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震怒训斥她,得来的是一巴掌。
母亲不堪受辱,吞金而亡。
最后的结局,是他趁着她熟睡勒死了她,而后自尽。
什么天纵之资,什么锦绣前程,统统都与他无关。他这短暂的一生啊,活成了一个天大的悲剧。
可他没想到,再睁眼他还是那个十七岁的少年,听着小妹忧心忡忡对他说:“二哥,你可要小心呀,我听说盛府来了一位表姑娘,没事就上街调戏美少年……”
那一刻,他哭了。
他不知道那是真实还是噩梦,却知道毁了他一生的骆姑娘真的来了。
这一次他不会再坐以待毙,他要先下手为强。
可他改变了开始,却发现骆姑娘也与梦里不一样了……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
苏曜转动眼睛,盯着门口。
敲门声停了,虚掩的门被推开。
来人握着刀,见到苏曜鲜血淋淋的手腕一愣,而后走过来检查一番,又悄无声息离去。
“派去的人赶到后,发现苏曜的手筋已经被挑断了?”骆辰听到禀报,有些意外。
“是。”
骆辰想了想,笑了。
他大概猜出抢先一步的那个人是谁了。
他以为暗暗盯着苏曜的只有他,没想到还有开阳王。
嗯,现在来看,这个姐夫还是合格的。
“给朕找身出门的衣裳,朕去看看外甥。”
内侍忙为骆辰换了一身常服,低调出了宫。
开阳王府中,骆笙与卫晗正带着几个月大的儿子在院中看大白。
大白的羽毛有些稀疏了,精神却依然抖擞,慢条斯理踱着步任由人围观。
“姐姐,姐夫,你们今日好清闲。”少年清朗的笑声传来。
骆笙见是骆辰,不由扬唇:“怎么进府也不吭声。”
骆辰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笑道:“又不是去别处。”
“今日不忙么?”
骆辰深深看着骆笙,道:“再忙也要来看外甥。”
一旁被冷落的卫晗默默抽了抽嘴角。
舅弟口口声声说想外甥,可连个眼神还没分给他大胖儿子呢。
“咳咳。”卫晗一声轻咳,总算吸引了骆辰的注意力。
“皇上,前两日赵尚书等人的提议不知如何打算?”
一听这个,骆辰登时皱眉:“我觉得他们太操心了,我才十八岁,根本不急。”
说到这,少年狐疑看了卫晗一眼:“姐夫莫非也想我尽快成亲?”
卫晗一本正经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皇上也到了议亲的时候了。”
骆辰微笑:“姐夫成亲时已经二十三岁了。”
卫晗:“……”
舅弟这是嘲笑他迟迟娶不到媳妇?
他伸手环住骆笙,笑呵呵道:“但我早就认定你姐姐了。”
这一次换骆辰气结。
炫耀什么。
以为他不知道呢,开阳王明明先认定的是臊子面。
他早听红豆讲过了,当初进京的路上开阳王吃了五碗臊子面,没吃更多不是因为吃饱了,是因为钱不够了。
就这,他能相信开阳王对姐姐是一见钟情?
骆笙见二人隐隐较劲,无奈问道:“弟弟留下用饭么?”
骆辰脸色一正:“这是自然。”
出宫毕竟不像以前出府那么容易,岂能不留下用饭。
“姐姐,我想吃春饼,卷着酱肚丝、火腿丝和韭黄……”
备受冷落的小外甥终于放声大哭。
骆辰这才想起是来看外甥的,手忙脚乱把胖乎乎的外甥接过来哄:“乖乖别哭,一会儿和舅舅一起吃春饼——”
话未说完,就觉得不对劲。
少年举着湿漉漉的手,再没有帝王的沉稳,只剩下了慌乱:“姐姐,他尿了!”
太可怕了,他才不要早早成亲!
卫晗淡定接过儿子,在小家伙胖嘟嘟的脸上亲了一口。
还是儿子贴心啊。
第542章 番外3 人间烟火
这日天灰蒙蒙的,浓厚的云层层叠叠似要坠下来。
蔻儿走进来,向正用拨浪鼓逗弄小女儿的骆笙禀报:“主子,宁苑那边来人说明烛突然不好了……”
拨浪鼓声一停。
十个月大的小婴儿懵懂看着母亲,不明白怎么突然没有声音了。
“带小郡主去睡吧。”骆笙吩咐乳娘。
乳娘忙把小郡主抱起,去了隔间。
骆笙这才吩咐蔻儿:“叫人去酒肆把负雪喊回来吧。”
从去年开始明烛就病了,断断续续,时好时坏,到如今药石无效也算是有准备。
“已经打发人去喊了。”蔻儿抿了抿唇,“明烛……想见见您。”
骆笙想了想,站起身来:“走吧。”
宁苑就在王府西北角,当初骆大都督举家出逃,负雪得了石焱庇护住到了王府。
后来长乐公主出事,整个公主府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在负雪的哀求下,石焱冒着刷一辈子恭桶的风险把明烛几个也收留了。
这也造成了一种局面,骆姑娘还没嫁过来呢,几个面首倒是早早住到开阳王府上了。
王府管事悄悄问过卫晗怎么安排这几个人,卫晗不以为意道:“依旧住着就是。”
于是几人就一直留在了王府。
走进宁苑,就看到凌霄、绿绮默默垂泪。
见骆笙进来,明烛吃力抬了抬头:“您来了。”
没等骆笙开口,凌霄与绿绮就识趣退了出去。
明烛看了看跟在骆笙身边的蔻儿,鼓起勇气问:“我能和您单独说几句话吗?”
骆笙冲蔻儿微微点头,蔻儿退了出去。
“姑娘——”明烛一开口,就咳嗽起来。
骆笙没有纠正他的称呼,温声道:“我让人去请神医来给你看看吧。”
“不必了。”明烛对着骆笙竭力露出一个笑容,“治病不治命,就不要难为神医了。再说,我也活够了……”
骆笙沉默了一瞬,问:“那你可有什么心愿?”
明烛目不转睛望着骆笙:“也没有……就是想再看看姑娘。”
这是他悄悄喜欢的姑娘,只是很遗憾以他这样卑微的身份,把“心悦”二字说出口都是笑话。
那便不说了,就藏在心里吧,这份喜欢对姑娘来说本来也无关紧要。
他曾是长乐公主的人,后来被送给了姑娘。他以为会像伺候长乐公主那般伺候姑娘,没想到姑娘只是叫他捶腿揉背,与其说把他当面首,不如说是当丫鬟。
再后来有了大白,干脆就打发他和负雪养鹅了。
在他看来,世人眼里荒唐任性的骆姑娘,其实只是个活得随心所欲的小女孩。
他满意这样安稳的生活,觉得能这样终老也算幸事。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明烛努力想了想。
大概是永安十七年的那个春日,姑娘从金沙回来了,把他叫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打发他走。
她冷淡的样子令他惶恐,可不知为何,从此后他印象里那个随心所欲的小女孩就被冷淡内敛的少女取代了。
他疑惑,好奇,想要靠近,却没有机会。
偏偏她在他心里一日日深刻。
很久后他才想明白,这大概就是钟情吧。
无论喜欢的是真实的骆姑娘,还是他想象中的骆姑娘,以他这样卑贱的身份能生出喜欢这种情绪,已经是生命中一道光亮。
明烛深深看着骆笙,想要把她烙印在灵魂深处。
如果有来生,希望他是个清清白白的人,富贵也好,贫穷也罢,至少有资格对他喜欢的姑娘说一声“心悦”。
“明烛哥哥——”负雪冲了进来。
明烛看着满脸泪的青年,不由笑了:“负雪,你跟着秀姑学会做扒锅肘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