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奴乖巧地坐在那儿听他胡扯,他从市井笑话白话到茶楼里的说书人,说渴了叫哑奴端来一杯茶吃了,又从荷包里拿出两颗梅子糖,塞到哑奴嘴里一颗问她:“好吃吗咱家秘制的。”
见哑奴嘴角略弯点头,古鹏伸手拉着她靠在自己身上继续给她讲外面的故事,听得哑奴打哈欠,只得放她去歇息。
这小子吃多了茶要方便,直接到了外间屋就解中裤。
也不管哑奴刚钻到被里还没睡,他直接一曲大江东流,气得哑奴扭转了身子不看他,惹得他坏笑了一声提上裤子回里屋。
第一场雪下的时候,家里的下人都换上了新衣。
太太房里的大丫头都是青碧色杭绸小袄,唯独额外给哑奴做了件大红羽纱面鹤氅加上大红百蝶穿花遍地金褙子。
见她从来不穿那新的,古鹏怕她冷,自己掏私房让外面的裁缝给哑奴做了两件灰鼠皮的背心,偷偷拿给她让她穿在旧夹袄里面。
主子取暖用的都是无烟炭,今年古鹏多要了几十斤在外间屋也生起了火盆,他舍不得小哑巴挨冻,又不好意思邀请她进里屋自己被里一块儿睡。
瞧着哑奴把被褥放好,床帐落下扭身要走,古鹏伸手拉住一脸不舍问:“到底为什么?”
哑奴松开他的手,指了指更漏示意早睡早起,古鹏叹气道:“罢了,我等你想明白。”
瞧着她耳环的搭钩松了,示意她坐过来,古鹏小心帮她摘下放在一边说:“明儿我给你修修,去睡吧。”
哑奴回身冲他笑笑出了里间儿,古鹏抱着被子长吁短叹。
第二天是腊月初六,他要去给舅舅贺寿自然不方便带着哑奴同去,一早上修好了耳环帮哑奴带好,手搂到她腰上嘱咐:“我今儿晚点回,你想吃什么让小厨房单独给你做,我嘱咐过王嬷嬷了。”
瞧着哑奴有些心不在焉,还不时的走神,少爷两只手环住她哄道:“就一天不在家,你就想我想成这样?晚上好好陪我,咱们早点养个孩子我也好娶你为妻,出门不就能带你了吗?”
哑奴原本依偎在他怀里,半天都没动,这下恼了推开他,少爷连忙赔不是。
院里的嬷嬷大声喊哑奴跟着一起扫雪,古鹏立刻给了哑奴一块碎银子道:“小子们不会买,你去让二林套个车带你去城西南货铺子买点核桃和大枣回来,余下的钱赏你吃糖。”
嬷嬷望着白花花的银子咬牙,哑奴福身应了,带着古鹏的小厮二林出了门。
等少爷回家的时候才发现一片漆黑,茶水也是冷的,屋子也是凉的,抱怨句:“疯丫头,都是把你宠坏的,玩野了还不管我了。”
瞧瞧天都黑了,他赶紧提了个灯笼出去寻找。
远远有点子火光,还有嬷嬷的叫骂声:“作死的小哑巴,不知道大宅不许烧纸钱吗?招来孤魂野鬼主子忌讳。”
一听小哑巴,古鹏快步跑了过去,事发现场已经是古家花园院墙外了,他立刻骂了句:“多事的老货,这是宅子外面了。”
嬷嬷不依不饶要拉了哑奴回太太去,古少爷立刻恼了骂嬷嬷道:“前几年我外头结识的一个朋友临终前我应了他,以后他祭日给他送些纸钱,你这是让少爷我不敬鬼神,走走走,跟我回了太太去。”
嬷嬷吓得连忙磕头,古鹏拉起来被嬷嬷罚跪的哑奴说:“走,跟少爷去街上走走随便买些什么,烧完纸直接回家不吉利。”
第12章 太太的厚赐
仅仅穿了一身单衣的哑奴冻得瑟瑟发抖,古鹏这才想起她没有厚的白衣。
立刻脱下自己的银狐皮袄给哑奴包裹起来,拉着她到了街上赶紧买了两串糖葫芦,手拉着手一路小跑回了自己院儿。
俩人关上房门对坐啃着各自手里的山楂,古鹏一边给她搓着冻凉的手一边问句:“你亲人这天走的?”
哑奴点了点头,又站起来冲着他一个万福,这算是她表达谢意。
少爷笑嘻嘻说:“不必客气,咱俩谁和谁?摸着她手依旧冰凉,拉着她坐在自己铺的厚厚的床上,又去煮了姜汤端来,顺便灌好了汤婆子递给哑奴抱着暖和下。
他有一肚子话想和哑奴说,可哑奴始终望着窗户发呆,少爷只得自己叫了热水洗了又问她:“你也就势洗了吧,我一起倒了去。”
哑奴这才想起来她还有个主子要伺候,今儿个倒是让主子伺候她了。
可古鹏已经把洗好了的毛巾递到了她手上,哑奴接了洗净,古鹏端起残水去泼了,自己锁好了房门。
老爷打发人叫古鹏书房说话,来人知道少爷和哑奴不清楚,仅在院里大声喊着回事。
古鹏凑到哑奴近前说:“给我留门,等我回来一起睡。”他亲了一口就跑,回头瞧瞧哑奴满脸绯红,手里拿着绣花用的小剪刀想要砸他,又怕伤了他才没出手。
老爷不过是宴席上听了些闲话,叫儿子来询问了闺女的事儿。
满脸都是官司跟儿子商议:“朗家老二惦记上了你姐姐的陪嫁,非说要给朗贵过继个子嗣,年前接你姐姐回家同婆婆过年。”
古鹏哼一声:“想得美。”
老古叹气:“也不怪你姐有别的心思,出门子时候咱家陪嫁了一百亩地,还有一个胭脂铺子都是进钱的营生,那朗贵活着的时候没少骗她的钱吃喝嫖赌。你劝劝你娘,你姐在娘家过年是不合规矩,可要是回了朗家,怕是出来就难。”
古鹏已经听母亲说了姐姐的混账话,望着老爹绝望道:“要是从前娘或许会破例,可是姐姐已经把娘得罪了,而今连族里的老少爷们,家里的下人都议论纷纷。依着娘的脾气,不去寻她晦气也就罢了。”
老古只得替女儿说话:“鹏儿,你姐姐不懂事,让她给你娘斟茶赔罪。而今你也有了心爱的女人,应该明白爹心里的苦处。你孟姨娘走得早,太太虽然疼你姐,可终究不是亲娘,你姐姐和你在爹心里一样的,手心手背碰哪儿都疼。”
古鹏心说女人多了有什么好?连带着儿女受委屈。话说到这份上只得拽了老爹一起去了后院暖阁。
落雪以后,老爷和太太就在这儿居住,小小三间屋子,下面都是成箱的炭火往里添。
太太家常一身紫罗兰色镶金线滚边素色褶裙,端着茶杯正听着管家婆子回事,房里热她连个袄都没穿。
古鹏进来先请安,凑到母亲身前关切地问:“娘这屋子得少用些炭火了,一出门怕您冷热不均。”
太太拉了儿子坐在自己身边,赶紧让他把外面的鹤氅去了。
这才逗问他:“不陪着你的哑奴,怎么到这儿来了?”
古鹏想想还是直接说了才是,他先往娘身边挪挪撒娇道:“今年除夕想让姐姐一处吃。”
太太原本满脸慈爱的笑,立刻冷了脸说:“出嫁的女孩儿不能在娘家过年,再说了她今年新寡,正月拜年也不用来。”
老古也劝:“从前属夫人最疼她,孩子家一时说几句不知好歹的话,让她给你磕头赔罪。”
太太哼一声:“用不着,老天爷睁眼瞧着呢,鹏儿以后要注意言行。去吧,给娘赶个孙子出来,过年的时候你的小心肝要是怀上,娘就赏你孝顺。”
古鹏被撵了出去,老古也不好再说。
太太不再和人提大小姐不知好歹,只和老古说鹏儿老大不小了,当爹的该替他好好打算一下,女儿好坏都是人家的人,儿子才是家里未来的指望。
有太太格外关照,而今哑奴的饭菜好了许多,暖阁那边撤了桌子,没怎么动过的好菜都是端给她。
太太又说给小厨房,以后精米的分例也算上哑奴的。古鹏更是糕饼点心地投喂,把瘦弱的小丫头养得圆润了许多。
少爷房里的嬷嬷,一双眼睛盯紧了少爷房里的事情。
太太得知俩人依旧没做过什么,心里也觉得纳闷,这日把哑奴叫到自己面前,上下打量一番。
这丫头看起来老实本分,可那眼睛看着自己脚面的时候也就罢了,随便一扫别处就是两道精光。
气人的是放着新衣裳不穿,就穿了件青色棉布小袄,还是统一放下去的婢女服。
太太坐在红木嵌螺繥大理石扶手椅上,细细瞧着哑奴磕头起来干净利索。
两腿并得很拢,眉眼腰肢看下来,确实不像是新媳妇的模样。
她品着手里的茶尽量压着火气说:“大冷的天,穿这点子着凉少爷该心疼了。家里丫头的衣裳放得素,是怕她们学着狐媚子勾搭爷们。你是少爷指名要的通房,穿成这样还不给人家说咱们古家的生意做不下去了?”
太太轻轻吩咐一句:“桃香,西屋箱子里还有几件我年轻时候做了没穿的新鲜衣裳,给哑奴拿来让她换着穿去。”
桃香笑呵呵捧着一个包袱过来,冲着哑奴微微福身。
哑奴连忙还礼,在家里太太房里的大丫头是奴才里的主子。
桃香把包袱递过:“姑娘可别折煞了奴婢,太太疼爱姑娘,姑娘还是趁早换上吧。”
太太假装热情道:“桃香伺候姑娘从里到外换了,屋里就咱们娘三个,又没外人。”
瞧着哑奴换上石榴红十样锦妆花褙子,又给她裹上梅妃色云锦斗篷,太太拉着她的手到近前瞧瞧赞叹道:“真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我们古鹏的眼光就是好。”
把哑奴转过去给桃香看,桃香立刻奉承道:“还是太太会调理人儿,这一下子就是金枝玉叶。”
太太又命桃香把首饰匣子捧来,挑了点翠镶红玛瑙凤头步摇配哑奴这身衣裳。
这才同她说道:“咱们娘俩也是有这个缘分,少爷心里既然疼你,这种好事就算少爷不主动些,你也该主动些。这伺候男人,一是哄他开心,二是得知道保养他的身子。一会儿回去早点锁门,伺候少爷躺下你就势钻他被里,这辈子的荣华富贵也就到手了。你若是这还不愿意那就是傻丫头了,放着半个主子不做,做奴才?只要你怀上少爷的孩子,自然抬举你做姨奶奶。”
哑奴一脸懵逼,心说我再养几天毒清的差不多咱们就江湖再见了,这个时候睡了你那狗皮膏药一般的儿子我还怎么跑?
太太见她神色里竟然没有惊喜,以为是吓得连忙笑着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别怕,女人都打这么过,你给他玩一回养一晚上明儿也就缓过来了。”
哑奴心说再说就吐了,装作顺从地点了点头,提着太太赏赐的东西出了屋门照旧去灌好汤婆子塞进少爷的被子里,然后和往常一样服侍古鹏洗漱了,退出里间自己去收拾书房。
第13章 小哑巴是不是傻
古鹏缩在被里看医书,忽然想起什么喊一句:“哑奴,把千金方拿给我。”
哑奴拿了书回来,古鹏一脸惊喜拉住她的手:“好妹妹,你太聪明了,跟了我几个月竟然已经认得了许多字,明儿我继续好好教你。”
哑奴没什么表情,古鹏摸着她冻凉了的小手拉到自己身边拉了被子给她盖上腿,把油灯拨的亮些,指着书上简单些的字一个一个给她讲解着。
见哑奴心不在焉,他又让哑奴拿《西厢记》来,见她拿对了还露出有些嫌弃的神色,古鹏把书塞给她:“看吧,这上面还有画,不认得的字问我,我给你讲。”
哑奴认真看书,古鹏把手里书放下,一出一出讲给哑奴听,还在她耳边说:“我爹不许我念杂书的,可这个实在有趣,过年我点几出这里的戏文给你看可好”
哑奴点了点头,古鹏又把自己被里的汤婆子塞到哑奴怀里明知故问:“我娘大晚上的唤你去说什么了”
哑奴指了指更漏,又拍拍枕头,收走了古鹏手里的书示意他早点睡觉。
然后在古鹏满眼期待中吹灭了油灯,回到她自己的床上。
身为少爷想和自己房里的丫头做点什么那是最寻常不过的事,被丫头婉拒的事是绝对不能承认的。
要知道昨日他在母亲面前正式说想收房哑奴也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希望哑奴能陪他一辈子,虽然他不知道哑奴的准确年纪,可照着家里的规矩说,最多两年就该把她嫁人了。
只要她成了自己的女人,那这辈子就再也不用担心分离。他甚至开始庆幸高家小姐不是有寿的,又不会嫁过来,他还真见不得人家欺负他的小哑巴。
对于两年前就成年的儿子和母亲提个收房里人的要求,太太只是抿嘴笑,她甚至想着动作快些,等过年的时候哑奴或许就能怀上了。
可儿子想摆两桌酒,请亲近人做个见证,让太太很没面子。哪怕她是个小家碧玉也值得摆几桌酒做妾,谁家的丫头不是先睡了再说,更何况还是个哑巴,这要是摆酒还不被人耻笑古家没人了。
不好伤儿子的脸,太太直接放话,想让她做姨奶奶就一个条件,只要她怀孕就行。古鹏一口就应下,无非是怀个孩子,他努力些就是了。
这会儿听着哑奴均匀的呼吸声,古鹏心有不甘,他坐到哑奴身边连连晃她:“哑妹,去我那床上一起睡呗,距离这么远说话不方便。”
哑奴翻个身,给了他一个后背。
古鹏只得回了里屋,看了看特意准备的一床崭新的双人被,为了应景让管家给拿了条带红喜字的。
还偷偷铺上了一条绣着喜字的白色巾帛,古家的规矩是正妻新婚夜要在巾帛上留红,供奉在祠堂。
他这么做心里已经有了将来高家的婚事有个一定的时候,能央求了父母娶她为妻的念头,可这丫头从母亲那回来丝毫就没注意他的被子换了,还给了他一个后背。
恐怕嬷嬷发现他床单上铺着逾越了哑奴身份的巾帛,天明他赶紧把巾帛抽出来去叫哑奴,若是她良心发现了,还来得及。
哑奴不知道少爷抽什么疯,迷茫地看着天还没亮呢,这傻货斗牛一般举着个白布在她面前抖落。
睡眼惺忪的哑奴指了指茶壶问他要吃茶不,古鹏以为她口渴,连忙倒了喂给她吃。
服侍她漱口之后试探着去解她的衣裳,哑奴穿上鞋子跑了,过一会儿端来了热腾腾的洗脸水。
最让古鹏佩服哑奴的是这丫头记性实在是差,从昨晚就暧昧不清到今早,她依旧按部就班地伺候他洗漱,早饭,然后催着他去练武,自己收拾屋子还能若无其事地叠那条龙凤喜被。
想一出是一出的古鹏非要给哑奴改名字,拿了本诗经想出十几个挨个念给哑奴听让她自己选。见哑奴昏昏欲睡的神情又觉得哑奴照顾自己辛苦,让她躺下好好睡一觉,他还拿了美人拳学着哑奴伺候自己的手法给她捶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