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全的答案自然是——当然。
沈宏敬是长了一张好皮囊,但和换了身衣衫且束了发的裴疆比起来,着实是逊色了许多。更别说沈宏敬书生气过于薄弱了,而裴疆则满是男人味。
裴疆这张脸和这身材,决然是最让人遐想的。
想着想着,当时的福全都差点怀疑自个是不是歪了。
而玉娇忽然听到裴疆这没头没尾话,懵了懵,“什么意思?”
“小姐怕奴,奴以为是因为奴长得奇丑无比且吓人。”
玉娇愣了半天,才怔怔的问:“你以为我怕你,是因为你长得丑?”
阴影下的裴疆点了点头。
虽然看不清裴疆的表情,可不知道为什么,玉娇可以想象的出现在裴疆的眼神究竟有多么的疑惑不解。
玉娇的心思也是百转千回,默了许久之后,她才怯生生的道:“你发誓你不会欺负我的。”
裴疆微微蹙眉,语气坚定:“奴不可能欺负小姐。”
玉娇半信半疑:“你真的不会欺负我吗?”
“不会。”
“那你发誓!”
天色渐渐的暗了,玉娇只看得到裴疆的身影,这下更是没了安全的感觉。
裴疆着实想不透为何主子会认为他会欺负她,可还是举起手来,发誓道:“奴绝对不会欺负小姐,如有违背……”
玉娇插嘴道:“加上从现在起一直到死都不会欺负。”
裴疆默了默,还是按照主子说的来发誓,“奴从现在起一直到死都绝不会欺负小姐,如有违背便不得好死,永世不超生。”
玉娇迟疑了好半晌,才微微的松了一口气。若是裴疆现在真想对她做什么,又何必发这么毒的誓言?
心情缓了些,一时安静了下来。而洞坑窄小,就算玉娇靠着坑壁,离裴疆也不过是半个人的距离,她渐渐的似乎能听到了裴疆的呼吸声一般,便是连这洞坑中的气温都热了起来,让她觉着有些燥热。
忍受不了这样的氛围,玉娇只好寻话来问:“我虽害怕,但你也本可以在上边等着的,为何非得要下来?”
玉娇的语调平缓了许多。虽然还未全然松懈,但没了方才那么的惊惶不安。
“应做的报答。”裴疆声调低了许多。
“应做的报答?”
“奴自有记忆以来,未曾食过热食,未曾住过干净的地方,也未曾不必随时担忧会成为下一个被猎杀的对象,而自入了玉府后,尝过热食,住着干净的地方,不必担忧睡着后被人猎杀,而这些都是小姐给予的,奴以命偿还亦不为过。”
听着裴疆低沉的嗓音声若绵延不断的暗流,缓缓的流入自己的耳中,玉娇听到那未曾食过热食的话之时,不知为何便心生出了一丝同情,再听他说下去,更是觉着裴疆甚是可怜。
她只知他在猎场待了十年,可从未去想过他的日子是如何度过的。自己打小锦衣玉食,未愁过吃穿,如今听他说了这些,心里边有些难受。
若他真的如他发誓的那般不会欺负她,那她往后就打心里对他好些。
“在我调你离开内院那日,为何忽然夸我好看?”玉娇觉着自己不问清楚,还是会害怕的。
裴疆复而默了一息后,如实道:“奴在猎场十年,直到被送到黑市那日,未曾见过像小姐那般笑得如此干净且明艳的笑容,奴喜看小姐笑,好看。”
玉娇呆呆的望着裴疆那高大的黑影,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想要问他既然如此的感激她且敬重她,那为何后来要那般欺负她?可转念想了想梦中的场景,有些怀疑是不是因为鞭打过他之后,又时常欺负他,从而欺负得太过了,所以才会让他由感恩生出了怨恨?
若是她如今她待他真心的好,他以后是不是不会像梦中那样欺负她了?
玉娇觉着此计可行,便道:“若是你能保证从今往后都不欺负我的话,我便会对你好好的。”
不是因为知道他将来的身份而对他好,就只是单纯的待他好。
——
天色已黑,远处继而传来狼嚎声,玉娇吓得双腿一哆嗦,那崴到的脚更疼了。
因没有那么怕裴疆了,小声道:“你过来些,有点黑,我有些怕。”
许久一动未动得裴疆,朝着玉娇走了两步,停在了玉娇的身旁。
虽未触碰到,但裴疆身上的热气依旧隔着衣服落到了玉娇的肌肤上,玉娇的脑中不适时宜的浮现二人缠绵的画面,身子燥热,脸也烧得火热,便是连呼吸都觉得重了起来。
顿时口干舌燥。
虽然不自在,但不知为何,还是安心了许多。
站了许久,她单脚支撑得很累,崴到的脚稍稍用力的沾了一下地面,顿时疼得玉娇“嘶”了一小声。
裴疆耳力灵敏,看向玉娇。虽然昏暗但还是可看到主子脸上的细微痛苦之色。
“小姐怎了?”
玉娇疼得气弱:“刚刚摔下来,崴了脚,疼。”
最后那个疼字,带了些许的哭腔。
今日受惊太多,玉娇觉得有些委屈。
闻言,裴疆不说话,随即把身上外边的短袖罩衫给脱下,然后铺到了地上。嗓音低沉的道:“小姐坐下来会好些。”
玉娇犹豫了一下,随后才慢慢的扶着墙壁坐到了铺有衣衫的地上。
情绪稳定了许多后,玉娇忽然觉着因有裴疆在这里边陪着她,她才会没有那么的害怕,心也安了不少。
狼嚎声吓人,风声更是渗人。
裴疆察觉自己的袍脚动了动,低下头看了眼,才发现主子把他的一小块衣袍攥在了手中。
平日深沉内敛的眼神不自觉的软下来了许多,嘴角亦是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但同时裴疆的眼眸中也有几分疑惑不解。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因为主子的依赖,而心生愉悦。
“裴护卫你为何会寻到这里来?”按理说,发现她不见了,寻来的应当是沈、秦两个护卫,而不是未曾和她一块进林子打猎的裴疆。
“小姐久久未归,有人猎到了狼,奴担心便寻了出来。”
身边的人都没有注意到她可能遇上危险了,裴疆竟因旁人猎到了狼而担心的寻了出来,玉娇心里边一时生出了些莫名的感觉。
就在此时,玉娇的肚子不适时宜的“咕噜”了一声。
声音有些大,玉娇一时羞赧,道:“午时只吃了糕点便进了林子。”
裴疆闻言,道:“奴这有干果,小姐可先果腹。”
说着把腰间挂着的一个小袋子取下,从中拿出了几颗核桃,随即微微用力的掰开,视力极佳的在昏暗中把果肉和壳分了开来。
玉娇纳闷为何裴疆会随身带着干果,听着他掰着果壳的声响甚是有些怀疑他要剥到几时,但很快,裴疆便把干果递到了她的面前。
“小姐,手。”
玉娇愣了一下,但还是立马伸出了手。因看不清,手心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了裴疆那厚实且有些烫的手,玉娇下意识的缩了缩手,但裴疆还是准确无误的把剥好的果肉放到了玉娇的手心之中。
玉娇才吃完,裴疆又剥好了新的,直到一小袋的干果所剩无几。
正在剥着果壳的裴疆动作顿了顿,屏息半响,仔细倾听了一下,忽然沉声道:“有人来了。”
第17章 担心
来的是玉家的侍卫。
当发现玉家小姐不见了之后,大家伙便集聚人手入林子寻人。而玉家沈护卫则是带着两个护卫跟着玉娇的马去寻人。
马儿停在了玉娇跌落的附近后,他们也停了下来,随后听到了玉娇的呼喊声,护卫才赶到了洞坑口上。火把一照,才发现不仅小姐在里边,连裴疆竟也在坑中!
几人也顾不得惊讶,怕别人寻来也看到自家主子与侍卫待在一个窄小的洞坑之中,影响了主子的名声,便忙扔下了绳子拉他们上去。
裴疆在玉娇的身前单膝蹲了下来,道:“奴背小姐爬上去。”
裴疆并没有太深的男女有别的世俗观念。
有了火光,洞坑之中也有了光亮,看着裴疆那宽阔的背,玉娇的脸有些烫。
主子迟迟未有反应。裴疆背对着玉娇问:“小姐可是有不妥?”
玉娇看了眼那斜坡,再想到自己的脚,没有人带她上去,她自己上去甚是困难,而这个人即便不是裴疆也会是其他护卫。
紧攥自个的衣裙迟疑了半晌,最终还是往裴疆的背倾下身。
女儿家的身子娇软,在趴上来的那一瞬间,裴疆就感觉出来区别了。
背后传来的绵柔触感,让裴疆的身体蓦地一僵,更是有股不明所以的热气在身体内乱窜,连着呼吸也有些浊重。
玉娇在他的耳边小声的提醒,“可以了。”
裴疆在起身的时候,耳边似乎有温湿的风从他的耳根子吹过,身体不由自主的晃了一下。这一晃,吓得身后的玉娇直接上手抱住了他的脖子,本就丰腴的身子也因此贴得更紧。
裴疆喉结一滚,暗暗的倒抽了一口气。
他从不知道,原来与女子这般的亲密接触,会……
会如何?其实裴疆不大清楚,就是觉着很热很热,整个人处于紧绷的状态。
抿着唇,抓住了从上边扔下来的绳子,随后嗓音带着一丝喑哑的道:“为避免途中小姐跌落,得罪。”
说着用扔下的绳子微端绑在了两人的腰上,绳子一绑,更是没有了缝隙。彼此的热度也隔着衣裳传到了对方的身上,玉娇觉着自己快要烧起来了,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同时玉娇也觉着裴疆很烫很烫,就像是个火炉,难怪旁人说他冬日也不穿棉袄,定然是因为他的体温高于常人。
裴疆微微的呼了一口浊气后,开始扯着绳子往上攀登,但攀登时身体免不了磨蹭。背着一个人上这倾斜的斜坡,对裴疆毫无难度,但就这短短的一会,裴疆却觉着甚是难熬,额头上隐隐还因不知何种燥意而渗出了一层热汗。
上到了地面上,解开了绳子后,沈护卫沉着脸道:“今日我们是四个人一块来寻小姐的,小姐并未和任何人在一块。”
其他两人都应了一声明白,唯独裴疆没有应声,沈护卫看向他,严肃的问道:“裴护卫可明……”
话未说完,便见裴疆忽然抬起了手,眼神逐渐冷冽了下来,脸色也开始凝重。沈护卫看着他那凝重的脸色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一时也戒备了起来。
沈护卫吩咐一旁的外院侍卫:“放信号烟花。”
裴疆把下洞坑前扔在地上的弓箭筒拿了起来,把箭筒背了起来,也是一派的戒备之色。
外院护卫拿出了小小的一支信号烟花,用火把点燃之后,“咻”的一声,一道红色的烟花窜上了空中。
马儿开始不安的嘶叫。
玉娇也感觉到了被阴冷视线盯着的感觉,也紧张了起来。许是方才在最害怕的时候对裴疆建立了信任,虽不深,也足以让玉娇察觉到有危险的时候躲到裴疆的身后了。
因只有一只脚站着,只能抓着裴疆背后的衣衫来稳住身子。
周围的树丛的黑暗中,是一双双泛着绿光的眼睛。
他们被狼群围住了。