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就要走了,可肖正言几步追上来,低声说道:“微臣今日起得早,无意中弄丢了一件美玉,内心慌张的很,不知道皇后娘娘方才来的路上有没有见过?微臣丢了这美玉之后,后悔不已。若是再有一次,微臣叮当……”
糕糕停下脚步,望着他,很轻地笑了一声:“这世上美玉可不值一块,何况玉也挑人,兴许是这玉觉得与你不合,她想起来,说不准是万分后悔与你相遇。”
肖正言如被雷劈了一样,站在原地,什么也说不出了。
糕糕一笑,明媚动人,她扶着宫女的手,缓缓地走了。
肖正言握紧拳头,但没一会,也觉得自己可笑的很。
是啊,他都选择过了,都错过了,还怪的了谁呢?
糕糕去逛园子去了,但方才她与肖正言说话的事儿却很快就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皇上本身就不痛快,这下子更不痛快了。
他原本想着自己在勤政殿住上几日,又着人把妙语悄悄地送回府去了,糕糕肯定以为自己是临幸了妙语,怎么说也要来勤政殿的,可糕糕没来。
这实在让人生气。
皇上顾不得其他,当晚处理好政事,便还是去了宝坤宫。
糕糕刚洗完澡,小脸红扑扑的,今日有一个宫女送了一只猫过来,通体雪白可爱的很,糕糕很喜欢,玩那猫玩了好一阵子,加上家里着人送了她爱吃的点心,便没有想其他的了,一边让宫人伺候自己穿衣擦头发,一边说笑。
远远地听着这些笑声,皇上心里头很舒坦,但想到糕糕完全不在意自己,他在那边恼得厉害,她在这边哈哈大笑,就觉得心里头真是不舒服!
他走过去,故意弄成一副严肃的样子:“什么事情笑这么开心?”
糕糕一回头,赶紧过来行礼:“皇上,臣妾与她们说话,说到一只猫,所以开心。”
皇上佯装生气:“朕处理国事都快累死了,你们倒是这么开心、”
糕糕想到皇上有妙语,便轻声说:“皇上不是有新人在侧么?怎么会累?”
皇上故意说:“妙语的确不错,比你乖顺多了,至少不会故意惹朕生气。”
这话让糕糕非常不舒服,但她只是平静地说:“那皇上日后可以多让妙语陪着。”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忽然,皇上伸手过来捏住了她下巴,强迫她跟自己对视,还把她的身子压在了榻上。
“你这个小混蛋!你是想气死我?你这么高兴,难道不是因为与肖正言说了话?说,你是不是想着他?所以不在乎朕有没有旁的女人?不在乎朕是不是高兴!”
糕糕倔强地不说话,可是半晌,眼泪却掉了。
她眼睛一红,皇上就赶紧地松手了,接着,就见糕糕眼泪越流越多。
皇上慌张起来,赶紧给她擦眼泪,把宫女们都撵了出去:“你们都出去,莫要在这里了!”
糕糕越哭越凶,最后含恨看着他:“你不是跟妙语在勤政殿欢好呢么?
来我这里做什么?我与谁说话,又与你何干!”
她这么一哭,皇上什么也不敢做了,赶紧地解释:“我那是故意气你的,妙语跟着去当晚就被我撵出去了,我着人把她送回家里去了,没告诉你,想让你吃醋生气去找我,可谁知道,你压根不在意。”
糕糕听完,心里好受多了,她心里头发誓,再也不干这样的蠢事儿了。
皇上却不肯饶恕她:“那你倒是说说看,你与肖正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糕糕靠他怀里,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皇上冷笑:“原来他竟然还不死心,公然对皇后说那样的话,呵呵,朕倒是小瞧了他!”
不过,他也没有精力去说这个了,转身把糕糕搂住:“你冷落了朕好几日,如何补偿朕?”
糕糕不服气:“明明是你冷落我!”
皇上微微咬牙:“你这就是蛮不讲理。”
如今糕糕倒是也真的蛮不讲理了:“那我就是这样的人,有本事,你去找妙言妙语妙说话,你想找谁找谁。”
皇上没忍住笑了,把她搂紧了,在她额上亲了一口:“我只找你,我这辈子都只找你。”
打这儿起,糕糕再也没有帮着皇上物色过任何女人。没几日,肖正言便被找了个法子罚了,就罚在皇宫门口大太阳下面壁思过,平安公主知道了,觉得丢人,又是一番闹腾,两人没多久竟然开始闹着要和离。
时间一久,满朝上下,人人也都习惯了。
这天下,要纳妾的男人太多了,但皇上是永远不会纳妾的。
只是谁也没有搞明白,皇后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呢?
糕糕也问过皇上这个问题,皇上刚吃干抹净,酣畅地躺在她身边:“因为你是你,所以我是我。”
第167章 番外:豆哥儿与乔氏
番外(一)
近些日来豆儿哥总三天两头的往街上跑,一大早起头就不见了人影。
这让府里的管家不由得觉得有些蹊跷。
可想跟去一探究竟,又被那豆哥儿使计给甩了,最后只能是作罢,日盼夜盼着自家少爷不要惹出什么祸端才好。
也有道是长安繁华,而又恰好是乞巧节前后,近日的长安街都人满为患,一眼望去都是攒动的人头。
有被牵引着的黄口孩童,也有官府的千金小姐,四处可见烟火气儿。
真真是热闹极了。
不过这些对于豆哥儿来说,都没什么看头……他上街来是带着要紧事的。
只见他站在一家药铺外,左右张望了两下,随即跟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样,那双本就清亮的眸子,瞬间更是亮得叫人不敢忽视。
此时此刻距离这家药铺不远处,一个约莫十七八芳龄的女子,穿着一身朴素的麻衣,正在一个个挑拣手推车上的雪梨。
没有配什么首饰,相貌也是平平无奇,一看就不是出自大富大贵的人家。
可这些天豆哥儿却是为了她,才日日早起,专程来这里的。
也不为别的。
他只是几日前偶然一瞥,发现这女子的眼神很是动人。
明明这样卑微的在街上摆摊,赔着笑脸给人,却也丝毫不见眼底的光褪色,就像是蒲草那样。
虽不至于一见倾心,可豆哥儿自那之后,就是跟着了魔似的,天天都想着来这儿看上一看。
自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而前日豆哥儿打听到这女子出自乔家,家境平庸,平时只是替着父亲出来摆摊卖卖水果什么后,他又生了别的心思。
于是这会儿见乔氏已然准备开摊,乔家人又只是在旁边各忙各的。
豆哥儿不做他想,径直就走上了前去。
街上车水马龙,白日的烟花四处都可见,而一踏进街市,就置身于一片叫卖吆喝声中。
乔氏这会儿正挽着袖子,将放坏了的梨子挑去,即使是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清楚的感受到她的耐心细致。
那恰恰额边垂落下来的几缕发丝,更是为她平添了些许温柔。
不施黛粉,也并无一技之长。
可这样的乔氏,却让豆哥儿感受到了这十几年来,第一次怦然心动的感觉。
“最近的梨有些不赶时节,生吃怕是不够口味,不过买回去做汤倒也算是生津止渴。”
乔氏低着眉说道,语调平和,周身也充满了待字闺中的女儿家的气息。
但见她说话时手上动作还是不停,就连那头也未曾抬起来过,豆哥儿就莫名起了想要逗乔氏玩玩儿的心思。
于是他装模作样的在梨堆挑拣了一会儿,故意皱眉问道:“那有没有秋分结的梨?”
“说起来家中正巧有人肺咳不止,所以想来这秋梨应该要比这些梨子更
加滋润,买回去煎药也应更加管用才是。”
闻言乔氏微微拧了拧柳眉,抬眼看向来人。
哪有人在这种时候要秋梨的?可不是来存心找茬的罢?
然而当她看见面前的豆哥儿,却是微微愣怔了一下,多少有些意想不到。
这人穿着宝蓝色的锦袍,料子极好,再看那用作束发的白玉冠和微微透出润色的面容,不用猜乔氏都知道,这定是哪家不通世事的公子哥。
但虽然她从前也见过不少达官贵人,却是少见亲自来买这些下等物件儿的。
这让乔氏不由得高看了这公子哥几分。
这会儿正一心想要扮愁容的公子哥,并没发现乔氏的小心思,绞尽脑汁想着的都是怎么才能让她注意到自己。
不过平常人要在这时节管要秋梨,想必怎么都会被轰出去吧?
这料想原是极好的。
可谁知乔氏做事偏不按章法,听他刁钻的要秋梨,还真就给翻出了个早已泛了黄的梨子出来。
“好在我家梨子晚熟,不然这秋梨放到如今铁定是要烂了,你就且拿着罢。”
一边说着,乔氏把那比拳头还大上几分的梨子,往豆哥儿面前递去。
后者却是看着那熟透的梨子犯了难。
哪会晓得她真有秋梨!
不过豆哥儿向来都是个极有计谋的,稍稍这么片刻,就已经想到了当前的对策。
只见他一手接过秋梨,转头又端着笑跟乔氏逗趣儿道:“难为你真有秋梨……然是我今日出门忘带荷包,此番怕是没法付钱了。”
此番所作所为也让乔氏对他的印象,直直落入了九霄里去。
这不是存心来找茬的是什么?
这么想着,乔氏俏脸微沉,可还是极有教养的对豆哥儿说道:“那你要不先放下,要么我替你保管着。”
“想来这时候也不会有其他人来问我要秋梨了。”
听出话里的讥讽,豆哥儿干笑了两声,片刻后却是拿出了一个刻着他生辰八字的平安金锁来。
那金锁沉甸甸的,是人都能看出来,定然价值不菲。
“既然这样的话,我只好用这金锁抵债了,家中人病的着急,怕是没法耽搁的。”
豆哥儿也没想着今日就一举把想做的都做完,所以放下这金锁,就拿着梨走了。
相比乔氏其实起先并没想到他会如此决绝。
而在反应过来后,也是第一时间拿起金锁就追了出去,连那车梨子都顾不上了。
乔家其他人见状纷纷也追来。
本已隐入了街市的豆哥儿,突然察觉到身后有人追赶,于是便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