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问荆背着一个竹筐,牵着阿橘,他们俩走的慢慢的,踩在雪地上发出一声又一声磨人的咯吱咯吱声,这悠闲的模样,似乎不是去赚钱,而是去春游。
“冷不冷?”祝问荆捏捏阿橘有了些暖意的小手,又看向阿橘被风吹的有些红的脸,“不如你回家去吧,给妙妙做衣裳。”
阿橘摇摇头,妙妙的衣裳不急,常伯母送的衣裳,她一年也穿不完。所以阿橘把布料放在了箱子底下,想着天热的时候再给她做衣裳。
祝问荆握紧她的手,没再多说什么,带她来到竹林。
冬日花不开,竹子却四季常青,是这山脚少有的点缀,除去竹子,往日生机勃勃的山,仿佛陷入了沉睡,连个活物也看不见。
阿橘打量了下四周,就拿了锄头挖起春笋来,春笋有积雪覆盖着难找,而且看地上的脚印,似乎也被村里人挖过一遍,是以不太多,但是好歹能找到一些。
两人忙活到了晌午,阿橘捶捶酸痛的腰,祝问荆适时提出要回家。
回家之后清点了一下春笋,阿橘仔细算了算,如今春笋价高,运气好或许也能卖个一两银子。
把春笋放在杂物间,阿橘想了想,还是拿起了几个,决定炒个春笋吃。祝问荆没闲着,去王婶家指点王豫了。
说起来男孩子大多长得快,王豫原本瘦瘦小小的,养了一整个冬天的膘,胖没胖多少,个子却抽了条,长高了不少。
从王豫想到表弟阿智,阿橘皱了眉,从成亲到现在,她还一次都没见过阿智,按理说他也在家,但是她回来这两天,连水仙都见着了,但是一次都没在村里碰见过。
边想着这些琐事边做好了饭,祝问荆也抱着妙妙回来了。
“妙妙,今天吃炒笋,可惜你咬不动。”阿橘捏着妙妙的脸仔细看了看,忽然惊喜的说道,“你看,妙妙又长牙了!”
祝问荆闻言也看了一眼,“给她吃点吧。”
阿橘就把一大块春笋放在她手里,小块的怕她一口吞了,若是卡在了嗓子眼又是一番难受。
妙妙伸手接了,她的小奶牙自然啃不动,只能舔着春笋吃味道。阿橘看了两眼,见她吃不下去,也没管她,和祝问荆说起了旁的事。
“过几日去集市吧,明日咱们再看看还有没有,”阿橘想的很好,“我再绣一些绢花,这个冬天就过去了。”
祝问荆刚想说话,外面忽然传出来一声虚弱的呜咽,两人对视一眼,祝问荆出了门。
他四下看了看,并没有什么人,刚想走,阿橘也出来了。
外面太冷,祝问荆正想让她回去,阿橘却看见一只毛发凌乱的狗,黑黑的,浑身脏兮兮的,趴在墙角,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阿橘,瞧着可怜极了。
阿橘善心大起,不由自主的蹲下身子,伸手摸了下小狗的脑袋,小狗没躲,眼里却似乎带着些害怕,又呜咽了两声。
它的腿上似乎有伤,阿橘仔细看了两眼,不由得抬头看向祝问荆,“它真可怜,你能把它救活吗?”
祝问荆:“……”
他不是兽医。
第56章 猜测
但是看阿橘都这么着急求他了, 祝问荆还是决定试一试。
没想到阿橘直接把小狗抱到了屋里,又盛了些水喂它喝了,这才让祝问荆给它看伤。
“都走不动了啊,”阿橘皱眉看着那只可怜的小狗, “也不知道是怎么爬到这里来的。”
祝问荆没接话, 出门端了半盆水进来, 想了想又放到了外面,又把小狗抱了出去。阿橘疑惑的看着他的动作, 有点不明白。
“你先吃饭, ”祝问荆把小狗放在外面,蹲下身把手里的布条扯出来,又瞅了阿橘一眼,“不要看。”
阿橘抿唇, 她又不害怕, 但是祝问荆不让她看, 她还是没去,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小狗的叫声断断续续的传过来,妙妙吃着饭, 一直好奇的往门外看, 阿橘见她吃的差不多了, 也没管她,看着她摇摇晃晃的走过去,然后,把手里的春笋喂给了小狗。
……
阿橘连忙走过去把春笋拿走了,小狗的喉咙被卡着也不是闹着玩的。怕妙妙不开心,阿橘又给妙妙拿了一小块馒头让她喂着玩,这才放心下来。
祝问荆已经在给小狗包扎伤口了, 阿橘也没急着洗碗,看小狗的腿上绑着的一圈又一圈的布条。
妙妙也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偶尔给它喂点东西吃,对小狗极为上心。小狗似乎也知道他们一家是好人,没有躲,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瞅着他们一家人。
阿橘心中一动,很快有了个提议,“咱们把这只狗养了吧,给妙妙做个伴。”
让一只狗给妙妙作伴?也确实是阿橘能想出来的主意,祝问荆失笑,也没反驳,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给小狗包扎好了伤口,阿橘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让它住在哪里,最后只好把它养在了耳房,以后可以陪着妙妙睡觉。
谁知到了晚上,妙妙闹着不睡觉,非要看小狗,阿橘只好让祝问荆把小狗放在了屋里,妙妙这才放心的睡下了。
忙活了半晌,阿橘刚闭上眼睛,就有一只手摸上了她的后背,带着略微有些粗粝的茧子,有细微的疼,更多的却是痒,酥酥麻麻的,不断向下,又慢的勾人。
阿橘一个激灵醒了,睁开眼睛就瞧见祝问荆翻身压在她身上,吻着她的唇,呢喃道:“阿橘,该办正事了。”
阿橘还有些懵,手却不由自主的攀上了他的脖颈,祝问荆失笑,炙热的鼻息喷在她耳边,酥麻感更甚,他的声音带了些喑哑,“这么主动?”
“我没有!”阿橘嘴硬道,手却僵着不敢动作。
“让小狗和妙妙作伴?”祝问荆开始吻她,“怎么不生个孩子和妙妙作伴?”
阿橘被亲的喘不上气,憋了好半天才回答:“我……我忘记了。”
祝问荆揉揉她的肚子,手越来越往上,“无妨,妙妙有两个伴也行。”
兴师问罪之后,祝问荆开始攻城略地,阿橘被撩拨的不知今夕何夕,他却突然停了下来,阿橘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祝问荆看着那只已经趴到床边的狗,陷入沉思。
阿橘自然也看见了,她把身子往被窝里缩了缩,提议道:“要不让它出去?”
他哪有空把狗抱出去,祝问荆捏捏她的脸,很快又亲了上去,“不管他。”
这次倒是极为顺利,被祝问荆带动着,阿橘轻轻叫了几声,话音刚落,就有一声狗叫附和,瞬间打破了旖旎的气氛。
阿橘噗的一声笑起来,祝问荆皱眉,也没了兴致,正想下去,阿橘直接把扯起来被子蒙过头顶,捂得严严实实。
终于结束,阿橘轻喘着从被窝里探出头,一眼就看见小狗湿漉漉的眼睛,好奇的打量她。
阿橘的脸更红了,祝问荆把春光仔仔细细的掩好,披了件衣裳起身,把小狗放到了耳房里。
回来的时候阿橘已经睡着了,祝问荆把她汗湿的额发掩到耳后想着,是时候买个床帐了。
次日醒来,阿橘一眼就看见了蹲在床脚的小狗,委屈巴巴的小模样,看的阿橘一阵心软。她连忙下了床,把妙妙放了下来,让妙妙和小狗玩。
祝问荆已经做好了饭,阿橘没梳洗就来到了灶房,他皱眉刚想说话,阿橘就着急忙慌的给小狗拿了些吃食出去了。
他看着阿橘的背影陷入沉思,他在家里的地位,似乎更低了一点。
吃过饭之后,阿橘见这只小狗实在太脏,小心帮它洗了个澡,这才发现这只狗的毛发是黄白相间的颜色。
阿橘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心酸还是想笑,这只小狗是爱玩还是怎么回事,居然能把自己的毛染成黑色。
阿橘怜惜的摸摸它的毛发,把小狗放在院子里晒着,小狗抖了两下,开始追着妙妙跑。
阿橘一边绣绢花一边看着妙妙玩,心里还想着到底要给这只小狗取个什么名字。
祝问荆去王婶家教王豫了,阿橘也没个出主意的人,只好跟着妙妙商量,妙妙却一心跟小狗玩,并不理她。
正冥思苦想之际,忽然有人来敲门。
阿橘回过神,慢慢往门外看去,看身形似乎是见过的,像是宋泽,她连忙开了门,“宋大哥?”
宋泽远远的看了一眼妙妙,这才回过神,拱手问道:“家里只有你一人?”
“我夫君在隔壁,”阿橘见他神情严肃,也没多问,只犹豫着说,“我去把他叫过来?”
“不必了,”宋泽道,“我自己去吧。”
阿橘看着他走远,心里还有些疑惑,他怎么知道他们家在这里的?不过这些事祝问荆会问的,阿橘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纠结的,很快就去纠结小狗的名字去了。
临近晌午,祝问荆和宋泽一同回来了,阿橘细心察言观色,也没什么发现。只隐隐的看出祝问荆面上有些郁色,他见阿橘看过来,扯了下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
“阿橘,去做饭吧,今日宋公子在咱们家住一晚。”祝问荆主动开口。
宋泽再次拱手,脸上是如沐春风的笑意,“多谢二位款待!”
阿橘就去了灶房,透过窗子看着两个男人相对而坐,却没什么交流,宋泽只看着妙妙出神。
祝问荆低着头,一直没什么动作,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顿了一会儿,往灶房走来。
阿橘看着他进来,连忙小声问道:“宋公子不是去苍平镇探亲了吗?怎么来了咱们这里?”
祝问荆随口说道:“探完了亲,就来咱们这里看看。”
这里有什么好看的?
阿橘抬眼看了一眼穿着锦衣华服的男人,和农家小院格格不入,他小心的靠近妙妙,又坐了回去,似乎想和她说话却不敢。
阿橘心里一动,忽然有了一个荒唐的猜测。
哐当一声,手里的锅盖掉了下去,祝问荆连忙伸手接住了,看着一动不动的阿橘,“有没有被砸到?”
阿橘回过神,看着淡然自若的祝问荆,又把自己心里的猜测压了下去。
他这么疼爱妙妙,为妙妙做了这么多事,怎么可能让妙妙的亲生父亲真的寻了过来。况且……阿橘看向院子里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怎么可能让他和妙妙靠的这么近。
阿橘觉得自己似乎想的有点多,但是还是有些担心,她想问问祝问荆,话到了嘴边,却不敢。
祝问荆也揣摩着她的心思,没说什么,镇定自若的帮她打下手,又出去了。
阿橘默默的看着,两个男人也没什么交流,唯一关注的都是妙妙,妙妙自顾自的和小狗玩,丝毫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是她想多了吧,阿橘默默的垂下眼睛,专心的忙着手上的事情。
两个男人在堂屋吃饭,阿橘没去,和妙妙在屋里吃了。
虽然嘴上说不在意,但是阿橘还是忍不住仔细对比妙妙和宋泽的细微差别。妙妙的下巴圆润小巧,和宋泽有七分像,笑起来的时候也都会眯着眼睛,如出一辙。
原本是想找差别,怎么越看越像了呢?阿橘皱了眉,不由得更认真的观察起来。
妙妙不知道阿橘在做什么,她乖乖的吃下一口鸡蛋羹,高高兴兴的叫着娘。阿橘欣慰的摸摸她的脸,真到了这一天,她反而没什么抵触了。
宋泽是个很好的人,阿橘愿意相信当初丢弃妙妙是个意外。如今寻了过来,只要他对妙妙好,阿橘自然愿意让妙妙回去。
但是她怕丢弃妙妙的主谋还在,妙妙还这么小,哪有什么自保的能力?阿橘叹了口气,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有些食不下咽。
妙妙吃完了饭,和小狗玩去了,阿橘边看着妙妙边吃饭,心口却有些堵。
一直熬到晚上,祝问荆一回房,阿橘马上就闩上了门,但是看着他平静的脸,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到嘴边的话绕了绕,又咽了回去。
“咱们睡觉吧。”阿橘想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的躺到了床上。
祝问荆顿了一会儿,也没说什么,洗完了脸也很快就躺下了。
“是不是想问宋泽的身份?”祝问荆主动开口。
阿橘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点头,她紧紧的抓住了被子,真希望祝问荆说他只是个商人,或者是个有钱的书生,甚至是她在做梦……但是怎么可能呢,阿橘吐出一口浊气。
“他是临安侯,当今圣上亲封的临安侯,”祝问荆有些艰难的说出了这个名号,后面的话就很容易说出口,“他来寻妙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