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已经抬起身,在他喉结上轻轻一吻,媚眼如丝地瞧着他,道:“不然还是早些睡吧。”
她脸上唇上,甚至连脖颈上都是淡淡的绯色,眸子里带着水,半是情动的余痕,半是对他的取笑,崔恕按下她,带着羞恼沉声道:“不睡!”
糜芜只来得及惊呼一声,瞬间又被他扯进汪洋大海之中,颠倒着,动荡着,风越来越大,浪越来越高,眼见已经到了顶峰,谁想下一波风浪来时,原来还有更高的顶点……
待醒来时,窗纸上早已经白亮亮的,浑身无一处不是酸软,崔恕的胳膊揽在她腰间,压得她动弹不得,糜芜半闭着眼睛,摸索着去扳他的胳膊,耳边随即传来他喑哑的声音:“醒了?”
“没醒。”糜芜忙闭上眼睛,挣扎着想要离开,“不许闹我!”
崔恕低低地笑着,紧紧箍着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薄唇跟着便凑过来,咬着她的耳朵含糊不清地说道:“新婚之时不用上朝,宫里又没有长辈,也不用跟谁晨昏定省,你爱睡到几时就睡到几时,没人闹你。”
他的手越来越不安分,糜芜忍无可忍,道:“崔恕!”
“嗯?”崔恕手上使力,把她合身扳过来面向自己,不由分说吻了下去。
“明明就是你在闹我!”糜芜急急用手挡住,嗔道,“昨晚闹了大半夜,我还没睡够一个时辰,你又闹!”
崔恕趁势便去吻她的手心,笑着说道:“帝后行周公之礼,为皇家开枝散叶,此乃国家大事,怎么能说是闹?”
他的吻顺着手心移上去,在她开口之前,便封住了她的唇。
喜烛依旧燃烧着,日色被挡在窗外,帘钩轻轻晃动,帐中的春色,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
第136章
日上三竿时, 福宁宫中近身服侍的人捧着巾栉等物守在寝殿之外, 一个个屏息凝神,静等帝后召唤 。
崔恕一向自律, 无论睡得多晚, 五更过后必定起床,从不曾有过需要下人请醒的情形, 只是今日眼看已经是辰时了, 寝殿里虽然隐约能听见动静,但始终不曾出声叫人进门,贾铭带着笑瞥了眼汤升, 无声地询问, 汤升也带着笑,微微摇了摇头。
贾铭便知道他与自己的心思一般无二, 是不准备去吵扰了, 于是使了个眼色,带着手底下的人都退到阶下候着,又吩咐将早膳再热一热, 又过一会儿,才听崔恕在里面不高不低地说道:“进来吧。”
众人忙鱼贯而入,走进寝间时, 却见崔恕随便披着外袍, 还未整理好衣服,正俯低了身子给糜芜扣上领口处的宝石扣子,口中吩咐道:“备水, 沐浴。”
贾铭忙忙地答应一声,不觉满脸都堆起笑容来。他也算是从崔恕小时候就近身伺候的老人,崔恕从来冷淡自持,不要说对女人热络了,身边连个母蚊子都没有,这还是他头一回看见崔恕对人如此温存小意,看来这个皇后,还真是像传闻中一样,很得崔恕的喜欢。
照这样下去的话,没准儿很快就能抱上小皇子了。
贾铭向身后的宫女使个眼色,自己喜滋滋地退下去准备,宫女连忙捧着沐盆上前,跪下高高举着,糜芜着急沐浴,只伸手随便洗了一把,崔恕早从宫女手中接过巾帕,亲手给她擦着,温声道:“空腹不宜沐浴,先用过早膳再说吧。”
初夏天气本来就有些热,昨夜又几番纠缠,糜芜此时只觉得满身汗意中夹杂着粘腻,一刻也待不住,笑道:“陛下先用吧,我想先去沐浴。”
身边有人,崔恕也不好多说,只低头在她耳边极轻地说道:“我与你一道。”
脸上一热,糜芜横他一眼,道:“休想!”
她拿起搁在枕边的发簪,抬手将一头乌云似的长发松松盘起簪住,快步向外走去,道:“我先过去了。”
崔恕的外袍还没有穿好,此时不好追出去,只得说道:“等我一步!”
糜芜哪里肯等他?三两步便走出门外,福宁宫她原是熟门熟路,也不用宫人引导,直接便走去浴房,跟着吩咐道:“闩了门,谁来也不许开!”
门很快闩好,宫女们服侍着去了衣服,放下帘幕,白茫茫的水汽升起来,糜芜放松了身体向池壁上一靠,笑出了声。
大约崔恕这会子也跟过来了,不过,她才不要跟他一起洗,否则肯定又要好一通折腾,天知道这人怎么这么好的体力。
果然很快就听见敲门声,崔恕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是我,开门。”
宫女们站在帘幕外,下意识地去看糜芜,踌躇着不敢动,糜芜笑道:“不准开。”
敲门声越来越急,糜芜抬高了声音,道:“陛下请先回去吧,我很快就好,到时候换过水,再去请陛下。”
门外又敲了两下便没了声音,想必是崔恕已经走了,糜芜唤了宫女进来沐发浴身,浴房里原本有一大一小两个池子,等都洗过一遍,这才披着纱衣换到了小池里,伸臂向池沿上一靠,闭上了眼睛。
昨夜睡得太少,又极消耗体力,此时泡在温暖的池水中,酸软的身体慢慢恢复着,倦意袭来,不知不觉竟打起乐盹儿。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觉得似乎有人在给她揉捏着小腿,糜芜还以为是宫女,迷迷糊糊地说道:“退下吧,不用捏。”
却突然想到,她是泡在池子里的,哪个宫女没有她的允准敢下来给她捏腿?必然是崔恕。
凤眸微微睁开一些看过去,果然是崔恕,绷着脸坐在对面,抬了她的腿放在膝上,正慢慢地按摩着,满屋里的宫女早不知什么时候就走了个一干二净。
糜芜半闭着眼睛,玲珑的足向他身上轻轻踢了一下,懒洋洋地说道:“我吩咐过不许放人进来,你是怎么进来的?那些人该罚了,把我的话都当成耳旁风。”
“她们并不敢不听你的话,是我自己拨开门闩进来的。”崔恕原本还想表现得生气一些,然而看着她这副娇慵的模样,如何能绷得住?一手握住她乱踢的足,跨过来挨着她身边坐下,低声问道,“你方才一直说腰疼腿疼,好些了没有?”
“没有!”糜芜睁眼瞪他一下,向边上挪了挪,道,“都是你闹的,又酸又疼,估计两三天之内是好不了了。”
“我给你捏捏就好了。”崔恕随即跟过来,两只手说是捏腿,不知不觉顺着便往上移,声音也暧昧起来,“方才你嫌身上不清爽,怎么都不肯让我碰,这会子总该清爽了吧?”
糜芜一把拍开他的手,嗔道:“不许闹!我累着呢,又饿。”
“早知道你会饿,”崔恕说着话站起身来,探身去取池边小几上的食盒,“我拣了一盒子你素日爱吃的,先垫垫吧。”
他一伸手,披在他腰间的布巾随之落下,露出强健的身体。
宽肩细腰长腿,身形修长利落,如同出鞘的名剑,糜芜怔了一下,连忙闭了眼睛,却又忍不住从睫毛的缝隙里偷偷去看。昨日一夜痴缠,半是羞怯,半是靠的太近,反而看不真切,此时映着晨光,看得分外清楚,突然就让她有些移不开眼睛。
原来男人的身体,与女人比起来另有一番好看。糜芜一边不敢细看,一边又很想摸上一把。
“看够了没有?”崔恕忽地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瞧着她,说道。
糜芜脸上一红,下意识地转过脸去,却又伸脚蹬他一下,道:“谁要看你来?”
脚踝被他抓住了,他另一只手提着食盒,慢慢地凑近了,在她唇上一吻,低低地笑道:“口是心非。”
目光顺着红唇看下去,茜红的纱衣半裹着白皙的肌肤,雪肤红裳,相互映照,美不胜收,再往下看,纱衣宽大的下摆漂在水面上,像浮起一大片绯色的云霞,艳色逼人。
崔恕眸子越来越暗,随手被食盒向边上一丢,扯落了纱衣。
无边媚色,只向他盛放。
糜芜还没来得及叫,声音已经被他堵了回去,他亲吻着摩挲着,短短续续地说道:“你看了我,现在,该我看你了。”
平静的水面摇晃起来,潺潺的水声直往耳朵里钻,糜芜攀着他的腰,模糊地想道,这个澡,怕是白洗了……
等出浴时,水早已冷了大半,糜芜懒洋洋地歪在榻上,连手指都懒得动,崔恕拿着布巾给她擦身,又为她换上干净的衣服,他的手指修长灵活,然而那些 的衣带却不肯听他指挥,这里结子打得松了,那里又系错了位置,然而不管怎么麻烦,到底也还是穿好了,糜芜与他牵着手一起出门时,目光瞥见地上凌乱的水迹,不由得低声嗔道:“以后不许再这么胡闹了。”
崔恕不动声色,道:“再说吧。”
耽搁太久,早膳已经重新做过一遍,等吃完时,看看就快到午时了,宫女服侍着糜芜对镜梳妆,崔恕走过来,从宫女手中接过牙梳,轻轻梳通带着水汽的长发,道:“头发还湿着,出门吹了风容易着凉,还是不要出去吧。”
糜芜从镜子里瞧着他,意味深长地说道:“难道又要闷在屋里?还是找点正经事做吧。”
崔恕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他虽然不算餍足,然而方才在浴房时,眼见她疲惫瘫软,想必是累极了,也是需要歇歇才好,于是想了想说道:“许久不曾围棋了,不如下一盘,让我看看你棋力可有长进。”
糜芜笑笑地仰脸看着他,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要!”
“怎么,怕输给我?”崔恕低下头,薄唇擦着她的耳廓,轻声蛊惑,“不如这样,我们赌一盘,如果我赢了,今天你听我的安排,如果你赢了,我就听你的,如何?”
糜芜自知棋力与他差得太远,哪里肯上钩?笑着说道:“不要!”
“和棋也算你赢,”崔恕想了想又道,“哪怕放刁耍滑,只要能得手,都算你赢。”
条件相当优厚了。糜芜对下棋虽然没有什么兴趣,然而却想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便道:“好,无论如何,只要我没输,都算我赢。”
“一言为定。”崔恕道。
只要赢了这局,今天晚上,就能让她不得不答应尝试昨夜她不肯的事。
棋盘拿上来,黑白琉璃棋子盛在檀木盒中,糜芜扫了一眼,却与当年在三省斋中的一模一样,不由笑道:“陛下真是长情。”
崔恕笑了下,不置可否,只取了两枚黑子在星位上落下,道:“你先走。”
“你得让我五步。”糜芜一边落子,一边说道。
崔恕自忖便是让十步,也能轻松拿下,于是一口答应下来:“好,让你五步。”
只要赢了这盘,今晚,想必是春色无边。
糜芜横他一眼,微微一笑,想得美!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小崔能不能得手?
第137章
布局, 诱敌, 缠斗,厮杀, 黑子一点点突入, 白子一点点退缩,直到整个棋盘上黑色占据了大片的地盘, 只剩下几处被四散分开的白子还在苦苦支撑。
胜负似乎毫无疑问。崔恕从盒中拈一枚黑子, 拿在手中却迟迟不能落下,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糜芜。
明明她就要惨败,可这情形全然不对, 以她的性子, 怎么可能这样悠悠闲闲的,丝毫没有着急的意思?固然她的棋力远远及不上他, 然而, 这不是她的做派,不信她竟然放手让他赢,除非——她也想让他赢?
也许, 她是真的想让他得手?崔恕不觉便带了笑意,微微探身越过桌面向着糜芜,轻声道:“我似乎要赢了。”
糜芜抬眼一笑, 摇了摇头:“未必。”
崔恕瞟一眼棋局, 再看一眼她,笑意更深:“夜里我们再好好说。”
他落下手中的黑子,将包围再次缩紧, 跟着抬眼看向糜芜,声音暧昧:“再落一子,我就赢了,你得听我的。”
糜芜嗤的一笑,眼波流转:“陛下想让我怎么个听法?”
崔恕低低笑着,俯身越过桌面,在她耳边极低声地说了一句话。
耳朵瞬间热起来,糜芜一把推开他,这个毫不知足的男人!她笑笑地睨着他,红唇轻启:“我不下了。”
崔恕一怔。
糜芜站起身来,美目向他一横,重复了一遍:“陛下,这盘棋,我不下了。”
崔恕还没反应过来,早见她转身向外走去,口中轻快地说道:“我不下了,所以我没有输,陛下答应过的,只要我没输,就算我赢。”
原来她之前说这话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这招。崔恕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三两步追上她,握了她的手低声道:“这算什么?”
“放刁,或者耍滑?随便怎么说都行,”糜芜从眼梢处睨着他,娇媚无那,“反正是陛下定的规矩,无论我使出什么手段,只要我没输,都作数。”
他精心设好一个圈套,没想到最后,却是她的圈套,到底还是大意了。崔恕微微一笑,凑在她耳边说道:“那么,今天夜里我任由你处置。”
糜芜向后一躲,笑了起来:“你倒想!”
崔恕也笑,声音蛊惑:“我是为你着想呢,机会只有这一次,以后再想让我这么听话,可就难了。”
“是么?”糜芜仰起脸看着他,笑意盈盈,“那么,我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办了。”
“方才我说的那个就很好,”崔恕低低笑着,“夜里试试?”
话音未落,就见她颊上迅速染上一抹绯红,崔恕还想再说,糜芜已经抽手出来,朗声吩咐道:“服侍我梳妆。”
宫女们很快围随上来,簇拥着她向里间走去,当着许多人,私密的话却是不能再说,崔恕带着未散的笑意,慢慢地跟了进去,坐在旁边的榻上,看着宫女将她披在肩上的浓密黑发一绺绺分开梳篦,又一点点挽起固定,渐渐地,一个牡丹髻的雏形便显露出来。
只是梳头而已,然而,却感觉永远也看不够,原来即便是这样平常的一件事,只要是她,也足以让他欢喜。崔恕唇边浮起淡淡的笑意,他曾很多次想象过与她成婚之后的情形,然而当时能想到的,都是些亲昵的片段,像这样琐碎温馨的日常却无从想象,如今身在其中了,才知道竟是如此让人安心的滋味。
发髻很快挽好,宫女抱过妆奁,请糜芜选择要用的首饰,崔恕走近了,拿起奁中一支金累丝衔珠凤钗正要递给她,余光却瞥见角落的格子里,静静躺着那把金背螺钿梳。
神色一滞,片刻之后,崔恕将那支钗稳稳插在她发髻上,对着镜子端详了端详,道:“就是这支吧。”
镜中人抬眼看他,盈盈笑语:“我极少打扮得这样隆重,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