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父之名定下之后,他便搬到了永慈宫里的一座偏殿里住,一样待遇按照超品分配。
不过他除了更衣沐浴,鲜少回这里住,多数时候歇在书房、司礼监亦或者太后的寝殿。
刚一进殿,他的脊背便绷紧了,沉声冷喝:“谁?”
这里是永慈宫,竟然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到他的住处?
正待他准备去过旁边架子上的长剑时,长缎寝衣的江晚儿便从内殿走了出来。
“太后娘娘?”
江晚儿歪着头看他:“哥哥出去了?去哪了?”
连戚看见是她眉头蹙得更紧了,瞥见她光着的脚趾,三步并作两步过来将人打横抱起:“您不在寝殿怎么到这来了?”
江晚儿依偎在他臂弯里,闷声道:“待在寝宫的话,今晚怕是见不到哥哥了呀!”
连戚觉得她情绪不对,像是话里有话。
江晚儿:“哥哥还没回答我问题呢!去哪了?”
哥哥要说实话啊,不然,哼!
连戚把人抱到椅子上转了一圈没找到鞋,用手擦了擦她脚底的脏污,顾不上她的问题,温和的声音有些发冷:“您就是这么赤脚过来的?”
江晚儿生气了,别过头不理他。
她都问了两遍了,他是故意不想回答么?
她这摆明了不配合的小模样看得连戚失笑:“臣还未气,您怎么还先气上了?”
江晚儿不知为何,这会儿觉得委屈得不得了,泪水在眼眶里晃了一圈就啪嗒啪嗒往下掉。
连戚慌了。
江晚儿是个很少哭的人,近一年除了偶尔在床上会哭着求饶外,他从没见过她落泪了。
卷翘的眼睫上挂着亮晶晶的透明珠子,微微颤动就会落下,粉唇紧抿,无声地抽泣。
连戚一双手把她的脸捧过来,拇指刮掉她脸上的泪水,挑起衣袖给她擦拭有些泛红的鼻子:“别哭,臣错了。”
江晚儿心里委屈,但不是要他道歉,哭唧唧地表达自己的不平:“哥哥,你长得好看,现在有事大齐的亚父,每日出去会见很多人,喜欢你的人一定很多,可是……可是你答应过只喜欢我的!”
连戚一双手不够用了,蹲着的他比坐着的江晚儿身形要矮上一截,他将手压在江晚儿的后颈上,自己仰着脖子凑上去亲她:“臣说的话永远做数的。”
江晚儿嘟嘴:“可是你大晚上去见别的女人了!”
连戚一愣,随即半跪着靠在她肩膀上低笑,江晚儿听着听着,就臊的脸红了。
她这也太像妒妇了吧?小手推了连戚一下。
连戚不为所动,还用胳膊将她整个圈在怀里:“臣去见了梁太妃,没做坏事,您闻闻。”
连戚:“香味。臣身上都是佛像,难不成您以为臣会在佛祖面前亵渎神灵么?”
江晚儿死鸭子嘴硬:“那可说不准!”
连戚闷在她肩窝嗅了下,闷闷道:“嗯,是说不准。”
江晚儿炸毛。
“和您一起的,臣哪里都可以。”
江晚儿:“!”
江晚儿破涕为笑后,连戚捏了捏她红红的耳垂,磨牙:“赤脚跟踪?下回能不能穿好鞋子再捉臣?”
“怎么说的跟捉……似的!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我原本穿的有绣鞋的,追哥哥太急,掉了。”
连戚:“……不用追,您叫臣一声,臣就会停下。”
江晚儿:心跳到嗓子眼儿要出来了!哥哥也太会撩人了!
鉴于她这作死的行为,连戚不得不大晚上叫醒了值守的小太监,让他去找江晚儿丢掉的鞋子。
这头他将事情简单交代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睛问道:“这件事只怕还要劳烦太后出手帮忙了,您可以么?”
江晚儿:“不可以!”
连戚:“……”
“抱抱就可以。”
连戚:“……”
作者有话要说: 啊……上一章大修,咳咳,有些删掉了,不让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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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风定落花深⑧
连戚需要江晚儿做的事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让她过两日借着端午节的由头摆个宫宴,顺便寻个由头将人多留片刻。
江晚儿窝在他怀里定定地看着他。
“别怕, 臣不会让您有事的!”
她是前提,也是底线。
江晚儿半晌后只是在他下巴处亲了一下:“好啊。”
不问原因,不问后果。
近半年,涴国和大齐的贸易初见成效,看似一切繁荣,朝堂上却开始出现不同的声音。
江晚儿不是傻的,甚至很多时候比那些吵吵嚷嚷争论不休的男人们还要敏锐, 但若是抡起勾心斗角, 她自认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也从没想过要飞蛾扑火。
连戚自从做了亚父,明面上虽没有实权, 却有了很多便宜行事的机会, 加之前些年的谋算,在朝堂上下虽无说话的立场,却也开始左右朝局。
她不知道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但至少她肯定,他不会做任何伤害她的事。
端午节前夕,江晚儿亲自到小厨房包了粽子,红豆馅的,淡黄馅的,还有鸡肉馅的, 每个大概一口大,做了满满一小竹筐。
晚膳的时候小齐暄坐在旁边,规矩地用膳。但是小孩子到底是比较挑剔,只愿意吃甜馅儿的。
尽管屋里没人, 连戚依旧是恭敬地站着,江晚儿示意了了几次,他只是安抚地看着她。
不得已,江晚儿直接下了命令,让他坐下一起尝尝她亲手包的粽子。
送回皇帝小崽子后,他才主动坐下来陪她下那根本算不上棋局的棋。
他一直很奇怪,她一直很聪明,很多东西一学就会,就算是作画也学的像模像样,为何独独下棋,练习不少,进步不多,就像脑子没开这道窍,偏偏还乐在其中。
曾经某次她去勤观殿荼毒了一次给皇帝教授棋艺的老先生,结果直接把人气的请假月余,并严明授课期间,还望太后娘娘恪守礼制,万勿再踏足勤观殿。
“对了,之前叫皇上下棋的那个老先生怎么好久没见了?”江晚儿落下一子后托腮:“他讲课讲得挺好的,就是真下棋的时候好像不行啊,你要不要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连戚:“……杜老先生说自己年纪大,请辞了。臣正在给皇上物色新的老师。”
江晚儿把自己的脸凑上前,伸手指了指自己:“哥哥,你觉得我亲自教皇上怎么样?我看了这么多棋谱,学了那么多棋路,暂代一下他的棋艺老师可好?”
连戚:“……臣今日听钱太妃传信,说您化名碗莲夫人的《花鸟图》供不应求,你要不要考虑过段时间再出一副?”
江晚儿迅速坐直,矜持道:“那都是我练手的拙作,怎么能当名画一起出手呢?她太乱来了!”
连戚轻轻舒了一口气。
翌日,盛装打扮的江晚儿在后宫的留夏阁招待百家官眷。
留夏阁是太光湖中央的一处的楼阁,四面环水,诸位夫人要过去,只能渡船过去。
这次的宫宴不仅安排了御厨和百膳坊的大师傅们掌勺的佳肴点心,还安排了水上的节目,因此许多人在收到请柬的时候就兴奋地开始准备衣裳首饰,都盼着能在这次宫宴上一展风采。
老定安王妃了带着儿媳和孙媳妇们过来,临上船是交代:“浩哥儿媳妇在家带孩子来不了,今日你们可要谨言慎行,万勿出了差错!”
景阳王妃从旁经过,停下来打招呼:“老夫人好久不见了!听闻二长公主给您诞下了重长孙,到时候老身可要过去讨杯酒喝了!”
老定安王妃带着家众女眷行礼,恭敬道:“王妃说笑了!世子夫人可都给您添了两个孙儿了!抓周理您能过来定安王府定然蓬荜生辉,到时候还要劳烦您拨冗了!”
景阳王妃笑笑,率先带着儿媳上船。
“母亲今日怎得主动跟定安王府打招呼了?可是公公有什么交代?”景世子的嫡妻吴氏牵着长子小声问。
景阳王妃压了压衣角,低声交代:“没什么,就是今日我这右眼皮一直跳,还是当心些。你今日话也少些,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看好瑞哥儿。”
吴氏有些委屈,僵硬地笑了下。
到了留夏阁,宫女太监们有条不紊地穿梭布置,吴氏眼尖地发现不远处巡逻侍卫的衣角,心下觉得诧异,不过想到婆母的话,紧紧闭上了嘴巴。
倒是冯家老夫人满脸倦容地从后面的船只上下来看见他们主动过来行礼问安。
景阳王妃:“你这是身有不适?怎得看上去消瘦了不少?”
冯家老夫人勉强笑了笑:“让您见笑了!还不是我家那不争气的儿子冯岩前段时间爬山的时候摔伤了身子,至今还在家卧床呢!”
景阳王妃虽然早有耳闻,但还是表现了几分诧异:“老天爷啊!可有请太医过去看看?现在如何了?”
冯家老夫人脸白了几分,用帕子按压了一下额角,道:“不妨事儿!再养段时间就好了!多谢您关心。”
正好有引路的小宫女过来,两人便分开了短暂的交谈。
与此同时,秋桑正在后面跟江晚儿耳语:“……就在广云寺旁边的那座山上,那冯岩就算是能站起来,这辈子也再不能有子嗣了,可怜了冯家就他一根独苗,这下怕是要绝后了!”
孙嬷嬷在旁边,闻言,道:“您倒是也不必为那种人上心,京都谁不知道那冯家公子生性风流,不知道糟蹋了多少黄花闺女,这叫恶有恶报!”
“嬷嬷说的对!那天受伤的几个人哪个不是恶行累累,就该让他们受点教训!”秋桑重重地放下梳篦,不忿道。
孙嬷嬷睨她一眼,点了下她的额头:“就你这丫头话多,快些替太后娘娘收拾!老奴先去前面安排,今日还点了几处戏文,老奴去安顿一下那边船上的戏子们。”
江晚儿点头,拿起桌上的眉笔亲自描眉,涂上唇脂。
就在这边宫宴开始,丝竹之声靡靡的时候,皇宫里落了锁,而宫外一只三万人的大军也蓄势待发。
景阳王府的书房里坐满了幕僚,甚至还有好几位朝中的官员。
景阳王站在上首,望着墙上的舆图,背身道:“明日之事,有劳诸位了!”
众人起身拱手,安静地分批从王府各门掩护的人群下出去,老管家端着茶点进来。
管家:“王爷,今日是端午节,再忙也用点吃的吧!”
景阳王捏了捏太阳穴,问道:“王妃他们参加宫宴还没回来?”
管家看了看外面的日头:“府里的人还在宫门口等着,消息还没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