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我看你是等着绞杀反贼的赏银等得不耐烦了!拿钱准备做什么?红云馆潇洒几天?”
“还是你懂老子!这里的娘们儿可比咱们北境的弄起来舒服多了!老子都能三天不下床!”
“你就吹吧!回来前老将军可有命令的,咱们这次应的是密令,一切要听小将军吩咐!”
“行了行了,快尿完回去,别啰嗦……”
荣太妃躲在暗处,用拳头抵着嘴唇不让自己惊呼出声。
北境,老将军,反贼……
难道有人造反了?
这些人,是秘密从北境回来的?
不管是谁,只要能将她从这皇宫中救出去,哪怕是反贼也无妨!
儿子……荣家满门的血仇,儿子……她顾不上了!
景阳王府收到密信的时候,看清上面的内容忙送进书房。
“是宫里传来的消息!荣太妃找到咱们眼线,递了个消息!”
景阳王:“说什么了?”
“宫里……宫里有北境的士兵!”
哐当!
烟袋锅子落地的声音听的人耳根发麻。
“北境……为何会有北境回来的士兵,多少人?”
“信上没说,王爷……”
幕僚道:“王爷,宫里这显然是早有准备,要……改变计划么?”
马上就到子时,城门一开,就再无反悔的余地了。
景阳王擦到他心中所想,苦笑一声:“你以为本王如今就有反悔的余地?既然宫中早有准备,那必然是已经掌握了本王谋逆的证据,束手就擒还是放手一搏,你觉得本王该选哪个?”
幕僚:“……其实荣太妃所言未必属实,当今皇上可是她的亲生儿子。”
景阳王嗤笑:“你以为有荣家满门的血债,她还顾得上那个整日喊别人母后的儿子?去,让世子带着信物亲自去通知剩下的三万大军,连夜行军,在京都五十里外扎营!”
司礼监,连戚转着手上的白玉扳指。
俄而,取下来扔向空无一人的身后:“把这批人一起带上象征性地阻拦一下,事后借此编入巡防营里去!粮草烧掉之后,我们的人就撤掉吧!抚恤给够,先去别的地方躲两年再做安排!”
空荡的房间忽然从房梁落下一人,干瘪清瘦,夜行衣更衬得人薄得一吹就飞,偏偏声音粗沉:“是。给景阳王府的银子已经全部追回放到膝下拍卖场了,押运辎重的也是我们的人,要拖住他们多长时间?”
连戚搓指估算:“一个时辰,剩下的交给芮家。”
临近子夜,留夏阁外忽然驶来了几条小船。
连戚站在最前面,清隽俊秀,衣摆翻飞。
江晚儿好不容易才挪开扒在他身上的视线,骄傲地眉眼弯弯,嘴角上扬。
身后的宫人们在他上岸后陆续搬着东西上来。
“你这是带了什么上来?”江晚儿待他走近后问外面不停走动的宫人:“怎么还有面大鼓?”
连戚背对着身后两侧的官眷,眨了下眼睛,轻笑:“有一出鼓上的戏文,之前因着他们的鼓破了,臣又给送来了一面,剩下的是烟花,给您和诸位夫人添点乐子!”
江晚儿蝶羽的睫毛闪了两下,笑容更胜:“还是你安排的妥帖,孩子们可是最喜欢这些了!”
连戚抿唇,安静地站到她身旁。
宫外刀光剑影,宫内鼓声震天,再加上烟花的绽放,留夏阁的人却全无所觉。
孩子们兴奋的尖叫声盖过了戏子的嗓子,烟花冲天的尖啸又盖过了孩子的尖叫,热闹地粉饰着太平。
江晚儿低声问连戚:“皇上呢?”
连戚面无表情,附到她耳边答道:“皇上喝了点安神的甜汤,在永慈宫睡着呢!有人守着,您别担心。”
“梁太妃呢?”
方才还在,但连戚上来之后,就不见了踪影,若非江晚儿惊觉,只怕是也无法在混乱中发现宴会上少了个人。
连戚:“梁太妃有些事要处理,臣让人先送她离开了!”
江晚儿拿了颗荔枝放到他手心没说话,等连戚将荔枝肉剥出来放到她面前的小碟子里才哦了声。
被江晚儿惦记的梁太妃此时小舟刚刚上岸,她将佛珠收进袖袋里,由几名禁卫护送着去了朝堂正殿。
她并未进去,而是咱在了正殿门口,由一队人陪着静默而立。
嬷嬷带人从里面搬了张椅子出来,梁太妃摇头。
她要在这站着,站着看那为要了她儿子性命的人是何下场!
一个时辰后,喧嚣声逐渐逼近,嬷嬷几次劝说未果,只能陪着她看景阳王的人马涌进来。
景阳王:“梁太妃,许年未见!”
梁太妃:“是啊!多年未见,景阳王为了今日费心良多,辛苦了!”
景阳王眉眼略沉:“怎么?难道太妃还准备以身挡我数千铁骑?”
梁太妃:“本宫岂有这等本事,本宫今日——”
她话没说哈,箭雨飞至,嬷嬷护着她往后站,一排禁军也挡到了她面前。
厮杀声在人墙外嘶吼,换做别的妇人早就吓得失声尖叫了,可梁太妃攥着拳静默,冷眼看着外面血流成河。
一切平静下来时候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间。
景阳王被芮宸压着跪在大殿之前,梁太妃缓缓踱步而下,站在狼狈的景阳王面前,居高临下。
“齐城,本宫与你,与先帝自小相识,对吧?虽然本宫不愿进这后宫,但昭儿却本宫是怀胎十月盼来的!他也曾唤你皇叔,亲近你……”梁太妃低头看着他的眼睛:“你当初命人改他药方的时候,可有半点悔愧?”
景阳王一震:“你……你……”
梁太妃直起身理了下自己的衣袖:“本宫是如何知道的么?那不如——亲自去问问先帝!”
尾音落下,银色的短刀已经刺进了景阳王的胸膛。
谁也没有料到一个平日吃斋念佛的人有一日会袖藏匕首,出刀夺命。
作者有话要说: 我!!!!时间设定的时候为什么是28号早晨6点!
我可能也是个傻的了!等会儿提前更明天的醉了!
第83章 帘外拥红雪①
芮宸上来之前, 梁太妃已经一个用力将匕首拔了出来,鲜红温热的血溅湿了她的衣袍。
清瘦高挑的身姿, 袖袋里的佛珠因为动作露出来半截。
手上的染了血的匕首上,红色的液体在银色的刀面上滑动,最后汇成滴落在了青石板上。
细白的拇指上也沾染了血渍,乍一看倒像是做了蔻丹,极醒目。
景阳王目光涣散,后知后觉得发现,梁太妃竟在端午节穿了一身缟素似的白衣。
“呵呵, 本王果然没有天子之命, 强求不来啊!”
梁太妃施舍似的看他一眼:“你这样的人,只有下就有地狱的命,本宫会在佛前日日为你祝祷!”
景阳王穷途末路地狰狞之相毕露:“就算如此, 昭儿也回不来阳间再与你续母子缘分!本王活到这把年纪, 够本!”
梁太妃怜悯地俯身,轻轻开口:“是么?可你还有子孙!”
景阳王:“你敢!你敢!你若是敢动他们,本王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梁太妃再没理会他, 由嬷嬷扶着,脊背挺直地离开了前殿。
直到回了自己的寝殿,氤氲在眼中的泪才不受控地落下……
大势已定,江晚儿得了连戚的准话才在清晨的时候放了诸位夫人们归家。
胆战心惊的一夜熬去了许多人的仪态和风华,甚至有几位老夫人出门的时候已经无法步行走路了。
可就是这一夜,大齐很多官邸氏族的命运却都改变了!
景阳王党羽悉数被抓, 钟鸣鼎食之家一朝沦为阶下囚,酒楼茶馆里都是窃窃的私语,都在揣测昨夜的宫变。
没过半月,朝廷的诏书颁发下来, 列出了景阳王十大罪状,和一干涉及谋逆的官员共同流放宁远塔,女眷无辜,自此贬为庶民,非召不可入京都,其直系子嗣科举永不录用!
旨意下来的时候,全京都的百姓和世家大族哗然。
“皇上竟如此仁善!这样的谋逆大罪放到以前可是要诛九族的!”
“隔壁婶子家在宫里当差的女儿曾送信说过,太后娘娘心善,教出来的皇上自然也是个善的!”
“不仅如此呢!我家小姑子在大户人家当差,听府里的小少爷说宫变当日太后娘娘为了保护她们可是费了不少心力呢!要不怎么府里的小少爷竟然一点儿也没被吓到,没受影响!”
“是啊!听闻当年涴国人派使团过来羞辱咱们大齐,还是咱们太后站出来力挽狂澜,不仅劝退了涴国,还和他们商谈开通了边贸呢!”
“太后娘娘真是咱们大齐的福星啊!听闻广云寺还立了生祠,我明个儿就去供点儿香火去!”
“我也去,咱们结个伴儿!”
江晚儿在永慈宫听着郑茂活灵活现地学舌,面上端得严肃,藏在袖子下的小手已经不受控地开始跳舞了。
被人这么夸,还怪不好意思的!
郑茂笑大的谄媚:“太后娘娘如今在大齐的声誉可谓是空前绝后,您的生祠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江晚儿手上的动作忽然停下,似笑非笑地盯着郑茂:“郑总管,哀家实在是怀疑就你这张嘴,是怎么管理好内务府的?”
郑茂皮子一紧,面对着笑面虎似的太后,双腿发软:“太、太后娘娘……”
“若是哀家的声誉空前绝后,那你置皇上于何地?”
郑茂这回真吓傻了,啪啪扇自己巴掌:“是奴才的错!是奴才口不择言!”
江晚儿见不得人这样,挥挥手:“行了,你下去吧!前殿那边路上的血可安排人打扫干净了?近来宫里人心惶惶,你小心着安排,下去吧!”
郑茂慌忙跪下行礼告辞,脚底抹油跑了。
本来想来学个舌,讨个赏,结果这个脑子……哎!难不成真老啦?
连戚回来的时候,江晚儿正陪着齐暄用花蜜斗地上的蚂蚁,看见他,齐暄仰头:“亚父,蚂蚁!”
连戚恭敬地行礼,而后看向眼睛里冒光盯着他的江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