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冰也想到了这关节,觉得陆安澜很是奸诈。只有些愤愤地瞪了陆安澜一眼。
谢如冰一双杏眼,大而明亮,含光带水,这么一瞪眼,竟有些妩媚撒娇的味道。
陆安澜不由得嘴角微翘。想他堂堂枢密使,三十六计逗熟知,难不成还哄不了这小女子?
“先告辞了。”陆安澜目的达到,也不再逗留,转身回府了。
午后,二郎与宁安依约前来,可是,谢如冰却没有来,来的依然是宁晚。
陆安澜不由得有些微微失望。这小猫儿是想同自己杠到底不成?
于是,待到这一日的课程完毕,陆安澜拉着二郎的手,到了谢家。
陆安澜得到了张妈妈热情地款待。在张妈妈看来,谢府满府的女眷,那新来的赵思又不过是个半大小子,就怕二郎变成娘娘腔。因此,陆大人的出现,实在意义重大。
陆安澜刚刚教了二郎骑马,谢如冰心软,实在不好什么话也不说就送客。
宁晚下去准备晚膳,张妈妈带着两个孩子去洗澡,一时,室中安静下来。
谢如冰也站起身,道:“我在做新的武器,有些忙。大人你先回吧。”
陆安澜几步上前,拦了她的去路,一时踟蹰,没有说话。
谢如冰抬眼看他,大大的眼睛里写着些微疑惑。
“我想看看新武器。”陆安澜说道。
谢如冰道:“还没做好,且等等……”
“我是买家,不先给我看看?”陆安澜问。
谢如冰坚定地摇头:“还没到那一步,若是需要,我自会请教。”
她哪里是要去看武器呢,不过是不想与他共处一室。两人大眼瞪小眼,总是尴尬。
陆安澜不说话,也不让路,只盯着谢如冰。现如今,这猫儿还学会说谎了!可怎么得了!
一室安静,谢如冰看他目光灼灼,心中有些慌张,想绕开他。
才走了一步,陆安澜斜里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一个用力,就将她拉到了身前。
“陆安澜,你……”谢如冰心中一跳,忍不住抗议。
陆安澜见她面颊微红,说不出地娇艳可爱。他凑近她的耳后,闻着她身上的清甜香气,低声道:“后日晚上,一起去看河灯。”
谢如冰一愣,旋即想起后日是七夕节。
她甩开陆安澜的手,后退两步,连连摇头:“我不去。”
谢如冰拒绝得如此干脆,陆安澜不由得皱眉。他还欲再说,宁晚恰好进来,语气有些着急,道:“小姐,眈眈打破厨下的坛子,伤了脚,您去看看?”
谢如冰忙道好,又让宁晚送陆安澜出门。
宁晚笑吟吟地道:“陆大人,请吧。”
陆安澜无法,冷着一张脸离开了谢府。眈眈?不就是石邈送的猫儿?真是专来破坏他的好事!
谢如冰匆匆到了厨下,一看,眈眈正蜷缩在厨房的窗台上,睡得正酣。
她一怔,就知道是宁晚为了自己脱身,才说了谎话。
宁晚恰好此时也走了进来。
谢如冰面带感激之色,道:“可真是多谢你!”
宁晚一边切菜,一边道:“不过是小事,哪里需要多谢呢!”
谢如冰看宁晚在忙碌,也就不说话了,慢慢踱步到花园。
夏季闷热,蝉鸣阵阵,谢如冰想着陆安澜的邀约,没来由地觉得烦恼。
陆安澜究竟想要做什么呢?陆安澜说,因为父亲的托付,所以要他要同自己定亲。
这话,谢如冰根本不相信。父亲若是想让自己同陆安澜定亲,当日在孟津,就该明明白白地说了。
回想前世,陆安澜有大半年的时间,根本都没理会过自己,更别说同自己定亲了。
难不成就因为自己求了御赐府邸,他就发狠非要把自己弄进陆府?
谢如冰一时想不明白,也就不再去想。
到了七夕这日,谢如冰早上出门之时,心中很有些忐忑,就怕遇到陆安澜。
然而,一切都如同往日,陆安澜并没有出现。谢如冰松了一口气。
吃过晚饭,天气闷热,众人都坐在院子里纳凉。宁晚布置了竹床,又做了小点心和冰镇西瓜,二郎和宁安在竹床打滚,欢声笑语不断。
宁晚还拿了针线来,做了乞巧的香囊,递给谢如冰,道:“祝祷一番,早日寻得如意郎君才好。”
大周的习俗,七夕节乞巧,有情人的会情人,无姻缘的求姻缘。这乞巧香囊就是送给情人的。
张妈妈在一旁双手合十道:“但求小姐早日有个依靠!”她如今看陆安澜是越看越顺眼,可是七夕节小姐竟没有出门,也不知又是哪儿出了问题。
谢如冰上了香,也在竹床上坐了下来。
崇宁书院的入学考试的结果恰好今日放榜了,二郎表现优秀,考了头名。
谢如冰心中高兴,正想鼓励鼓励二郎,突然,隔壁院子里响起烟花冲天的声音。
众人不由得被声音吸引了过去,就见漆黑的夜空中,绽放出一朵朵美丽绚烂的烟花。最难得的是,那烟花全是荷花造型,红的紫的蓝的黄的,层层叠叠,美不胜收。响声不短,过了许久,才安静下来,烟花自半空消散。
众人还在回味,就见一只雪白雪白的鸽子飞了过来,盘旋两圈,落在了竹床上。
二郎不由得问道:“这是陆大哥家的吗?”说着,凑了过去,伸出了胖乎乎的手掌。
那鸽子也不怕人,扑腾着跳进了二郎的掌心。
二郎惊呼道:“姐姐,有个香囊。”
张妈妈一听,一张脸笑开了,忙接过那鸽子,将香囊解了下来,又见有个信筒,也一并拿了,递给谢如冰。
宁晚和张妈妈都面上带着笑,看向谢如冰。
谢如冰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陆安澜这个大混*蛋!
第55章 信鸽 ...
谢如冰接过信筒和香囊, 觉得手心灼热得厉害。她实在没办法顶着张妈妈和宁晚的目光,只得转身快步进了正房。
恍惚间还隐约听到张妈妈语带欣喜:“哎哟,真是老天爷保佑呀!”
谢如冰入了正房, 关了房门, 几步走到桌前, 将信筒和香囊啪地一声放在了桌上。自己则站着,盯着信筒和香囊,沉默不语。
好半晌,她才不情不愿地拿起信筒,取出信来。她心砰砰砰地跳, 手指尖泛着微微的红色, 有些发抖。她慢慢展开信笺, 就见上面的字金钩银划, 力透纸背,写的几句话却甚是缠绵悱恻:“吾心悦汝,君心可知?咫尺天涯,愿君乞怜。”
谢如冰觉得自己连发丝都烧了起来。如果有镜子, 她会看到自己的脸红得似发烧。
陆安澜不止是个大混*蛋, 还是个花言巧语的大混*蛋!也不知道跟多少个妾室说过了!
明日就还给他!
谢如冰将信和香囊放进梳妆台的抽屉里,又默默坐了一会, 等脸上的红潮下去了, 方缓缓走到院子里去。
二郎和宁安还在同鸽子玩耍,张妈妈笑眯眯地看她,宁晚也带着笑, 只是隐约有微微的怅然。
张妈妈笑着,把方才乞巧的香囊递给了谢如冰:“小姐,这可收好了,该给回礼的。”
谢如冰接过,不由得望向院墙,心中有些茫然。
张妈妈起身,对着二郎道:“好了,天色晚了,该睡了!”
二郎从床上跳下来,一面穿鞋子,一面对谢如冰道:“姐姐,明天请陆大哥来吃饭吗?他真是太好了!”
张妈妈笑了,道:“这是大人的事!不要多说!”说完,拉着二郎去睡觉了。
宁晚也带着宁安回房,临走前道:“香囊可收好了,乞巧节的东西,可灵验呢。”
人都散了,院子里静悄悄的,有蟋蟀虫鸣声,愈发显得夜的宁静。
谢如冰躺倒在竹床上,拿着自己乞巧用的香囊,有些出神。她针线活实在一般,这香囊也做得朴实无华,只是绣了个“冰”字,针脚有些粗糙。
谢如冰撇撇嘴,也不知陆安澜的香囊是从哪里来的,做得那么精致。
夜空漆黑,有星光点点,晚风徐徐吹着,叫她整个人也放松下来。她放下香囊,看着夜空,脑袋里空荡荡的,什么都不去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伴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宁晚温柔的声音传来:“怎的还不睡呢?”
“睡不着呢。”谢如冰身来,双手抱膝,坐在竹床之上,露出莹白小巧的脚丫子。她拍拍竹床的一侧,道:“坐。”
宁晚自入了谢府,为人温柔安静,做事细致,一手饭菜做得十分可口,又断文识字,谢如冰感觉自己真是得了宝贝,待宁晚也是十分客气。与其说是奴仆,不如说是伙伴。
宁晚也不同她客气,坐了下来,道:“陆大人也算有心了。”
谢如冰苦恼地道:“我才不想要他这份有心!明日我就把东西还给他去!”
宁晚冷眼旁观月余,看得明白,陆安澜与谢如冰之间,分明有情意。只不过陆安澜霸道,凡事命令惯了,而谢如冰又刚刚情窦初开,懵懵懂懂,大约从前有些误会,因此相处起来少不得磕磕碰碰。
可是,此刻,谢如冰说起陆安澜,语气之间都带着娇嗔的意味。当真是人在其中不自觉。
宁晚看着谢如冰,唇边带着一抹微笑,问道:“你讨厌陆安澜?”
谢如冰点头:“他真是太讨厌了!又霸道,又专横,颐气指使,唯我独尊,整天冷冰冰的!”
宁晚又问:“真是如此?怎的我见他一直在找机会同你见面和说话?你对他,还挺不客气的,他也不恼。”
谢如冰闻言一怔,回想起自孟津回来的种种,一时回答不上来。
若非宁晚说起,她自己都未曾注意。
她去年是很害怕他的,便是在去孟津前,她还想着大不了入陆府以色事人。可从孟津回来后,她一再打破了他设定的界限。直到现在,她不理睬他,他变着法子来同她说话。
这是怎么发生的?
谢如冰本就冰雪聪明,被宁晚一语点破,略一思索,就知道关键在何处。
正是因为陆安澜愿意冒着武德帝的猜忌,也带她去孟津,让她不知不觉地去试探陆安澜的底线。他对自己,究竟能容忍到各种程度。
而在孟津,明明他们都已同床共枕,陆安澜虽然态度算不得好,却终究也不曾强迫她,更给了她继续试探的决心。
她慢慢回过味来,看向宁晚。
宁晚仍是浅笑着:“所以你也觉得他有心吧?”
谢如冰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远处,道:“可是,他从前并不是如今这般喜怒无常。一会儿任由流言中伤你,一会儿又凑上来关心你。”
她分辨不出,陆安澜的有心,究竟是有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