚的目光落在林玉檀身上,十分不悦。
如今沈时阑是她的夫婿,林玉檀一个接一个的媚眼,到底是要抛给谁看?
小小年纪,不知羞耻么?
映晚蹙起眉头,又看向嘉陵王妃,不曾想,嘉陵王妃盯着沈时阑,亦是一脸的兴奋激动,跟猫儿见了耗子,恨不得赶紧抓在手中。
这对母女好歹是王府出身,怎的这般不讲究。
实则映晚不能懂她们的想法。这世间的男儿,相貌才气能与沈时阑比肩的寥寥无几,若说起身份地位,他更是独一份的。
全天下盘算起来,没有更好的夫婿人选了。
这样的男人,哪个女儿见了不怀春?
哪怕给他做个良娣侧室,正妻是无父无母的林映晚,还怕不能越过她去吗?
嘉陵王妃在心里已想了无数的主意,只可惜没有实施的土壤。
这厢,嘉陵王已带着映晚和沈时阑到了正堂,请二人坐下后,亲手奉上清茶。
他是沉得住气的,先谦虚道,“太子殿下,我这侄女在家中娇养长大,不太懂事 给殿下添麻烦了。”
“嘉陵王客气,映晚极好,何来添麻烦之说?”
“承蒙殿下不弃,是映晚的福分。”
沈时阑笑笑,“我与映晚结为夫妇,是我的福分,嘉陵王不必过分谦虚。先嘉陵王在天有灵,见你将映晚教养的如此之好,定会十分感激。”
嘉陵王一顿,勉强笑道:“兄长仙逝多年,独留映晚一女,我自当尽心竭力抚养。”
映晚抬起头,“叔父的恩情,映晚永世难忘。”
嘉陵王手指一顿,稳住心神:“我是你的叔叔,养育你是应该的,并不需要你报答。”
映晚但笑不语,给沈时阑添茶:“殿下,这是嘉陵独有的小蓬针,您尝尝,是不是芳香馥郁?”
这便是二人约好的口号。
沈时阑饮了一口茶,忽然捂住胸口,面色痛苦不已:“这茶有毒!”
他面色霎时惨白一片,威势骇人,怒道:“来人,将嘉陵王府上下一干人等,全都拿下!”
演的是否浮夸并不要紧,反正这个理由不是给嘉陵王府的人看,而是说给天下人听的。
只要天下百姓知道,今儿太子殿下在嘉陵王府被人中了毒,痛苦不堪,就够了。
至于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这种小细节,没有人会在意。
嘉陵王亦是通身威仪:“慢着!”
“我嘉陵王府的茶水,绝无问题!”
映晚冷笑一声,“有没有问题叔叔说了不算,我只知太子殿下喝完茶便毒发。先将人拿下,请太医来为太子殿下解毒,将茶水存下,查验一二!”
她这么冷静,没有一点紧张。
嘉陵王陡然升起一阵清明,目眦欲裂:“你们联手诬陷我!”
“叔叔说话要有证据!”映晚嗤笑一声,才想起来扶住沈时阑,“殿下,您撑住,太医马上就来了。”
嘉陵王上京,带了几百护卫,但王府住不下,便留在了城外。此刻的嘉陵王府只有几十个护卫,与太子殿下的上百精锐相比,不堪一击。
半盏茶功夫,嘉陵王府上下,全被缉拿捆起来。
第56章
随从回来禀报时,沈时阑尽职尽责装作中毒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